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一聲「啪嗒」的聲音響起，錦寶不小心把鋼筆摔到了地上。

  她著急撿起筆，看見她師傅從隔間走出來，忙仰頭看向他，一臉不可置信地問：「師傅你要離職？為什麼啊？」

  「抱歉……」嘆了口氣，郝湛說，「我會將你引薦給方教授，他是個很出色的老師，一定會好好教你。」

  錦寶眼底滿是震驚，完全不理解她師傅的這個決定。

  校長又說了一些勸郝湛的話，但郝湛說他已經決定好的事情，不會再改變。

  「哎呀，你說這事兒鬧的，本來只是一件小事的嘛……」

  校長把希望寄托在錦寶身上，將整件事的原委說了，讓她好好勸勸她師傅，「那些女學生其實就是太崇拜你師傅，所以才會攻擊何文芳老師，我覺得只要好好解釋一下，或者根本都不用管，這件事慢慢就會不了了之了。」

  錦寶想起之前有不少女學生給自己遞信，讓她幫忙轉交給她師傅……

  師傅在女生中間很受歡迎，她是知道的。

  校長說得沒錯，這件事看起來鬧得很大，但也不算大事。

  等校長離開之後，錦寶試圖開解她師傅，「那些人就是平日太閒了。

  她們鬧了這一陣子，發現師傅你和那個何文芳老師一點關係都沒有，自然而然就不會再鬧事兒了。」

  「如果……」郝湛扭頭看向錦寶，「有關係呢？」

  「啊？」錦寶愣了愣。

  她回過神，猜測著問：「師傅你和那位何老師難道真是情侶？」

  問完，見師傅不吭聲，她摸不准他現在的情緒，抿了抿嘴唇，說：「如果你們真是情侶，那也好辦啊，領證結婚變為夫妻嘛，這樣一來，那群女生死心了，對你的妄想也就沒啦。」

  「領證結婚？」郝湛輕輕笑了一下，笑得有點兒自嘲。

  「師傅，我說錯什麼了嗎？」錦寶問。

  郝湛搖了搖頭，「沒錯，領證結婚就不會再有人說閒話了。」

  「師傅你真和何老師在一起啦？什麼時候的事情啊？我怎麼不知道呢？平日裡我沒見過你和她見面啊？之前她從來沒有找過你，你好像也沒有去找過她，為什麼忽然……」

  郝湛開始收拾書架的書籍，「我和你開玩笑的，我那天下樓不小心撞傷她，把她送去了醫務室，後來又去看了她兩次，僅此而已，什麼關係都沒有。」

  錦寶看他把書架的書一本本搬到桌上，忍不住想攔住他，「既然如此，你和大家把事情解釋清楚不就好了嗎？為什麼要離職呢？師傅，你走了，我怎麼辦呀？」

  她眼眶泛紅，「之前一直都是師傅你在教我，我突然換一個老師會不習慣的，況且其他人哪有你厲害呢？你不是說我很有天賦，說會好好培養我的嗎？為什麼非要走？」

  「對不起……」郝湛無奈道，「因為我沒辦法再和你相處了。」

  錦寶眼底滿是錯愕和不解，「沒辦法再和我相處？什麼意思啊？是我做錯什麼事惹師傅你生氣了嗎？是不是因為我最近老是請假，增加了你的工作量，害你最近都沒辦法好好休息啊？」

  郝湛看向錦寶，語氣溫柔地微笑道：「小錦，師傅沒有怪你，你本來就只是一名學生，不想干助教這個工作當然可以不干，誰也不能逼著你干，我更沒有資格因此生你的氣。」

  「那為什麼沒辦法和我相處了？」

  錦寶雙手握成拳頭，仰頭牢牢鎖著她師傅的眼睛。

  聽剛才師傅的口氣，似乎他離開的真正原因是因為自己？為什麼？

  錦寶覺得自己就算抓破腦袋都想不通，自己哪裡惹得師傅動怒到要離職了？

  「因為我……」

  郝湛說完三個字，靜默了許久，就在錦寶覺得他不打算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她師傅終於再次開口道：「因為喜歡你，我喜歡上了自己的學生……」

  這次錦寶整個人都傻了，之前急切又困惑的目光變得呆滯。

  「很抱歉，小錦，我本來不想告訴你這件事，不過既然我已經下決心要離開學校，我不想和你撒謊。

  之前看著你和姚樺在一起，我很痛苦，這段時間我經常失眠，沒法投入工作，總是分神，尤其是最近……

  我想如果遠離你們，我或許心裡會好受一些。」

  說完這些後，郝湛繼續收拾東西，「小錦你先走吧，助教的工資會按這一個月的結算給你，至於方教授那邊，我明天會和他談，我想他很願意收你這樣一個聰明的學生。」

  錦寶心情很亂，聽著師傅說完這些話，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以後都不會再看見他了……

  為什麼呢？她不懂，為什麼他們就不能當一輩子的師徒呢？她之前還想著就算將來畢業離開學校了，以後過年過節的都要回學校看看師傅。

  師傅不是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嗎？她真的很敬愛他！像長輩一樣尊敬他，為了不讓他失望，她把那麼難的數學理論都記在了腦子裡。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錦寶不知道自己怎麼離開學校的，她坐車去了姚樺的單位，但沒有找他，只是站在樹底下靜靜地發呆。

  「錦寶？」中午去食堂時，姚樺突然看見錦寶，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著急跑上前，他問：「怎麼突然來研究所了？什麼時候來的？站多久了？你怎麼不讓人通知我啊？」

  「姚樺……」吐出兩個字，錦寶將頭埋在姚樺懷裡，緊緊抱著他。

  姚樺聽出錦寶聲音中透著哭腔，心裡又慌又急，「出什麼事了？錦寶你別難過，先告訴我……」

  「我沒有師傅了，我師傅離職了，以後我都見不到他了。」錦寶哽咽。

  姚樺本來還擔心是不是蘇叔叔或者錦寶哥哥出事了，沒想到竟然是郝湛離職了，他怎麼突然離職啦？

  郝湛離職的原因，錦寶沒有說，她只是覺得很無力，想找人傾訴。

  姚樺此刻的心情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他一向把郝湛當成情敵，沒想到他會突然辭職離開大學……

  三天後，當郝教授離職的消息傳遍學校，數學系的學生都無法接受。

  錦寶跟了另外一個教授，姓方，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錦寶稱呼他為「方老師」，這位方老師的教學方式算是放養式教學，一對一指導時間大概兩周一次，一次一小時，其他時間他會丟兩本書給錦寶，讓她自己看。

  錦寶大學時間變得格外清閒。

  之前有多忙，她現在就有多閒，感覺已經懶散得像一條鹹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