時宴回到車上,等顧凜城開車離開停車場后,拿出衣服里的作業本。
顧凜城看她手上的東西,審視著她有些得意的小臉。
時宴沖他挑眉。“雖然我看不懂你寫的這堆公式是什么意思,但總有看得懂的人,還是帶走毀尸滅跡好點。”
原來這就是她不去喊人的原因。
還挺細心的。
顧凜城開車上了飛行道,問無聊翻看小學生作業本的女孩。“還想加入特殊任務部嗎?”
他問得隨意。
時宴也答得隨意。“我當著大將軍面說的,現不是我想不想的事。”
“怕嗎?”
“怕什么?我只是個小卒子,哪里需要哪里搬。”
“……想再當首領嗎?”
時宴聽到這話,有些奇怪的抬頭看他。
她望著顧凜城淺灰冰冷的眸子,仔細的想了會兒。“顧少將,你是覺得,我不是真心加入特殊任務部,是去那里當臥底的嗎?”
進城之前是反派者的首領。
進城之后又幫了倦羽組織。
現又毅然決然加入特殊任務部,確實很可疑。
顧凜城聽到這話微頓,接著笑道:“你想當哪方的臥底?”
時宴講:“我覺得哪方都可以。反派者與倦羽組織如果都由我帶領,掰倒帝國不是不可能的事。”
“接替我,去改變帝國不是更快?”
“哎?好像有點道理。”
顧凜城觀察著她神色間細微的變化。“心動嗎?”
時宴認真思索。“是有一點。不過比起改變,改革是不是要更快一點?”
“用最少的犧牲,獲取最大的成功。”
“但從你父親留下的這段文字來看,我覺得這事沒你說的輕松。”
“你還有時間。”
你還有時間。
有時間用最優雅的方式,去改變藏在光明下的黑暗,去讓帝國為你所用,讓它變成你想要的世界。
并非是攻城掠地的殺伐和血流成河,用累累尸骨堆砌的巨大改革。
顧凜城說這話是想引導她,讓她做好成為一位帝國英雄的準備。
同時也寄希望于她,想讓她帶領特殊任務部,讓它不受其帝國政客的侵害。
比起未曾見面的克里斯蒂·諾蘭少校,顧凜城和伊麗莎·柯比將軍一樣,都認為她更適應成為下任接替者。
不過顧凜城還是會尊重她的選擇,現在不過是試探而已。
可時宴聽到他后邊那句話,想的卻是他最多只能活兩年的事。
這讓她莫名有點傷感。
時宴望著他俊臉,嘆口氣,悲傷的講:“果然好看的東西總是容易逝去。”
顧凜城聽到她的話怔了下,才明白她在說什么,讓他無奈又忍俊不禁。
他回到正題的講:“這事沒你想的難。你要想,我會幫你。”
時宴仰著頭,看車前玻璃上刺眼的太陽。“顧少將,你殺劉景和時在想什么?”
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顧凜城回想。“那是當前的最優解。”
時宴回憶的講:“我的副手也想殺我。他跟劉中校的區別在于,他不是為一個美好的夢想,而是想成為一個首領。”
顧凜城沒接話,沉默的聽著。
時宴眨了下眼睛,低下頭講:“我沒殺他,我把位置讓給他了。”
這就是她進城的原因。
她放棄了權力與榮譽,自然也不會再追逐權力與榮譽。尤其是在帝國這個龐大而復雜的關系之下,去成為籠中的鳥?
顧凜城明白她的意思,沒再說什么。
沒多久,舟樵給他打來視迅電話,說巷子里的兩具尸體已經查清身份,確定是城外的掠奪者。
顧凜城聽到這消息,略微不滿。“是怎么進來的?”
舟樵講:“是藏在食品運輸箱里進的城。”
“沒有進行活物檢測嗎?”
“有的長官。具體原因還在進一步排查中。”
“有進展第一時間匯報。”
“是的長官!”
舟樵說完,猶豫的問:“長官,你什么時候回基地?”
顧凜城看了下身邊的女孩。“下午過去。”
“是長官!”
結果視迅,他們也快回到家了。
時宴剛好把小學生寫的作文看完。
她看得昏昏欲睡。
等回到家便立即下車。“顧少將,你要有事就去忙吧,中午我跟白博士一起吃飯。”
跟白暮一起吃飯?
還是單獨?
顧凜城看她似是迫不急待匆忙進屋的背影,想了下,開門下車。
白暮還沒回來,安安靜靜的屋內,只有小K在自言自語的跟顧小豹說話。
說的無非就是讓顧小豹從它頭上下來。
時宴一進屋,就看到苦口婆心勸說的小K,以及盤居它頭上慵懶又帶著王之蔑視的顧小豹。
顧小豹看到主人回來,只是動了動耳朵,傲慢得不屑一顧。
時宴放下刀,放輕腳步走向小K,把趴在它頭上的貓抱下來便問:“小K,白博士還沒回來嗎?”
