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考上?」蘇建民激動起來,「不可能,我女兒肯定能考上!」
招生辦的工作人員笑道:「同樣的話,我這兩天聽到十幾次了,我告訴你吧,這次高考的錄取率很低,咱們整個鎮的考生沒五百也有三百吧?結果我只收到三份錄取通知書。」
他說完,又道:「我看你挺年輕的,你閨女應該也就二十來歲吧?這次沒考上不要緊,今年夏天馬上又有一場高考,你讓她趕緊複習,準備好夏天再考一次。」
「夏天還有高考?」蘇建民愣了一下。
「是啊,本來高考就應該在夏天的,這次冬天是特例。」
他喝了一口茶,隨口閒聊著說:「咱們廣東這兒天氣暖和,冬天還是夏天沒什麼關係,我聽說好多北方的知青為了參加高考,冒著大暴雪趕考,差點兒被大雪給凍死呢。」
「哎喲,還有這種事啊?」蘇建民忍不住聽起了八卦。
白露在一旁皺著眉頭。
她聽丈夫還要和人閒聊,一把將他給拽走了。
「讓你打聽錦寶的錄取通知書,你聊別人的事情幹嘛啊?」白露不悅道。
「隨便聊兩句吧,」蘇建民說,「剛才你也聽他說了,馬上夏天又有一場高考,要是錦寶這次真沒考上,那等四個月以後再考唄,反正咱們錦寶還小,不急。」
白露著急了,「你難道也覺得錦寶沒考上?」
「啊?這不是我覺不覺得的問題,主要是京海大學確實難上嘛……」
不等蘇建民說完,他媳婦兒自責道:「當時我就不該提議讓錦寶報京海市的大學,哎,我不了解情況,不知道外省招生人數這麼少,錦寶填志願的時候,我們也沒幫忙參考。」
「那時候我們不是在致遠那兒嘛,我想著文年肯定能幫錦寶選個好學校,哪能想到錦寶填了一個最好的學校,」說到這兒,蘇建民又安慰媳婦兒說,「別想了,沒考上就再考一次。」
白露語氣擔憂地說:「我擔心錦寶會受打擊……」
他們坐驢車回到家裡。
蘇小武一眼看見他們,忙問:「錦寶的錄取通知書拿到了嗎?」
「暫時還沒有,可能還要再過幾天吧,」白露說,「過幾天我再去鎮上問問。」
有個肩上扛著鋤頭的婦女經過他們家,正好聽到他們的對話,大聲道:「別去問啦!
考上的人早拿到通知書啦,我表姐住在縣城裡,她兩個兒子參加高考,大兒子沒通知書,小兒子通知書一星期前就收到了,現在人家都已經收拾行李準備去上大學了。」
「我家錦寶報的外省學校,有可能通知書發得比較遲一點……」
「哎喲,我聽人說啦,你家錦寶報的京海大學是吧?這事兒我和我表姐表姐夫說啦,他們說不可能考得上的,你們也是由著閨女亂填志願啊,當父母的都不好好把把關。」…
蘇建民面色尷尬,「不是,那什麼,我家閨女志願填什麼學校,你和你表姐說什麼啊?」
「我這不是隨便和我表姐閒聊幾句嘛,再說了,之前是那些知青先傳開的,咳!那什麼,我有事先走啦。」婦女說完,將之前放下來的鋤頭重新扛在肩上,走遠了。
蘇小武生氣道:「肯定是那個范佳佳傳出去的,真討厭!」
說完,他用力推開院門,「我得去找那些知青,讓他們閉嘴不許再議論錦寶。」
他爸爸及時將他拽住,「你去了只會讓人看笑話,這農村本來就是這樣的,大家閒著沒事兒就喜歡聊其他人家的事情,咱們當沒聽見,過一陣就沒人聊了。」
「爸,」蘇小武眉心緊緊皺著,「錦寶真沒考上嗎?」
「不清楚啊,哎,咱們先進去吧……」
錦寶正在午睡,聽見有人走進自己的房間,緩緩睜開眼睛。
「爸,」她睡醒了,眯著眼睛看著爸爸,打了一個呵欠,「你和媽媽回來啦?」
「嗯,是啊,」蘇建民有些小心翼翼地說,「錦寶,我和你媽去招生辦問了,暫時還沒有你的錄取通知書,有可能要等到三月初,如果到時候還沒有,那……」
不等她爸為難地說完,錦寶瞭然道:「我明白啦。」
「錦寶,我和你媽媽都相信你考得很好,只是京海大學太難上了。」
「可能我沒有我自己想像中考得那麼好吧,」錦寶說,「我連自己考了幾分都不知道。」
「關於分數的事情我問了,招生辦的人說今年高考分數查不了。」
說到這兒,蘇建民又安慰地拍了拍閨女的肩膀,「沒事兒,馬上夏天又有一場高考,你可以好好準備那場考試,爸爸相信你肯定能考上。」
錦寶點了點頭,「嗯。」
似想到什麼,她問:「對啦,爸你有打電話給三哥嗎?」
「打了,他說他前天拿到了錄取通知書,25號要去學校報到,他打算把工作辭了,然後回家住三天,再去京海市,」蘇建民說,「我記得他說他填的學校是京海美院。」
「嗯,我知道,三哥之前和我說過……」說到這兒,錦寶眉眼一彎,情不自禁拍了拍手,由衷地開心道,「太好啦,三哥他終於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學了!」
蘇建民嘆氣,「他還想和你一起去京海市的。」
「沒關係啦,」錦寶拍了拍爸爸的肩膀,「你也說了夏天還有一場考試呀,也就四個月時間嘛,我從明天開始好好看書,京海大學上不了的話,我就再換個容易考上的。」
蘇建民摸了摸閨女的頭,「錦寶,你要是心裡難受的話,想哭就哭吧,不用強顏歡笑的,我和你媽媽雖然擔心你難過,但你這樣更讓我們擔心……」
「可我沒有想哭啊,真的。」錦寶說。
她當時就是覺得考卷太簡單了,感覺自己成績很好,所以自信地填了京海大學,對京海大學其實並沒有什麼執念。
非要說遺憾的話,她挺對不起姚樺的。
姚樺給她做了那麼詳細的知識點整理,結果她卻沒被錄取。
村口,一輛客運汽車停了下來,兩個穿中山裝的男子下車後,其中一個人捂著嘴,看起來很不舒服,估計是暈車,另外一個朝路邊的村民問:「你好啊,這裡是不是洛湖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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