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間，錦寶問他三哥哥帶了什麼衣服。

  「兩件外套，兩件襯衫，還有兩條褲子，」蘇文年說，「替換著穿。」

  「這外套太薄啦，我也沒有厚外套，真怕到了京海市會凍死。」錦寶縮了一下肩膀。

  「我差點忘了京海市的天氣了。」蘇文年說著起身翻找了一會兒箱子裡的衣服，發現有兩件以前從京海市帶來的夾棉厚外套，將其中一件衣服披在錦寶的身上。

  他說：「這件衣服我沒穿過，媽那時候提前做好想讓我冬天過年穿的，結果咱們下鄉了，之後一直沒機會穿，錦寶你不嫌大的話可以套在身上。

  等火車到了京海市，我們去百貨商場逛逛，也許能買到棉衣。」

  「嗯，好啊。」錦寶點頭應了一聲，心想剛才爸爸還特地讓四哥和五哥要帶厚衣服呢，看來三哥藏著心事，根本沒有注意聽大家說話啊。

  其實他中午回來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他心事重重的了。

  「三哥，」猶豫了一會兒，錦寶問，「你為什麼不開心的樣子？」

  蘇文年愣了一下，「什麼？」

  問完，他笑著說：「錦寶，你說什麼呢？我很開心啊，知道你是省狀元，我不曉得多開心呢。」

  「可我覺得你的神情有點落寞。」

  看著三哥的眼睛，錦寶問：「是不是因為詩晴姐啊？三哥，你不用故意瞞著我，我是你妹妹，你心裡有任何難過不開心的事情都可以告訴我的。」

  蘇文年本來想否認的，但和錦寶目光對視上後，他糾結片刻，最終點了點頭。

  「我辭職之後的那天夜裡，她突然敲門來找我，說想等我，不管三年還是五年，她願意等我大學畢業回來娶她，只要我說我心裡是有她的，她就願意等我……」

  錦寶猜測著問：「三哥你拒絕她了？」

  蘇文年點了一下頭，「嗯，我不想讓她等我。」

  「為什麼呢？」錦寶不解道，「既然她喜歡你，而你心裡也是喜歡著她的，我覺得你們這樣算是兩情相悅，等到大學畢業你就能迎娶你喜歡的女孩，不好嗎？」

  「說出來也許你會笑話我，我不相信她，也不相信我自己，」蘇文年說，「時間能沖淡一切，也許她現在真的很喜歡我，但是四年以後呢？

  假如我四年後滿心歡喜地回到寶安縣找她，卻發現她已經嫁人了呢？她願意等我，她爸媽願意嗎？她已經23歲了，不小了。

  現在她爸媽四處給她找相親對象，她能拒絕一次、兩次、三次，能拒絕三十次、三百次嗎？說不定她爸媽會以死相逼，非讓她結婚也不一定。

  我不想給她希望，我也不想給自己這個飄渺的希望，還不如拒絕！

  拒絕了就沒有希望沒有念想了，也許我現在確實有點難受，但總比為了一個飄渺的約定而讓自己整天在懷疑和擔憂中度過好，錦寶，你覺得呢？是不是覺得你三哥很膽小很可笑？」

  這些掏心掏肺的話，換作其他人，蘇文年是絕對說不出口的，可面對錦寶的時候，他卻能毫無負擔地說出來，仿佛像是對著鏡子裡的自己說話一樣。

  「三哥，我覺得你做得對……」

  錦寶拉著她三哥的手，「之前是我太天真了。

  結婚不僅是兩個人的事情，更是兩個家庭的事情，以李詩晴爸媽強勢的性格，不可能由著她苦等三哥你那麼多年，而李詩晴她本身也不是那種寧折不彎的性格。

  喜歡一個人能維持多久，誰也說不清楚，時間會讓一切濃烈的情感變得虛無和寡淡。」

  「錦寶，這件事是我的事，你別想到其他人，」蘇文年說，「你和姚樺的情況不一樣，你應該也是很清楚的，我們家和姚家都很支持你們在一起。」

  他摸了摸妹妹的頭，笑著感嘆道：「姚樺對你的感情，從小我就看在眼裡，他絕對是非你不娶的，而你年紀也還小，只要等他回國，你們就能幸福地在一起了。」

  「三哥，我沒想到姚樺，」錦寶的臉微微泛紅，「咱們不說這些事啦……」

  「錦寶害羞啦？好吧，那我不聊姚樺了，天色不早了，明天還要趕火車，你早點睡吧。」

  錦寶點了點頭，「嗯，三哥你也早點休息吧。」

  第二天，一家人趕到火車站。

  蘇小四和蘇小武兩個人各背了一床被子。

  兩床被子是給他們三哥和錦寶的，得帶到京海市去。

  水桶、臉盆之類的東西到了學校可以臨時買，唯獨被子買不到。

  添置一床被子是一家人的大事，一般人只有在娶新媳婦的時候才添置新被子。

  火車站有不少是準備出發上大學的學生，他們除了背上背著被子外，脖子上還掛著解放鞋，手裡提著臉盆和水桶，水桶里裝著水杯之類的小件東西。

  「喂，你也是去大學讀書的學生嗎？」坐上火車後，有人找蘇小四搭話。

  蘇小四搖頭說：「不是，我陪我妹妹去京海市上學，送她到學校以後，我就回來了。」

  「去京海市？」男生感嘆說，「你家可真有錢啊，我去天津上學，我家掏光了家底、七拼八湊才湊到上天津的車票錢，你居然能陪你妹妹坐火車去京海市啊。」

  「不僅是我，還有我五弟，我們兩個人護送我妹妹，」蘇小四笑哈哈地炫耀道，「沒辦法，我妹妹長得實在是太漂亮了，我爸爸不放心她一個人，所以得兩個人保護她。」

  錦寶聽見他的話，尷尬得想找一個地縫鑽進去。

  她用力拽了一下她四哥的手，壓低聲音道：「四哥你別胡說啦。」

  和蘇小四閒聊的男生朝錦寶看去，像是不可置信似的撐大一雙眼睛，同時驚嘆道：「她就是你妹妹啊？怪……怪不得你爸這麼擔心呢。」

  「是吧？換作是你妹妹，你能放心她一個人坐火車嗎？」

  男生立刻搖頭，「當然不放心啊，你確實得好好保護著她，你妹妹幾歲啦？看著挺小的啊，她眼睛可真好看，像閃著水光的玻璃珠子。」

  說話時，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錦寶。

  蘇小四擋住他的視線，「行啦，不許再看我妹了。」

  說完，他轉移話題和那人聊天，兩個人不一會兒就稱兄道弟起來。

  「四哥他可真厲害，」蘇小武佩服地說，「他好像和誰都能立刻變成朋友。」

  蘇文年笑著說：「小四他這叫人來熟，也算是挺厲害的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