小K大松口氣,活動著脖子講:“回主人,還沒有。”
好吧。
時宴把手里的作業本給它。“拿去銷毀。”
“好的主人。”
小K將作業本扔進了垃圾焚燒爐。
時宴抱著還是一幅傲慢模樣的顧小豹坐沙發上,一邊擼它,一邊看回來的顧凜城。
“不去基地嗎?”
顧凜城先叫小K去做飯,才回她的話。“不差這會。”
他巡視了遍周圍,給白暮打電話,問他什么時候回來。
白暮望著視迅里的一男一女一貓講:“這里的問題有點棘手,正在開會討論,一時半會還解決不了。”
時宴緊跟著問:“晚上能回來嗎?”
“我盡量。”
“要回來吃飯提前跟小K說聲。”
“好。”
顧凜城確定白暮不回來,便去廚房,讓小K洗水果給外面的人送去,自己挽著袖子準備做菜。
小K傷心的問:“主人,你也不喜歡吃我做的飯嗎?”
“不是。”
“那為什么你不去陪夫人聊天呢?”
“做完再陪她聊。”
小K都把前邊的準備工作做好了,炒兩個菜就十幾分鐘的事。
不知道為什么,顧凜城就想這么做,也許是想讓她記住自己吧。
這很矛盾。
一邊想讓她忘記自己,一邊又忍不住想讓她記住。
可能人性就是如此。
顧凜城看著鍋里翻滾的湯,放好鹽,叫小K來裝盤便解了圍裙出去。
時宴正半躺在沙發上,一手擼著貓,一手支著腦袋看帝國的新聞。
新聞講的是特殊任務部在海城抓獲一只進化喪尸,科學院正派出一支由六人組成的專業研究小組,正前往關押它的現場進行研究調查工作。
新聞最后是讓居民們盡量不要外出,以免發生意外事故。
時宴聽到腳步聲問:“安娜和周志科呢?”
沒在新聞現場看到他們。
顧凜城看了眼播放的內容。“他們還有其它任務。”
“現場有特殊任務部的人嗎?”
“有支小分隊。安全方面不用擔心。”
“我擔心的不是安全。”
時宴坐起來,放走了顧小豹,望著顧凜城猶豫的講:“我認為你父親說的對。可怕的不是喪尸,是制造出喪尸并引發世界末日的人。而且,他們還會繼續延續這種錯誤。”
既然決定要試著去改變結局,應該將兩年后發生的事,隱晦的提醒顧凜城。
他比自己更熟悉帝國,要能和他達成共識,或許能改變后邊的結局。
顧凜城看她似知曉又或者隱藏著什么的澄澈眼睛,想到在雪城她說的世界末日,沉默了半秒。
“你認為兩百年前的災難還會再次上演?”
“從你父親留下的話來看,這種事情很難不發生。”
“帝國的陰謀與黑暗是權力導致的,而權力的存在必須要有制度與遵守制度的人。”
簡而言之,上層的斗爭,不會波及下層居民的生活。
無論如何,現帝國確實為千萬人提供安居樂業的居所,而人口也在健康穩定的增長。
他們兩人都是誕生在新世界的人,所有關于末日前的事情,都是從前輩們的口中得知。
唯一不同的是,顧凜城出生在條件優越的帝國,時宴長在食不果腹的城外。
顧凜城受到的教育、看到的事、接收到的信息,都是帝國想讓他們年青一代人知道的。
所以他現雖然對帝國上層存疑,但他的認知告訴他,不管上層的人如何爭權奪利,都不會以毀滅人類做為目的。
時宴是城外長大的,她覺得顧凜城說得有幾分道理,可是兩年后的災難確實發生了。
觀點不一致,這要怎么搞?
顧凜城對糾結的女孩講:“目前為止,這一座座獨立的城市,仍然是最安全最有效的防御方式。”
“嗯……”
“吃飯吧。”
“好吧。”
時宴暫時妥協的走去餐桌。
在他們準備吃飯的時候,顧凜城收到條信息。
他看到信息頓了下,眉宇微蹙。
時宴好奇的看他。
在顧凜城思索的時候,他的私人手機提示,有新的加密通訊請求。
應該是剛才那個發信息的。
顧凜城接了電話,沒有避諱的坐到餐桌邊。
對方詳細匯報的講:“顧少將,六年前顧忱和宋箏教授來翌城時,特地去見了一個人,不知道這個人是否能幫到你。”
“那個人是誰?”
