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聲的慘叫讓這三位長老心如刀割,他們憤怒的按下手指,手中的暴雨梨花針發出“嗡”的一聲輕震,上百根牛毛細針從針筒蜂窩狀的小口中噴濺而出,如同一張驟然張開的大網,罩向前方的羌人。 而在擲出短斧之后,苗無恨立即抽出青天寶刀,運足內力,縱聲高喊:“進攻!” 周圍的羌人士兵們齊聲應和,跟著他向前奔跑,所以沒有人去舉盾防御射來的暗器,被暴雨梨花針擊中的羌人的慘叫完全被淹沒在士兵們興奮的狂吼中,那一個個倒下的羌人很快就被興奮狂熱的隊友踩在了腳下,就如同蜀江里的浪花,轉眼即逝,未對整個叛軍士氣造成任何影響。 反倒是這三名唐門長老哪里還敢再射暗器,慌忙攙扶起受傷倒地的弟子,倉皇的逃跑。 只是他們一人也最多只能帶走兩名弟子,當其他弟子的慘叫聲再一次從后方傳來時,這三位長老無不老淚縱橫。 江士佳萬萬沒有想到在他下達完“輕步兵隊出擊”的命令之后,在很短的時間內由唐門精英弟子組成的輕步兵隊就幾乎全軍覆沒。 但此刻江士佳已經沒有時間去后悔,叛軍已經發起了沖鋒,如同洶涌咆哮的巨浪,要將他率領的武林軍隊淹沒。而當先那位插著可笑雞毛的羌人首領手中的藍色寶刀是如此的醒目,使他恍然間大悟:苗無恨根本不在樂羌城,他就在對面!他所訓練的那些殺手應該也在對面!苗無恨加上幾十名武功不錯的手下、再加上4000名叛軍士兵,其實力已經勝過了自己的軍隊,然而此時要避戰根本已不可能,只能迎刃而上! 想到這些,他立刻對卞金林說道:老卞,你立刻去找寧銘闊,就說苗無恨和他的手下就在叛軍中,讓他火速帶兵支援!” “我這就去。”卞金林神色凝重的說道:“在我回來之前,你要堅持住!” “嗯!”江士佳重重的點頭。 武林人們默然注視著狼狽逃回的唐門長老,他們中的不少人有過殺人的經驗,但是在這一刻親眼目睹二十多名唐門弟子在短短的瞬間就被洶涌的人潮淹沒,如此殘酷的畫面讓他們突然意識到了戰爭的真正可怕。 就在這短暫的沉默之后,聽見江士佳的高喊:“準備防御!” 接著是羅大錘洪鐘般的吼聲:“死戰不退!有我無敵!……” “死戰不退!!有我無敵!!……”血廚子耿珀、擔山幫李長樂幫主、飛魚幫韓憶博副幫主、鐵拳林磊等重甲士兵也跟著高喊。 緊接著,在鐵血長河門門主葉紫瓊的帶領下,這樣的喊聲響遍全軍,就連不少秀美的女子也不顧形象的嘶聲怒吼,因為只有這樣才能驅除心中的畏懼,喚起心中的豪氣。 薛暢扭頭看向因憤怒而導致面目極其猙獰的唐天舒。 唐天舒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薛暢,今天我要大開殺戒了。” 薛暢舉起手中的大刀:“我陪你。” “好。” 士兵的嘶吼聲、隆隆的腳步聲、哪怕是因路滑而摔倒的慘叫聲都讓苗無恨無比的亢奮,而看到前方敵人中那一個個熟悉的面孔,又讓他感到無比憤怒,雖然他不明白自己的大兒子為什么沒有按照事先的計劃,在自己率軍沖鋒的時候讓弓兵們向敵人射出箭矢、擾亂他們的陣列,但敵人已經近在咫尺,他已無心顧及其他,唯有先擊潰當面之敵。 此刻,他的雙腳似乎運足千斤之力,每踏一步,濺起沖天水花,烙下深深足跡,他雙手高舉被他珍藏了三十多年的青天寶刀,怒吼一聲:“蜀道難于上青天!” 一身的真氣隨著這寶刀猛力的下劈而傾瀉出去,面對他的擔山幫幫眾盡管手持鐵盾防御,卻被他連人帶盾劈成了兩半,傾瀉而出的刀罡竟將其后士兵也連人帶盾刺穿。 