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對方面前的鐵傢伙李火旺低聲笑了起來。

他搖了搖頭后開始對着一旁的牆壁說話了。

「淼淼，你帶着李歲稍微遠一點，雖然這裏面不會死，可還是以防萬一的好。」

「你他媽在跟誰說話呢！把藍牙耳機給我摘了！」

李火旺的聲音在有些空曠的樓梯間重新響起，聲音中充滿著疲憊跟壓抑。

「你知道嗎？我現在心情當真差的不能再差了，我真的很想找個東西好好發泄一下！」

李火旺手一轉，鋒利的刃尖從手中露了出來。臉上表情瞬間變得極其猙獰，雙腳在階梯上猛地一踏，餓虎撲食般向著面前三人沖了上去。

「嘭！」點點血花在李火旺身上綻放，這熟悉的痛覺卻讓他更加的興奮了。

寒光一閃，手指連着那手槍，伴隨着鮮血在空中翻滾起來。

那人慘叫聲剛發到一半，他的聲帶就被割成了兩半，伴隨着漏氣聲在空氣中微微顫抖著。

這一幕把剩下的兩人都嚇傻了，他們死死的摟着懷裏的女生，歇斯底里地大聲威脅到:「你你你你別過來！我們手裏有人質！！」

「跟真警察說去吧！！在你們這個世界，我他媽是瘋子！！」

滾燙的鮮血從斷口處噴涌而出，浸濕了李火旺的腳底。

看都不看那兩位被嚇到尿失禁的女生，胸口插著一把刀的李火旺踩着血腳印向著樓上走去，他那如同鬼哭狼嚎的聲音在樓梯間不斷回蕩。

「楊娜！對不起！！我來找你了！！」

李火旺在樓梯間一間宿舍一間宿舍的尋找著，當來到第四層的時候，他看到了剩下的四個男人。

身上流血的李火旺歪著腦袋，直勾勾的盯着每個人的脖子。

面前的如此模樣的李火旺，他們哪怕手中抓着人質，手中拿着武器，可氣勢卻不在他們這邊。

終於四人中明顯性格軟弱一點的人忽然鬆開懷中的女生，聲音帶着顫抖地說到:「同志，我們現在可以自首嗎？我們真的什麼都沒幹！之前搶銀行都是豹哥逼我的，他是主謀！」

李火旺左手猛地拔下身上的匕首，身體微微前傾，癲笑着流着淚向著他們沖了過去。

殺過人的跟那沒有殺過人的，那差距無疑大的很。

暗紅色的鮮血順着樓梯，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滴落下來。

傷痕纍纍的李火旺坐在兩具屍體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感受着渾身的疼痛。

右臂不知道是不是神經還是肌腱被割斷了，有些抬不起來了。

「火火旺？」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讓李火旺身體猛地一顫，他心中忽然湧出一種衝動，現在馬上離開這裏，有多遠跑多遠。

可當想起那被心濁困住的白靈淼的時候，李火旺嘴中不斷重複著幻覺，緩緩抬起頭來向著樓梯口看去。

那是楊娜，她右耳上帶着一個精緻的翡翠耳墜，李火旺記得這個耳墜，那是自己之前委託母親送給楊娜的生日禮物。

「嗚嗚嗚火旺！你怎麼傷的這麼重！」

流淚的楊娜衝到李火旺身邊，束手無策地看着他那流血不止的傷口。

她想用手堵著，卻怎麼也堵不住。

「假的假的假的」李火旺不斷默念，自己那握緊匕首的左手越來越緊。

就在他剛猛地舉起手中的匕首，楊娜開口說話了。

「你為什麼要來救我啊！你都瘋了！！你為什麼要來救我啊！你這樣讓我還怎麼忘記你！」

「啊啊！！」李火旺感覺到此刻手中的匕首如同千斤重，對方的話幾乎讓他徹底崩潰。

感到撕心裂肺般疼痛的李火旺使出全身的意志，把匕首尖插入了楊娜的胸口，鋒利的刃口劃破紫色的緊身毛衣，同樣也劃破了楊娜的皮膚。

感覺到胸口的疼痛，楊娜顫抖的眨了眨眼看向李火旺。此刻她眼中沒有恐懼也沒有失望跟抱怨，只有濃濃的委屈。「火旺，為什麼啊？」

對方的眼神如同一把尖刀般插入了李火旺的心，不，遠比那種感覺更痛更痛。

就在他絕望崩潰的準備繼續用力的時候，忽然感覺到喉嚨處傳來火焰灼燒般的疼痛，那種疼痛也愈演愈烈，以至於四周的一切都彷彿不穩定起來。

「鐺」的一聲，李火旺手中的匕首向著地上落去，巨疼讓他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顧不上自己胸口的傷，楊娜連忙撲上去，把向後仰的李火旺摟在自己的懷裏。

