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爸爸你決定和媽媽去看大哥了？」錦寶笑問。

  「是啊，這麼多年沒見面，不曉得他們小兩口生活得好不好，我也挺記掛他們的。」

  白露聽完丈夫的話，語氣透著驚喜，「建民，咱們真去看致遠？」

  「你昨天晚上不是還念叨說擔心大美坐月子還帶兩個孩子不容易嗎？尤其她那大兒子正是最調皮的年紀，身邊沒個人照顧，你挺想去幫忙的。」

  「是啊，不過我就隨口一說，」白露臉上洋溢著笑容，「要是真能去就太好了，你說咱們啥時候去啊？是不是得先給致遠寫信？」

  錦寶說：「寫信隔的時間太久了，直接通電話吧？」

  「對對，通電話好，」蘇建民點了點頭，「待會兒咱們去郵電局打電話。」

  說到這兒，他似想到什麼，找藉口把錦寶拉到廚房，問了油田工人將來會不會下崗。

  「不會，」錦寶說，「油田工人的待遇很好，這些年不僅會大幅漲工資，而且還能住到很好的新樓房，我想大哥他現在的工資應該已經比很多人都高了。」

  「那我就放心了，」蘇建民鬆了一口氣，「致遠他高中剛畢業就跑到油田工作，辛苦工作了那麼多年，要是下崗的話，真是太……」

  對於工人被迫下崗這件事，說實話他現在還是很難接受。

  錦寶理解他現在的心情，如果不是為了四哥考慮，她也不想告訴爸爸這些事。

  「對了，」蘇建民輕輕拍了拍閨女的手，「高考恢復的消息我們聽說了，之前我還有點將信將疑呢，想不到真被錦寶你說中了，哎呀，真是太好了！」

  說完，他問：「你和你三哥去報名了嗎？」

  「報啦，我報理科，他報文科。」

  蘇小武聽見他們聊到高考，走進廚房問：「錦寶你想考哪裡呀？」

  錦寶找到櫥櫃裡的茶葉，邊泡茶邊說：「現在還不清楚，等考試成績出來了再考慮吧，如果總分太低的話，我就選個離家近的學校，如果成績稍好一些，那就選個好點兒的學校。」

  「今年十月大家才知道要恢復高考，十二月就直接考試了，大多數人就兩個月的時間準備考試，而錦寶你準備了這麼久，肯定沒問題的！」蘇建民不假思索道。

  「是啊，錦寶你又聰明又勤奮，一定能上好學校。」

  蘇小武說完，他媽媽走上前和錦寶說：「現在相對好的學校基本上都集中在京海市，要是錦寶你能考上京海大學就好了，雪嵐在那兒，她肯定能好好照顧你……」

  蘇建民本來想說京海市太遠了，不捨得錦寶去，但轉念想想，媳婦兒說得挺對，老姚小楊住在那兒，錦寶又和樺樺在一起了，將來估計都是一家人了，相互也有個照應。

  「我盡力吧，」錦寶笑著說，「如果真能上那麼好的學校，我大概做夢也會笑醒吧？」

  他們聊了一陣，白露把新做好的衣服給錦寶，「這是最新的布料，叫的確良，我和你爸去鎮上排了好幾個小時隊才搶到幾尺布，給你做了件外套和一條吊帶褲，錦寶你試試看。」

  這會兒大家穿的服裝基本上都是藍、灰、軍綠色的上衣以及黑色的肥大褲子，這種的確良面料的衣服和以往的布料不一樣，顏色不僅鮮艷活潑，上面還有印花。

  錦寶去衛生間換上新衣服，剛走出來，她五哥一臉驚艷地說：「太好看啦！」

  「呀！真漂亮啊，」白露開心道，「錦寶你這樣青春的年紀就應該穿這樣鮮艷的衣服。」

  蘇建民雖然覺得閨女穿這身新衣服很好看，但又不免擔心，畢竟之前那麼多年時間，不管城市還是農村，大家都穿得特別樸素，女生一旦追求漂亮就會被譴責愛打扮不學好。

  「會不會太招搖了一點？」他擔心說，「要不等讀大學再穿？」

  「為什麼呀？錦寶她還會再長高的，」白露說，「到時候褲子就穿不了了，而且這種布料放久了估計顏色會變暗變黃，沒有剛買的時候好看了。」

  說完，她猜到丈夫的擔憂，說：「既然這布料能在供銷社裡賣，那沒道理不讓人穿呀，再說了，你看報紙上都說了，現在主要任務是促進經濟發展，不像以前，成天不是批判這就是批判那的，如今誰還管女孩子穿什麼衣服啊？」

  「也是，」蘇建民想了想，又忍不住說，「不過咱們閨女本來就長得太水靈，要是再穿這身衣服上課，她班上的男同學肯定盯著她看，打擾她學習。」

  「對對，不能穿去上學！」在這件事上，蘇小武和他爸站在統一戰線。

  錦寶雖然覺得她爸爸和五哥哥太誇張了，不過還是點頭說：「行吧，那今天我就不換回去了，繼續穿這身新衣服，等到要去學校上課的時候再換成以前的衣服，這樣沒問題了吧？」

  「嗯，在家看書的時候可以穿，和文年去街上玩的時候穿著也行，就是別穿著上學。」蘇建民這麼說著，拉著閨女又打量了一陣，覺得錦寶真是越大越漂亮了。

  中午，蘇小武把他三哥找回家，一家人吃了午飯。

  下午一點多，蘇文年去上班了。

  快到三點時，錦寶把爸爸媽媽和五哥哥送上車。

  汽車站離縣政府宿舍樓不遠，錦寶一個人走回家的路上，好多路人不由自主看向她，其中有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少年還因為看入迷了，差點兒撞到水泥電線桿。

  「錦寶你這衣服真好看啊！」剛走進大院裡，錦寶就被好幾個樓里的阿姨圍住了。

  「這布料是的確良吧？真洋氣啊！我之前想給我閨女做一件衣服，可是每次排隊都搶不到布料，錦寶你這布是哪兒買的呀？你找哪個裁縫做的？」

  錦寶說：「這是我媽媽給我做的，她是鎮上供銷社買的，聽說也排了很久隊。」

  「哦，鄉鎮的供銷社可能更好買，這縣裡是真難買呀，我問了店員好幾次了，每次都沒貨，等了一兩個星期，結果一上架就被搶光了。」

  大家嘰嘰喳喳說了一堆。

  錦寶不想和她們討論衣服浪費時間，忙擠出人群。

  「呼！看來這衣服暫時還是別穿了。」錦寶無奈地脫掉新衣服。

  本以為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了，沒想到晚上她正在做題，門突然被敲響了。

  蘇文年打開門，看見敲門的人是婦女主任，說：「小蘇啊，我聽說你妹妹今天穿了件新衣服，顏色是水紅色帶小碎花的，特別漂亮，那什麼，我想讓你幫我問問你妹妹，那衣服能不能借我女兒明天穿一下呀？她明天要相親，沒好看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