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白露早早起床做飯。

  沒多久他丈夫醒了，抱起睡眼惺忪的小錦寶給她洗臉。

  緊接著蘇小四、蘇小武和他們三哥也都睡醒，洗漱後像往常一樣圍坐在餐桌前。

  「大哥大嫂怎麼還沒醒啊？」蘇小武疑惑地問。

  眼看媽媽把飯菜都做好了，蘇小四說：「太貪睡了，我去叫醒他們！」

  他說完剛要起身去喊他大哥起床吃早飯，手腕被他爸爸用力一拽，「坐下吃你的飯，別去吵你大哥大嫂，讓他們多睡會兒，昨天他們兩個人結婚，今天就算是睡到下午也正常。」

  蘇小四一臉不解，「奇怪，昨天大哥也沒幹什麼體力活啊，明明是我們更辛苦，跑到各家各戶送麵條，送了好多趟呢，我的腿都快要跑斷了……」

  白露忍著笑，朝四兒子問：「小四，你怎麼那麼多問題啊？你爸爸說什麼，你總要懟一句，好像你爸爸會撒謊騙你似的。」

  「我不是覺得爸會騙我，我就是想不通嘛。」

  「你現在想不通很正常，等你以後長大娶了媳婦兒自然就能想通了。」

  白露說著，往小四的碗裡夾了一塊炒雞蛋，「快吃吧，吃飽了趕緊去學校上課。」

  蘇小武和他四哥一樣心裡充滿了疑問，朝坐在自己身旁的妹妹小聲問：「錦寶，你知道為什麼結婚的第二天會累到起不了床嗎？」

  他覺得妹妹最聰明了，應該沒有她不懂的事情。

  錦寶在這件事情上裝傻充愣，呆萌地搖了搖頭，「不知道呀。」

  吃飽飯，她和她五哥哥一起手牽手出門往學校走。

  「娶媳婦兒真可怕，」隨意踢了一腳地上的小石頭，蘇小武感嘆道，「大哥他以後不會每天早上都起不了床吧？」

  錦寶笑著說：「當然不會呀！你想想，爸爸娶了媽媽當媳婦兒，不是每天早上都起得很早嗎？樓里其他娶了媳婦兒的叔叔也都早早起床啦。」

  「也對……」像是想到什麼，蘇小武問，「錦寶你長大以後是不是也會嫁人啊？」

  錦寶聲音奶糯可愛，「我也不知道呀，我還沒有長大呢……」

  兩個人一路上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

  大約上午九點，蘇致遠起床了，發現弟弟妹妹都去學校了。

  「你醒啦？」白露忙說，「我去把早飯熱熱。」

  「媽，我自己熱就行了，你好好休息吧，昨天你做了那麼多麵條，肯定腰酸背痛的，待會兒我給你揉揉肩膀吧。」蘇致遠說。

  「不用，那些麵條又不是我一個人做的，樓里那麼多人幫我，我哪會累啊，」說到這兒，白露往房間的方向看了一眼，「大美還在睡啊？」

  「是啊，」蘇致遠紅著臉解釋，「我們昨晚睡得比較遲……」

  說完，他又急忙道：「大美她並不是偷懶，她本來是想早起做飯的，可是因為我……」

  不等他結結巴巴地繼續說下去，白露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個傻孩子，和我解釋什麼呀？媽這個過來人會不知道嗎？你別吵大美，讓她好好睡，要不然肯定全身都疼。

  還有呀，幹嘛要她早起做飯啊？我又不是那種不講理欺負兒媳婦兒的婆婆，你們就當作是放假回來休息，啥活兒都別干，趁著假期還沒結束好好玩兒。」

  「媽，」蘇致遠由衷感嘆道，「你真好。」

  和兒子笑著聊了幾句，白露提到正事兒，說：「對了，你爸說他已經讓人把大美的檔案調出來了，你看看要怎麼對接到油田去，讓你領導幫忙接收一下。」

  「我等等打電話回去問問吧，主要是我想給大美在油田裡找份工作，她和我一樣的學歷，還工作了這麼多年，不能浪費在給我洗衣做飯上。

  現在教育資源稀缺，像大美這樣擁有高中學歷的人應該工作實現自我價值，而不是局限在家裡，要不然那些書就白讀了……」

  「你能這麼想很好，其實我也是這樣想的。」

  說到這兒，白露不由得嘆氣，「現在這社會對女人已經相當包容了，不像我那時候，我倒是也想工作，可那會兒沒工作讓女人干啊，招的都是男人。」

  看出媽媽眼底的落寞，蘇致遠提議說：「媽，如果你不想成天待在家裡，現在就可以去找份工作啊，你是高中學歷，工作肯定不難找的，如今很多工作都招女性呢。」

  「你也知道白家的情況，尤其你舅舅還……哎，錦寶去上學後，我一個人在家挺無聊的，也想過去面試，可轉念想想，但凡調查過我的情況，用人單位都不會招聘我，還是算了。」

  「如今看一個人好不好，不是看這個人的能力，而是看這人的出生和家庭，說真的，這難道不是從一個極端走到了另外一個極端嗎？遲早會出問題……」

  不等蘇致遠憤慨地說完，白露急忙捂住他的嘴，「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

  她語氣嚴肅道：「你爸現在是廠長，不曉得多少人盯著我們想看我們犯錯，我們現在生活這麼安穩，我已經很知足很滿意了，如今咱們要做的就是謹慎，少說話多做事，知道不？

  你別因為自己年輕氣盛的就把自己心裡的想法都說出來，那些話你一輩子都爛在肚子裡，就算你覺得有些事情特別不公平，你非常看不慣，你也甭說出來……」

  「可是如果所有人都不說這其中的問題，那……」

  白露壓低聲音，道：「在其位謀其政，任其職盡其責，你能看到的問題，其他人其實也都看得到，但為什麼大家都不說呢？是因為他們比你笨嗎？當然不是啊。

  你提的那些弊端，需要上頭的人才能解決，當你權利地位還夠不到那個級別的時候，你說出了這些你無法承擔後果的話，那就只能變成炮灰平白受苦，讓在乎你的人傷心。」

  無奈地嘆了口氣，她接著又朝兒子說：「媽經歷的事情比你多，知道胳膊是永遠擰不過大腿的，實時務者為俊傑，順應時代才能明哲保身，硬碰硬只會撞個粉身碎骨。」

  聽媽媽苦口婆心地說完，蘇致遠點了點頭，「媽，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會讓自己亂說話惹出問題，害得你和爸、錦寶、文年他們，還有大美為我擔心難過。」

  「我知道你性子正直，但木強則折，這些道理你能明白就好。」白露拍了拍兒子的背。

  休假結束前一周，蘇致遠整理好行李，準備帶著大美返回油田生活工作了。

  他們離開前的最後一個晚上，林玉蘭抱著閨女哭個不停，言語中都是捨不得，可當大美心疼地說自己不和致遠走了，她又立馬板起臉，「說的啥話啊？你不走留在這裡當活寡婦啊？」

  她吸了吸鼻子，抹掉眼淚，裝出強硬的樣子，「趕緊回去瞧瞧有沒有東西落下了，都收拾好了，明天我和你爸送你們去火車站，等到了油田那邊，你給我們寫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