「轟」的一聲，四周的一切瞬間消失了，李火旺再次回到了那片漆黑的樹林當中。

自己正在雙膝跪在地上，面前紅色的竹簡是《大千錄》，竹簡裏面似乎裹着什麼東西。

就在這時，一條舌頭從竹簡裏面耷拉出來，並且開始說話了，這《大千錄》活了。

「一舌轉輪！一睫大千！妙境諸極，

非言可詮！天好神詭，得毋氣鐫！吾主至高！安敢驚焉！？」

聽着《大千錄》的聲音，李火旺感覺到自己所有的感知重新開始融合，融合成那種可以感知到巴虺存在的奇特感知。

在這種感知下，李火旺能聽到那《大千錄》就是活的。

他觸摸到那一條條紅色竹簡蛻變成紅色不斷扭動的蠕蟲。

恍惚間，李火旺抬起頭來看向了頭頂，那漆黑色的穹頂彷彿裂開了，一條細長幾乎比天還巨大的氤氳眼球，透過縫隙向著裏面注視着。

那不是巴虺，李火旺能感覺到巴虺，可是它很遠，它依然在白玉京。

眼球散開了，李火旺再次地感覺到了巴虺，又或者是看到了巴虺。

這一次他看到對方的身體上開始有了自己的一部分感覺。

一股極其強烈的痛楚從天而降，與李火旺的痛楚交織在了一起，並且開始向著四周散開。

很快四周所有的一切都被這種痛楚覆蓋，無論是白靈淼還是那些畸變的人類。

最後包括那些樹，包括那些泥土，甚至連空氣都開始微微顫抖。

隨着李火旺雙手輕輕一抬，所有一切的痛苦都開始加劇了，並且這些新生痛苦將會由李火旺所控制。

李火旺那混合在一起的感知聞到了兩個眼球，一黑一白的兩顆眼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它們沒有邊界，彼此的邊界都相互抵消而自己就在那球裏面。

隨着李火旺重新舉起雙手，把自己身上的所有痛楚全部剝離出來，向著那兩顆球灌去。

「這是幻覺，這裏是幻覺！！」

陰暗的橋洞中，頭破血流的李火旺跪在地上，顫抖的一邊又一邊的重複著，彷彿想穩固自己的信念。

這一幕把歡歡嚇哭了，她手中的小籠包滾落到地上，轉身大哭着向著橋洞外面跑去。

李火旺跪在那裏，想了很久很久，四周的環境時而昏暗時而明亮。

當在橋洞跟樹林間變換三次后，他走到河邊，把臉上的血痂洗乾淨，轉身向著橋洞外面走去，一道寒芒從李火旺的指縫中露了出來。

而原來的地上，只剩下孫曉琴的名字，另外一個名字已經被血完全蓋住了。

李火旺記得楊娜的學校在哪，她曾經很高興地向自己描述，附近的小吃街有什麼好吃的，她當時還跟自己約定了，等哪天好了，兩人一起去好好逛逛。

對於楊娜的事情，李火旺總是記得非常牢，哪怕對方只跟自己提過一次。

鋒利的刀刃貼著李火旺的頭部，把那些板成一塊的頭髮剃了下來，露出已經不再滲血的頭皮。

脫下身上污穢不堪的舊衣服，李火旺穿走了別人曬在外面的換洗衣物。

如此模樣的李火旺是如此的正常，他走在人群中央，再也沒有任何人對着他指指點點了。

趁著夜色翻入火車站，又偽裝成送行李的乘客親戚混上了火車。

等渾渾噩噩的李火旺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楊娜所在的城市了。

看了一眼公交站台上的標識，李火旺邁著沉重的步伐，艱難的向著大學城方向走去。

他走得很慢很慢，彷彿這漫長的路永遠也不要停，然而走得再慢，終究是有走到的那一天。

李火旺坐在燒烤店的塑料凳子上，眼神發直地盯着遠處的校園大門，異樣的舉動引來一些疑惑的目光。

「你還在等什麼！這裏是幻覺，楊娜是假的！站起來動手！我不能因為一個幻覺而放棄現實！難道你真的想淼淼變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嗎？」

