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大家以為幫忙生產隊養豬卻不分工分是錦寶這個小丫頭的玩笑話，沒想到如今連蘇家一家之主都這麼說了，一眾村民又是詫異又是困惑。

  他們圍上前，有些懷疑地問：「喂，你說真的呀？你可別反悔哦。」

  「當然！」蘇建民拍了拍胸脯，保證說，「你們放心，要是我們把豬養瘦了，離任務指標差一斤，我們就補一斤的差價，要是把豬養死了，死一頭，我們賠一頭，絕對不牽連你們。」

  聽完他這話，羅友龍忍不住「啪啪啪啪」的拍手鼓掌。

  邊鼓掌他邊激動地說：「哎呀！我就說嘛，這蘇建民同志是來幫咱們村的啊！真是上頭派下來幫助我們的好同志啊！」

  其他村民略微猶豫了一會兒，也都開始鼓掌。

  散會後，蘇建民跟著羅友龍去豬圈裡頭看豬了，蘇家其他人則先回到老房子裡。

  蘇小四有些不開心地踢了一腳石頭，將石頭踢到了好幾米外。

  「怎麼啦？」白露本來想收拾屋子，見小四一臉不悅的模樣，放下手裡的掃帚，走上前問，「小四你怎麼不開心啊？是不喜歡農村嗎？」

  「不是，」蘇小四搖了搖頭，「我挺喜歡這裡的，有山有水……」

  白露語氣疑惑，「那你為什麼拉長著一張臉啊？有什麼不開心你可以告訴媽媽啊。」

  蘇小四咬了咬下唇，雖然努力想忍著，但還是克制不住心裡鬱悶的情緒，問：「為什麼我們不能賺工分啊？我們辛辛苦苦養豬，卻不能拿工分分錢分糧食，太不公平了！」

  說完，他扭頭朝五弟問：「小武你覺得呢？是不是也覺得不公平？」

  「這是錦寶提出來的主意，我覺得她會這麼說肯定有她的道理……」

  「我知道啊，正因為這是錦寶先提的，所以我之前才一直沒吭聲，要不然我早就反對了！哎，我真是不理解，就算我們在這個村子裡是外姓人，但也不該被區別對待啊，是吧？」

  蘇小四鼓了鼓腮幫子，繼續說著自己的想法，「現在我們什麼都不要，指不定那些人會更看不起我們，覺得我們好欺負的，反正我覺得我們養豬就應該拿工分！

  還有，我也可以干農活的，一天十工分我肯定拿得到，不會比當地人差。」

  一個甜糯可愛的小嗓音從他的身後響了起來，「四哥哥，我當然知道你不比別人差呀！」

  之前蘇文年去河邊打水了，錦寶一直跟在他三哥哥的身邊。

  如今兄妹倆剛走回來就聽見了小四的話。

  「錦寶，我不是說你的主意不好，我就是覺得……」

  蘇小四想解釋，可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我其實是覺得……」

  「好啦，四哥哥你別解釋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換作我是你，我肯定也覺得不甘心，明明自己哪哪都不差，為什麼不能勞動賺工分掙錢，是不是呀？」

  「嗯！」蘇小四點點頭，「尤其現在我們連養豬都不算工分，為什麼呀？」

  錦寶耐心解釋說：「因為現在和掙工分賺錢相比，讓村民們接受我們一家人更重要啊。」

  她四哥哥不太理解她的話，「接受我們？怎麼接受？」

  「就像現在這樣以退為進唄。」

  「以退為進？」

  小女娃眉眼一彎，笑道：「很快你就懂啦。」

  蘇小四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不遠處響起一串嘈雜的聲音。

  他往聲音的方向看去，見到好幾十個人往自己家趕來，全是洛湖村的人。

  他們手裡拿著各種工具，掃帚、簸箕、鐵鍬、鋤頭……

  「他們這是要幹嘛啊？不會想打架把我們趕走吧？」蘇小四嚇得往後退了一步，緊接著撿起地上的木棍子，忙將妹妹護在自己身後。

  蘇小武也有點兒懵，下意識拉著他媽媽往後退。

  「你們來我們家做什麼？」蘇文年攔在最前頭，語氣透著警惕。

  「小兄弟，我們系來幫忙的啦，哈哈，你別緊張嘛……」

  其中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婦女笑著說：「系啊，我們都系來幫忙噠，你們這個房子十幾年沒人住了，好舊了哦，好多灰塵，好難打掃的啦，我們一起打掃比較快嘛。」

  蘇小四詫異，「你們來幫忙我們打掃房子？」

  「系呀，我聽阿強說你們房子沒茅房，要重新修，所以我帶著鐵鍬來幫忙挖坑啊，這茅坑要挖好幾米深，很費力的，不過我們人多，很快就弄好啦。」

  說話的人大約六十歲，頭髮已經有些花白，但是動作很利落，力氣也大，他往自己手上吐了兩口唾沫，然後將鐵鍬踩在地上，插入土裡，很快就剷出一大塊泥土。

  來人中除了有幫忙打掃衛生的，以及幫忙修茅房的，還有專門來做豬圈的。

  「你們家旁邊這片地足夠大，做豬圈剛剛好，就選這裡怎麼樣呀？」

  白露沒有意見，「那就這裡吧，需要我幫什麼忙啊？」

  「不用不用，你們這家人很好呀，你們好，我們肯定也好的啦……」

  「啊？」白露沒聽明白，「好？」

  對方笑著說：「我的意思系說，你們幫我們大家養豬，還不要工分，人很好，我們看你們這麼好，如果不干點什麼覺得過意不去，肯定也要對你們好啦。」

  他隨後又道：「我們昨天那個樣子，你們不要生氣呀，我們也是被坑怕了啦。」

  其他人連連附和起來，說十年前全村人一起吃飯，辦了個公共食堂，隊長把所有人的鍋和能吃的都收走了，結果吃了不到一年，公共食堂沒東西可以吃了。

  大家沒辦法只能重新買鍋，窮得吃不上飯，只能吃野菜。

  後來好不容易生活慢慢好起來了，這好好的楊梅林又被一把火燒了……

  「前幾天隊長說那個什麼鼓勵下鄉，要減少城鎮人口，將城裡人轉移到農村，我們大家一聽，立馬覺得肯定系城裡人在城裡頭過不下去了，要來我們農村搶飯吃了。」

  「對對，我們真沒想到你們這麼好，不要工分還幫咱們減輕養豬的負擔。」

  一眾人聊了會兒天，都開始忙碌起來，互相用本地話說：「行啦！趕緊幹活兒吧，人家昨晚沒睡個好覺，今天一大早又開會，咱們得幫人家收拾清楚了，讓他們睡個踏實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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