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瑩跟著白杏先去四樓辦公室領了錢，然後把服務生的衣服換了。

  「芳瑩，待會兒我送你回宿舍吧？」錦寶說，「你連著這麼多小時沒休息，我不放心你。」

  「不用，我沒事兒……」李芳瑩剛說完，忽然感覺頭腦一陣發暈。

  眼看她快摔倒了，錦寶急忙扶著她，「還說沒事兒，行了，你別和我客氣了，我先把你送回宿舍去，看著你睡著了，然後我再走。」

  關於錦寶去姚樺爸媽家裡住的事情，李芳瑩是知道的。

  如果不是陪著自己去飯店打暑假工，錦寶她應該上個月剛放暑假就已經去家屬院住了。

  她們走出電梯後沒多久，一樓好幾個保安衝進電梯裡，嘴裡焦急地說著，「叫救護車了沒有？聽說人倒在九樓，地上全是血，可嚇人了……」

  不一會兒，電梯門關上了。

  李芳瑩疑惑道：「發生什麼事啦？誰倒在地上了？」

  「別管啦，」錦寶拉著她的手臂往外走，「你已經離職了，這個飯店的事情和你沒關係啦，你好好休息就行。」

  姚樺安安靜靜地跟在錦寶身邊。

  倒在九樓的人事詹姆斯吧？不管錦寶做了什麼，都是那人活該……

  坐公交回宿舍的路上，錦寶擔心李芳瑩又把剛拿到手的錢全寄回家，對她說：「你爸爸到底生了什麼病，我覺得你還是要問清楚，你寄回家的錢都用在了哪裡，那些錢是手術費還是買藥，藥要多少錢，是長期服用還是短期用，不能你媽媽讓你寄多少，你就寄多少。」

  說完，她又道：「最好是讓你媽媽把你爸爸的醫療費用結算清單寄給你看看，我聽說工人醫療費用是能報銷的，你爸爸不是肥皂廠的工人嗎？他……」

  不等錦寶繼續說下去，李芳瑩拉著她的手道謝說：「錦寶，謝謝你，今天的事情，還有你幫我找工作陪我一起打暑假工的事，都很謝謝你。」

  錦寶知道她這是在轉移話題。

  算了，看來芳瑩是打定主意要寄錢回家了，多說無益。

  傍晚，李芳瑩剛睡醒沒多久，接到了她媽媽的電話，剛說了聲「餵」，結果被她媽媽劈頭蓋臉一頓罵。

  「我讓你寄錢回來，你怎麼回事？這幾天你去哪了？我之前半個月打了三次電話到你宿舍，宿舍管理員都說你沒有回宿舍，你死去哪兒了？臭丫頭！」

  李芳瑩委屈道：「我去掙錢了，媽……」

  想到昨晚差點被人侵犯，今天早上又讓人侮辱是小偷，她聲音逐漸變得哽咽，「我打工遇到一些事，我……」

  「我管你遇到什麼事呢，掙錢了是吧？既然掙錢了為什麼不把錢寄回家？我上次說了還差六十，你趕緊把六十塊寄過來。」

  「沒有六十，我被飯店開除了，只掙到了三十五……」

  「開除？為什麼被開除啊？你個蠢貨，我就說你笨嘛，打個工還讓人開除，所以你媽我經常和你說，別以為去了京海市你就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就你那懦弱膽小的性格，到了哪裡都是那副鬼樣子，不會說話，只會惹人嫌，當初還不如待在紡織廠里好好工作，非要去讀什麼大學。」

  說完這些話，李芳瑩媽媽語氣不耐煩地繼續道：「行了行了，你明天先把三十五塊錢寄回來，然後再去想辦法掙錢，再給你半個月時間，月底必須把剩下二十五塊錢湊齊，聽見沒有？

  喂！說話啊，你聽見沒有？臭丫頭，裝什麼死啊？說話！」

  「媽……」

  沉默了許久，李芳瑩問：「你每次打電話給我都是要錢，從來沒關心我過得好不好，我很想知道，我對你來說算什麼？」

  對方顯然愣了一下，「忽然說什麼廢話呢？電話費不要錢啊？你以為我沒事兒給你打電話打著好玩的啊？

  你別以為去讀個大學就了不起了，我告訴你，不管去了哪裡，你始終還是姓李，你的根在咱們老李家，你就應該為李家出一份力。」

  「我有個舍友，她對我很好，比你和爸爸都對我更好，她是真的關心我，關心我如果把錢全寄回家，我這個月要吃什麼，關心我每天這麼辛苦工作，半路累倒了怎麼辦，今天非要送我回宿舍，我真的很喜歡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沒有她，我今天……」

  鼻子發酸，李芳瑩說不下去了，抹掉眼淚，然後深吸了一口氣。

  努力平復好情緒，她對電話那頭的媽媽繼續說：「她今天和我說，工人的醫療費用是可以報銷的，爸爸生了什麼病，花了多少錢，報銷了多少。

  你把費用結算清單寄信發給我，除非我收到了這封信，否則以後不會再寄錢回去，也不會再接你的電話。」

  「你說什麼？你個死丫頭，還讓我寄什麼清單，有你這麼和你媽說話的嗎？你想造反啊你？李芳瑩你翅膀硬了是吧？信不信我抽死你……」

  不等她說完，李芳瑩直接把電話掛了，然後對舍管說：「以後再接到找我的電話，就說我不接。」

  錦寶說得對，她對她媽媽來說只是搖錢樹，她不會看著爸爸病了見死不救，但也不會再被他們吸血。

  家屬院，姚樺做了四菜一湯。

  「我去叫楊阿姨和姚叔叔回來吃飯……」錦寶說著剛要出門，楊雪嵐自己回來了。

  「楊阿姨你回來啦，」錦寶往外頭看了一眼，「姚叔叔沒一起回來嗎？」

  楊雪嵐搖了搖頭，把錦寶拉回家，關上門，說：「你姚叔叔遇到一件棘手的事，上午有個病人送到我們醫院，是個外國人，反正挺麻煩的，你姚叔叔正在和其他醫生開會討論呢。」

  錦寶忙問：「為什麼棘手啊？因為是外國人嘛。」

  「是啊，畢竟才剛建交嘛，就出了這種事，不過這件事還真是離奇，算了算了，不說了，說多了反胃吃不下飯了。」楊雪嵐拿起碗裝飯。

  姚樺注意到錦寶的表情不太好看，飯後等他媽媽回醫院值班了，他問她，「在為我爸爸擔心？就算對方是老外，治不好也沒辦法，我爸不會有事。」

  「肯定治不好的，他那裡已經被食人魚吃了……」

  「那裡？」姚樺疑問。

  錦寶把自己幹的事情說了，「我當時真的很生氣，覺得像他那種人就應該被閹了，免得再禍害其他人。」

  說完，她低下頭，「我沒想到會讓姚叔叔為難……」

  姚樺抱著錦寶，安撫地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腦勺，「你沒做錯，我覺得你幹得好。」

  「你不覺得我殘忍嗎？」

  「一點都不覺得，那混蛋活該！」

  錦寶仰起頭，「樺樺哥哥，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殺掉，你會不會害怕我。」

  「我只怕錦寶你有天把我看膩了，不要我，其他都不怕。」

  錦寶被他的話逗笑了，彎著眉眼道：「樺樺哥哥長得這麼好看，我永遠都看不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