“研究中心的祝和風教授,現是副院長。根據資料顯示,他和你父親是大學同學,還一起在科學院工作過。”
“把他家的地址給我。”
“顧少將,他一般要晚上十點后才回家。”
意思是,建議直接去研究中心找會要快點。
顧凜城同意他的建議。思索片刻便講:“再為我辦件事。”
大概是完成任務了,對方有些吊兒啷當。“顧少將你請說。”
“看著德林·莫雷爾將軍的一舉一動。”
對方有些意外。“是要監視他嗎?”
監視一位將軍,這可不是件小事。但又不好問他為什么要監控一位將軍,以及他犯了什么罪等等。
顧凜城言簡意賅道:“自行理解。”
自行理解,也就是說不用在意以什么名義,反正是看著他就行,不用在意后果。
對方聽到這話爽快講:“OK,沒問題。”
他也不用什么文明和諧的詞了,直接問:“顧少將你想要我監視哪方面的東西?是日常出行,還是收集犯罪證據?”
顧凜城望著事不關已,埋頭吃飯的女孩,深意講:“等你監聽到,就會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說完便掛了電話。
對方看著手機一臉懵逼。
他揮舞著手指敲著鍵盤,一邊入侵德林·莫雷爾將軍家的系統,一邊自言自語:“見鬼的,我怎么會知道你想要什么東西!”
而在對方開始工作,顧凜城和時宴吃飯時。
正在辦公室工作的德林·莫雷爾,聽著監控里微弱的聲音,緩緩停下手上的事。
少將府邸里面沒有裝任何的監控,他看不到情景,但就這段參雜著噪音的對話,也夠他寢食難安了。
他坐了許久,在經過驚訝、擔憂與冗長的掙扎后,最后臉上只剩下狠戾的神色。
德林·莫雷爾想到因為顧凜城而不得回夏城的事。
想到他當街打傷兒子的事。
以及他現在即將要做的事。
莫雷爾沒有遲疑的拿起內部電話,陰沉的講:“最壞的結果發生了。”
-
吃了飯,顧凜城問時宴要不要跟他去基地。
時宴吃飽喝足,正反著手伸懶腰,聽到他的話遲疑了下。
顧凜城看她露出的半截細白的腰,對上她猶豫的漂亮眸子。“晚點要去趟研究中心。”
他去研究中心,是去找父親的舊識祝和風的。
而時宴能去找白暮。
說不定還能接了他一起回來。
真是完美!
時宴想都沒想的點頭。“走吧,正好我也不知道做什么。”
顧凜城看雀躍的去拿刀的人兒,開始想白暮那家伙什么時候走,如果工作忙的話,他也可以住在研究中心。
然而白暮忙不忙不知道,他倒是一直沒停過。
在去特殊任務部總部的時候,顧凜城就在車上接到江焯的視迅。
是關于新領導克里斯蒂·諾蘭少校入職的事。
克里斯蒂·諾蘭少校是夏城分部的副官,意思是,他雖跟江焯是同級,年紀比他小,作戰經驗沒他豐富,可人家就是他領導。
江焯來這通電話倒不是抱怨的,而是他沒權給新副官分配工作,便來找長官求助的。
當然,他來找顧凜城,肯定是他跟那個克里斯蒂·諾蘭少校交過手,覺得他不好對付才打的電話。不然以江焯的能力與經驗,這點小事還用不著請示指揮官。
顧凜城聽了江焯的話,想片刻便講:“他的事,你暫時別管。”
克里斯蒂·諾蘭少校之前是第一梯隊的人,可卻是謝爾·巴頓那邊推薦的。說白就是后邊有人,不然他一個新手怎么可能一進部隊就是副官?
但這事是總統閣下默認,大將軍親自發的話,不行也得行。
現顧凜城不在那邊,也沒跟這人交過手,隔空指揮起不了什么效用。
再說他本來就是空降來的,不愛干事就閑著,反正有江焯和安娜他們在,一切事務能照常進行就好。
江焯聽到長官的話,沒多問,直接應下。
而顧凜城剛結束跟江焯的視迅,去到總部便被舟樵叫去開會,是關于之前各部處理進化喪尸的總結會。
本來這會是早就要開的,可指揮官不是在救夫人就是在解任的路上,才遲遲拖著沒開。
所以舟樵上午得到顧凜城要回基地的信息,就馬上下發通知,要各城的負責人做好準備。
時宴看被幾個軍官有點強行叫走的顧凜城,有點兒清閑的四處轉。
途中她碰到拿著大堆資料的鄧雄。
鄧雄人高馬大,三大五粗,不像是做這些文職工作的。
時宴在他跟自己打招呼后,忍不住問:“是腿傷影響你的作戰能力嗎?”
“回夫人,不是。”
鄧雄說完,有點不太好意思的講:“媳婦說我媽每天都擔心我擔心的睡不著覺。正好我有傷在身,就申請不出外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