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羅中強疑惑，「發生什麼事啦？」

  蘇建民和蘇小四也聽見了村裡的聲音，雖然疑惑，但還是先把飼料運回了家。

  「媽媽？」見院子裡沒人，蘇小四往二樓喊，「三哥？小武？」

  沒聽見回應，錦寶跑到二樓，見家裡一個人都沒有，猜測問：「媽媽和三哥哥、五哥哥是不是都去看熱鬧啦？感覺村里大多數人都過去了。」

  說話時，她已經走到陽台上了，看見村裡的一棵百年老樹旁邊聚集了一堆人，好像有個人被綁在了樹上，不過看不清楚是誰。

  「錦寶，我們也去看看吧。」蘇小四語氣透著好奇。

  樓下他爸爸和羅中強這會兒也都盯著人群聚集的方向看去，納悶大家說的小偷是誰。

  「錦寶，你和小四留在家裡，爸爸過去看看怎麼回事兒。」蘇建民說。

  蘇小四著急衝下樓，語氣急切，「爸，我也想去。」

  「你小子怎麼好奇心這麼重啊？」

  「還不是遺傳你啦，」蘇小四笑著吐了吐舌頭，「爸你要是不好奇發生了什麼事兒，幹嘛趕著去看熱鬧？」

  蘇建民雙頰一紅，「你小子……」

  錦寶這時候走下樓梯，說：「爸爸，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好吧。」蘇建民說完，拉著閨女的手走出門，旁邊羅中強本來想把小白暫時栓在蘇家院子裡，但見它揚起前蹄不停「啊啊啊啊」的叫，明顯想要跟著錦寶，只好把它一起帶去了。

  「呀！他不是那誰……」蘇小四視力好，遠遠認出被綁在樹上的人是江雲。

  一時想不起名字，他用力搖晃了一下妹妹的手臂。

  「錦寶你還記得他嗎？」蘇小四說，「那個幫我抓到紅鯉魚的人！」

  錦寶當然記得江雲，她顯然也很吃驚，心裡納悶地想著：是江雲？怎麼會是他啊？

  此時江雲的媽媽已經哭幹了眼淚，哀求著大家放過她兒子。

  「我家江雲很老實嘅，佢唔會偷人嘢嘅，一定系發生了乜誤會（我家江雲很老實的，他不會偷人東西的，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誤會）。」

  「阿浩親眼睇見佢偷嘢，還能有假咩（阿浩親眼看見他偷東西，還能有假嗎）？」

  「不僅系阿浩哦，」大家聚在一起說，「其他好多孩子也都看見啦，江雲他仗著自己個子高，欺負村里小孩，還打他們，逼他們把自己偷東西的事情隱瞞下來。」

  大家都說這個江雲沒救了，實在是太壞了。

  羅明浩此時被他媽媽護在胸口，看著江雲被綁在樹上狼狽的樣子，他心裡無比得意，唇角上揚，雖然努力想要忍住，但還是控制不住做壞事得逞的笑容。

  按照他的說法，他之前受到了江雲威脅，今天又被他欺負一把推倒在地上，所以才終於決定把江雲偷東西的事情說出來。

  「你個衰仔平時睇著挺老實嘅，冇想到咁壞，黃阿婆咁老了，佢還偷佢雞蛋（你個臭小子平時看著挺老實的，沒想到這麼壞，黃阿婆那麼老了，他還偷她雞蛋）。」

  「哎喲，我聽說他還偷了生產隊的魚哦，這魚系不系要讓他兩個舅舅賠錢哦……」

  「我記得上回他家不系喝了魚湯嘛，還說系江雲從河裡抓到的咧，我看呀，那魚根本不系抓到的啦，絕對系從生產隊偷來的，那麼大條的魚，河裡哪會有呀？」

  聽著周圍村民們懷疑的話，江雲的外公羞愧難當。

  為了挽回自己整個家在村子裡的名譽，他從家裡拿出一條又粗又長的馬鞭。

  「你老豆唔系個好嘢，養出你也系個小衰神，今日我就替你老豆好好教訓你（你爸不是個好東西，養出你也是個小壞蛋，今天我就替你爸好好教訓你）。」

  說完，江雲外公揚起馬鞭就往江雲的身上抽。

  「啪」的巨大脆響聲劃破了空氣。

  即使只是遠遠看著，錦寶也忍不住皺緊眉頭。

  她雖然和江雲不熟，只說過兩三句話，但想到他偷偷往自己家裡一袋一袋的送樹枝，覺得他實在不像是那種會偷東西的人啊。

  可若東西不是他偷的，他為什麼不解釋呢？

  被自己外公連著打了三鞭子，江雲身上皮開肉綻，可愣是沒喊一句。

  他媽媽黃玉竹已經哭得快要暈厥過去了。

  她跪在地上死死抱著她爸爸的腿，「爸，你別打了，你要打打我，反正我也快死了，你不如打死我好了，爸……」

  「你滾開，從今日起我冇你呢個女兒，至於你生嘅呢個小孽種，我一定要打死佢畀大家一個交代，讓佢偷嘢（你滾開，從今天起我沒你這個女兒，至於你生的這個小孽種，我一定要打死他給大家一個交代，讓他偷東西）！」

  江雲外公一腳踢開女兒，揚起長鞭子狠狠往江雲身上抽。

  終於忍受不住身上鑽心的刺痛，衣服早已經被冷汗濕透的江雲克制不住悶哼出聲。

  「再這麼打下去，他會不會被打死啊？」蘇小四眉頭緊緊擰著，輕輕拽了一下他爸爸的衣服，於心不忍道，「偷東西不應該送到公安局去嗎？為什麼要這樣打人啊？」

  蘇建民的表情也很無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小四的問題。

  農村人最恨小偷，這年頭被吊起來打死的小偷也有不少，這種事還沒人管，畢竟殺一儆百，其他人看見偷東西是這樣的下場，也就不敢偷了。

  如果這是蘇建民自己老家，他還能站出來幫江雲說句話，勸大家把人交到公安局去，不要鬧出人命，可現在他在村里就是個外姓人。

  再說了，打江雲的不是別人，是他自己外公。

  錦寶和她爸爸考慮的一樣，理性地覺得在這件事情上輪不到自己說話，可當目光忽然和江雲清澈卻又絕望的眼睛對視上，一股衝動湧上她的大腦。

  「不許打了！」錦寶擠進人群里，用一口童稚的嗓音大聲說，「我可以作證，阿雲哥哥是好孩子，他為了避免我四哥哥溺水，不僅親手給他抓魚，當我四哥哥決定將魚分他一半時，他還拒絕不要魚，這樣的人怎麼會去偷別人東西？你們憑什麼說他偷東西？」

  大家沒想到蘇家的小女娃會站出來幫江雲說話，都非常吃驚，其中羅明浩覺得錦寶破壞了自己的好事，生氣地說：「我親眼看見他偷黃阿婆家雞蛋了！」

  「親眼看見？」錦寶目光凌厲地看向羅明浩，問，「你什麼時候看見的？早上還是晚上？偷東西應該都是趁夜黑風高的時候吧？

  大晚上你為什麼不睡覺？為什麼跑到人家雞窩外頭偷看？還看清了黑燈瞎火中偷雞蛋的人是阿雲哥哥，難道你也想偷黃阿婆家的雞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