與此同時,與苗無恨一樣位于最前列、從小受其訓練的近百名羌人徒弟都同樣使出了這一招,雖然功力有高低,但武林軍隊步兵隊的最前列在剛一接觸之時就被沖擊得支離破碎。 苗無恨持刀繼續向前,他要一舉擊穿對手的所有陣列,讓其后的羌人士兵一涌而入,徹底將這支大周的武林軍隊分割包圍,在這樣擁擠稠密的人流之下,即使武功高如葉三、獨孤常慧也一樣有隕落的可能。 “鐺!”一聲沉悶的震響,苗無恨奮力又揮出的一刀被一面幾乎一人高、厚如拳頭的鐵盾擋住,寶刀的鋒利只是在這黝黑的盾面上留下一道白印而已。 而手持這巨盾之人正是羅大錘,此時的他頭戴鐵盔、身穿鐵甲,站在巨盾之后,卻比巨盾高出半個胸口,猶如一尊矗立的鐵塔。 羅大錘咧嘴笑道:“那日在鐵劍山莊中,我沒有帶齊家伙,今天咱們痛痛快快的打一回。”說罷,他掄起右手的武器就朝著苗無恨當頭砸去。 那是一柄長約4尺多的鐵錘,手腕粗細的鐵桿、西瓜大小的錘頭,看上去足有四、五十斤,羅大錘卻能輕松的單手舞動,砸向苗無恨的動作就像是打地鼠,毫無花巧,但力道驚人。 苗無恨無法閃避,因為周圍都是人,根本就沒有空間,他只能運出內力揮刀硬擋。 鐵錘結結實實的砸在青天寶刀之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火花四濺。 苗無恨只覺右手腕一震,寶刀劇烈顫動,讓他非常擔心會因此受到損壞,但很快刀身恢復正常,依舊鋒利無比,看不見任何缺口和裂痕。 他剛松口氣,就聽羅大錘說道:“不錯,再接我一錘!” 鐵錘蘊含著強勁的力道,再一次砸下。 他也只能再一次舉刀硬擋。 羅大錘一錘一錘的砸,他一刀一刀的擋。 他想趁著對方換錘之際,揮刀反擊,都被那張巨盾所擋住,而那張巨盾也封住了他前突的道路。 他一身渾厚的內力、融合兩派的絕學,卻被困在這方寸之地,無法施展,心里是十分后悔:以往他積極主動的參加軍事訓練,也偷偷鉆研過兵書,自以為是通曉軍事,但他再有城府,畢竟是第一次經歷戰爭,他還沒想到自己帶兵沖陣會陷入這樣的困境,不破長墻果然名不虛傳! 不過他隨即又振奮起精神,心想:不破長墻畢竟只有一個,有他在此牽制,他的徒弟們就可以從其他的薄弱處攻破這個陣列。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不破長墻羅大錘加入武林軍隊的重甲步兵隊后對該隊的其他武林人所造成的巨大影響。原本他們在每年的軍事訓練中不愿意穿戴厚重的鎧甲、手拿厚重的鐵盾,因為這會影響到他們武功的發揮,但是在羅大錘和耿珀這兩位前輩高人的親身示范和勸說下,他們都紛紛改變了習慣,比如擔山幫主的李長樂原本擅使一根鐵棍,如今在身披重甲、手持鐵盾的情況下,換成了短柄狼牙棒;而四海鏢局的林磊原本只使雙拳,如今也是一手持盾、一手持刀……這近百名武功高強的武林人組成的重甲步兵隊是這支武林軍陣中部最后的一道防線,他們憑借著深厚的內力和厚實的裝備筑成了一道堅固的堤壩,硬生生的擋住了人數眾多的叛軍的兇猛沖擊。 在苗無恨的眼角余光中,他認出了斜對面的那位被鎧甲包裹的如同一顆鐵球的敵兵竟然是耿珀,曾經是鐵劍門掌門的他當然拜訪過這位隱居在龍門鎮的鐵血長河門舊人。當時,在他的眼中這位曾威震天下的血廚子一身廚師打扮,滿臉油光,全身肥胖,說話刻薄市儈,哪里還有昔日的威風,完全就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然而此時在耿珀那雙不大的眼睛中射出的卻是逼人的殺氣,他用鐵盾頂住對手,所使的厚背大刀招式極其簡練,但卻逼得他的對手只有招架而無還手之力。 