「我穿越了，我早就已經穿越了！！楊娜不會有事的，她會在那個世界活得很好！不會有一個瘋子糾纏她，阻攔她的幸福！」

「你還在等什麼！上啊！上啊！你害得淼淼變成如今這個鬼樣子，你難道不想去救她嗎？！」

李火旺心中痛苦地掙扎著，他這一刻多想有什麼東西能幫自己擺脫這種猶豫，讓自己可以果斷的站起來。

就在這時，一旁的胖臉老闆娘走了過來，「咳咳，這位同學，你沒事吧？你這臉色有點差啊。」

李火旺無動於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去。

老闆娘拿着抹布在李火旺面前的桌子上擦了擦，轉身就準備忙自己的。

忽然校園門內傳來一聲尖叫，把老闆娘的注意力瞬間吸引了過去，沒過一會，她就看到從校園內，慌慌張張地跑出來男男女女們。「咦？怎麼了，這是？」

就在其他人從小攤前穿過的時候，老闆娘伸手拉住了一位常在自己家吃的男學生。「哎，小胖小胖，學校里這是怎麼了？」

「劉姐，趕緊報警啊！那伙搶銀行的串到咱們來了！他們現在已經衝進去女寢室！其中一個手中還有槍！!」

聽到這話，李火旺遲緩地轉過身來看向說話的男生，他忽然笑了。

「還能再假一點嗎？這麼低概率的狗屁事情都能讓我遇上了，看來這裏真是幻覺沒錯了。」這一刻放下所有顧慮的李火旺，終於站了起來向著那校園大門逆襲而去。

李火旺在大學的主幹道走着，不斷注視着那些四周奔逃的女生們，企圖尋找出那一張熟悉的面孔。

越往裏走，他的身體就顫抖越厲害。

為了緩解這股怎麼都止不住地顫抖，李火旺一邊找著人一邊向著左邊那顆開滿花的玉蘭樹囑咐到:「淼淼，等我拿到內心痛楚過後，如果我疼的動不了手，還請你幫我達成肉身的極致痛楚。」

「還記得之前我們在蘆葦島，那人如何把喉嚨挖出來的嗎？照着他那樣做就行了。」

緊接着李火旺又有些不放心，對着倒在一旁的自行車說到:「李歲，如果淼淼真這麼做了，你千萬別阻攔知道嗎？她不是在傷害我，這關乎我們是否能從這鬼地方出去。」

「到時候不管出現了什麼，記得都緊跟着我，監天司那幫人我能救就救，救不到就算了。」

整個學校很大，李火旺找了好一會，依然沒有看到楊娜的身影，等他來到了女生宿舍時，此時校園外面已經傳來了警笛聲。

抬頭看着面前的高樓，李火旺發現中層有怒罵聲裏面傳來，住在高層上百名女生看起來都被堵住了。

「這都是幻覺，這都是幻覺！」喃喃自語的李火旺邁過鐵門向著裏面走去。

一樓二樓都空了，她們全跑出來了，當李火旺順着樓梯繼續往上走時，剛好跟兩個拖着一個女生往下走男人來了一個面對面

。

李火旺向著他們點了點頭，稍微讓出點位置來供這些人過，就打算繼續上樓。

「站住！！我叫你站住！別過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搞什麼名堂！你是便衣，我早就看出來了！」

一個光頭男人用手中刀刃直抵著懷裏女生的脖子，他看起來很緊張，連呼吸都亂了。

「我們要三輛越野車！滿油的！還有五百萬！不！一千萬！然後把所有人都撤了！就給你們一個小時的功夫做準備！要快！!每超過三十分鐘，我們就多殺一個人！」

李火旺無視他，對着他懷裏裂女生問道:「同學，你認識楊娜嗎？她住幾零幾？」

那女生明顯已經被面前的局面徹底嚇傻了，嘴裏除了嗚嗚的哭聲外，完全做不了任何反應。

李火旺也無所謂，準備繼續向著樓上走去。

「你他媽給老子站那！！」從頭頂的樓梯口拐角處伸出來一把老舊的手槍。向著李火旺指去。

伴隨着腳步聲，一位表情陰鬱的高個子男人拿着手槍樓上走了下來。

「瞧見我手裏這東西是什麼了嗎？這是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