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魚是我的！」蘇小四怒不可遏。

  先抓住鯉魚的小男孩名叫江雲，他爸爸以前是寶安縣的老師，前年出了事，先是被命令掃廁所，然後是掃大街，最後被抓到牛棚裡面挑大糞了。

  他爸爸出事後，他媽媽就帶著他回娘家了，一住就住了兩年。

  江雲低頭看著手裡頭瘋狂甩動尾巴大鯉魚，情不自禁吞咽了一下口水。

  就在錦寶以為他會和四哥哥吵架爭搶鯉魚時，沒想到他竟然主動把魚遞給了四哥哥。

  蘇小四顯然也沒料到他會這麼輕易把魚給自己，愣了一下，「啊？」

  「你不是說這是你的魚嗎？給你。」

  「是啊，因為是我先看見的嘛，」不知道為什麼，對視上江雲比溪水更清澈的眼睛時，蘇小四莫名有點不好意思了，「不過它確實是你抓到的……」

  江雲解釋說：「這裡的水很深，每走一步就會深三寸，我剛才遠遠看見你想抓魚，然後又發現你好像不會游泳，怕你再往前走會溺水，所以才想著幫你抓住它。」

  「你是因為擔心我溺水，所以才游過來抓魚的？」

  「是啊。」江雲眼裡滿是純真的光。

  說完，他看向岸邊，問：「那個是你帶的桶嗎？我幫你把魚放進桶里吧，這魚很滑的，免得它又掉回水裡遊走了。」

  蘇小武聽完他和四哥的對話，還有點懵。

  眼看他果真往桶的方向走來，蘇小武急忙往桶里裝了半桶水。

  江雲把魚丟進水桶里，說：「你們是新搬來村裡的蘇姓小孩吧？你們運氣果真很好啊，我經常在這條河邊玩，見過最大的魚只有大拇指這麼大，還從沒見過像這條這麼大的！」

  他說話時，蘇小四已經走回到岸邊，問：「你真要把這條魚給我們？」

  「這魚本來就是你先看見的啊，怎麼能算是我給你們的呢？」

  「你這樣讓我覺得自己有點那啥了，」蘇小四想起自己之前盯著江雲氣勢洶洶的樣子，覺得怪不好意思的，皺眉想了想，說，「要不然這樣，我們一人一半吧？」

  擔心小武和錦寶不同意，他剛說完又立馬問弟弟妹妹的意見，「你們覺得呢？」

  蘇小武說：「四哥你來決定就好，這魚是你先看見的嘛。」

  「我沒意見呀，」錦寶說，「就一人一半吧。」

  她倒是想多招出幾條魚來，可又覺得這樣太引人生疑了。

  偶爾抓到一條大鯉魚是運氣好，再多幾條，不知道會被人怎麼議論呢。

  這條魚少說也有五斤，半條魚煮成湯，家裡每個人至少可以喝上一碗魚湯了，之前從京海市還帶了好多臘肉、香腸、豬肉罐頭之類的東西，他們現在還不缺肉吃，沒必要貪多。

  錦寶心裡默默這麼想的時候，江雲的目光下意識往她的身上看去。

  又長又卷的睫毛下，她一雙大眼睛剔透明亮，每眨一下眼睛，就好像黑色蝴蝶煽動了一下翅膀，然後她眼裡那滿滿的靈韻仿佛快要溢出來了似的。

  她的穿著和農村里生活的小女娃完全不同。

  上身穿米色的襯衫，袖子偏長，手腕處往上卷了兩層，露出白皙纖細的小手腕，下身搭配一條用大紅色印花做的的確良背帶褲。

  這樣的穿搭，即使是之前住縣城時，江雲也從沒見過。

  不僅是衣服裙子好看，還有她的頭髮也綁得很好看，剛過肩膀的頭髮細細軟軟的，綁成了兩根松松的魚骨辮，看起來又俏皮又可愛。

  果然是從大城市來的女孩子，感覺好特別啊！

  錦寶注意到江雲的視線，歪了歪小腦袋，疑惑地回視他。

  目光對視的瞬間，江雲的臉不由自主紅了，急忙將眼睛看向其他方向，「不、不用了，這是你們的魚，我家人多……總之不用啦，謝謝你們，我……我走了，再見。」

  說完，他轉身跑回河邊，然後整個人埋進水裡，飛速游到了對岸。

  「哇！這個人好會游泳啊！」蘇小武感嘆說，「像魚一樣。」

  看著江雲在水裡游泳的身姿，蘇小四腦子裡冒出一個想法，「我覺得我能和他成為朋友，成為朋友之後，我要讓他教我游泳。」

  錦寶被他四哥哥這話逗笑了，「四哥哥，你到底是想交一個新朋友，還是想找個能教你游泳的人啊？」

  「我想交個能教我游泳的朋友。」

  笑嘻嘻地說完，蘇小四一臉興奮道：「以後我也可以邊游泳邊抓魚了。」

  「四哥，如果你想學游泳的話，我可以教你的，」蘇小武說，「我會游泳啊，沒他那麼厲害就是了，姿勢也沒他那麼漂亮，我只會狗刨式。」

  「狗刨式是什麼？」

  蘇小武努力想了想，說：「就是像狗的姿勢一樣游泳，將頭一直露在水面以上，然後用四肢搗水，這個學起來最簡單了，就是前進的速度比較慢。」

  啊？像狗一樣？蘇小四努力聯想了一會兒，忙搖頭道：「我要學他那種游得特別快的。」

  「那我就不會了，他這種游泳姿勢確實好看啊，又好看又快，我也想學。」

  蘇小四拍了拍小武的肩膀，笑道：「那我們以後一起找他學！」

  說完，他看向錦寶，「錦寶就別學了，游泳太危險，不適合女孩子，再說現在是秋天，游泳太冷了，要是爸知道我帶你游泳，肯定會被他打死的。」

  錦寶忍著笑說：「我不學，我在岸上看四哥哥和五哥哥游泳。」

  三個孩子說說笑笑了一陣，提著裝有紅鯉魚的水桶往家裡走，蘇小四大聲說：「爸，媽，三哥，我們抓到一條魚，是紅色的魚，你們快來看啊。」

  「哇！是紅鯉魚啊，」蘇建民彎腰看著水桶，「河裡頭抓的？」

  「是啊，這條魚好大，對吧？不過不是我抓到的，是村里一個男孩子……」

  蘇小四將江雲幫忙抓魚的過程說了，又接著道：「我想把魚分他一半，結果他不要。」

  他媽媽聽了，忍不住說：「我覺得魚還是應該分他一半，畢竟這條魚是他親手抓到的，而且他還是出於好心，像這樣的好孩子，應該趁機認識一下。」

  「我也想認識他和他交朋友。」

  「那小四你有沒有問他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啊？」

  蘇小四搖了搖頭，「沒有，他像魚一樣跳進水裡遊走了，我都沒來得及問。」

  他話語落下，他身旁的小錦寶說：「這個村里普通話說得像他那麼好的男孩子應該很少，我覺得可以問問阿強哥哥，他應該會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