要知道那可是苗無恨的羌人徒弟中武功比較出色的一位,但此人顯然無法適應在狹小空間內無法騰挪、只能對砍的這種原始打法,再加上又沒有穿戴盔甲,頗多顧慮的他打得縮手縮腳,沒多久就被耿珀一刀砍斷右手,在劇痛之下被鐵盾猛力撞倒,旋即被后方涌上來的羌兵踩在腳下,很快就沒了氣息…… ……………………………………………………………………………… 相較于現在中路陣列注重于防御,位于兩翼的劍兵隊松散的陣列決定了他們不能被動挨打,所以當叛軍快沖到近前時,劍兵隊也立刻發起了進攻。 葉紫瓊嚴詞拒絕劉亦凝讓其在后方督戰的要求,主動站在了右翼的最前列,并且率先向叛軍沖鋒。 對面的羌兵見迎面沖來的是一位女扮男裝的絕色美人,骨頭先酥了半邊,居然還想著要將其生擒,誰知葉紫瓊揮出的長劍突然發出雷鳴之聲,讓羌兵們心神失守,接著又幻化為三四道劍影,瞬間同時刺透相鄰三名羌兵的喉嚨,這正是鐵劍門雷霆劍法和昆侖派分光劍術的結合。 想當年葉紫瓊很小就被帶到昆侖山上,根據昆侖派和鐵血長河門達成的協議,她不光要學習昆侖派的武功,還要接受鐵血長河門長老們的訓練,這其中就有出身鐵劍門的李無憾。大家都是傾囊相授,在學劍方面很有天賦的她很早就學會了多家劍法,并且融會貫通。單論劍術而言,葉紫瓊已經是冠絕昆侖派和鐵血長河門。 隨著葉紫瓊的出手,在她左右兩側的上官逸和劉亦凝也緊跟著出手,他倆肩負著重要使命,哪怕拼了自己的性命,也絕不能讓葉紫瓊受傷。 其他近二十名鐵血長河門人也一起殺向叛兵,除了唐方卓的弟子高石槍之外,其他人都是鐵血長河門舊人的孩子兼弟子,年歲跟上官逸相差不大,武功也只是稍遜,,如此強大的一股力量向前沖擊,瞬間就讓叛兵倒下一排。 鐵血長河門的表現振奮了荊湖豪杰們的士氣,他們個個奮勇爭先,沖上前去同叛兵廝殺在一起。 武林軍隊軍陣左翼的前列是以青城、峨眉兩派弟子為主。 青城派為首的是盧常才,他之前曾帶隊前來西南羈縻州探查,生性機警的他由于事先發現一些端倪,在巡武司舉辦的宴會上只喝了兩杯水酒,因此沒有中金風玉露之毒,但緊接著羌人的判亂讓他很狼狽的逃回了戎州。 作為巴蜀最大門派的長老,盧常才什么時候如此窩囊過,更別提跟隨他的兩名巡察都死在了羈縻州內,因此羞愧惱怒的他一直沒有返回成都,如今終于等來了報仇雪恥的機會,他又真會放過! 不光是他,鐵劍山莊中毒事件之后整個青城派已經與苗無恨結下深仇,這筆血債當然也要算在這些叛兵身上,于是在一聲聲怒吼聲中,一柄柄長劍猶如一道道閃電,刺穿羌兵的胸膛。 峨眉派的靜語、靜塵等長老沒有青城派這么重的殺心,但是她們知道在此時此刻容不得半點慈悲,為了護住她們身后嬌柔的弟子們,她們也都是全力出手。有她們做榜樣,金水蓉、楊秀苓等弟子也都敢下狠手了。 “斥候隊跟我來!”冷云天大喊一聲,率先向著左翼外側奔去。 叛軍人多,亂糟糟的陣列比武林軍隊的長,處于陣列外緣的羌兵企圖迂回包圍,位于左翼后方的斥候隊必須沖上前去堵住。 跟在冷云天身后的薛暢右手緊握刀柄,心情難免有些緊張,畢竟這不是在大學校園里打群架,而是你死我活的戰場。 但隨著奔跑的加速,薛暢的情緒越來越亢奮,在他的視野中迎面沖來的羌人面目猙獰,象野獸般的嚎叫著,身穿的獸皮不足以遮蓋住結實的肌肉,強壯的右手揮舞著大刀,猛力朝著薛暢砍來,氣勢相當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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