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兒子的聲音，李秀娥趕忙走出廚房，語氣急切地說：「你回來啦！正好，趕緊去給我買張車票，明天我就要回老家去，這兒我是待不下去了。」

  「娘，好端端的你這是怎麼了嘛？」蘇建民急忙迎上去扶著她，問。

  白露這時候也著急走了出來，「媽你這是幹嘛呀？那么小的一件事，咱們沒必要……」

  「怎麼是小事兒了？錦寶的牙這麼久還沒長出來，我覺得這就是大事！」

  蘇建民聽得一頭霧水，眉頭緊緊皺著，一臉莫名其妙、困惑不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和錦寶的牙齒有什麼關係？你們到底在吵什麼啊？」

  「爸爸，媽媽想……」

  剛說出幾個字，覺得自己說話漏風的聲音特別奇怪，錦寶忍不住捂著自己的嘴巴。

  一旁姚樺幫忙她朝蘇叔叔解釋說：「蘇叔叔，李奶奶想把錦寶掉的牙齒丟到床底下，白阿姨擔心以後找不到了，不想按李奶奶的說法丟牙，想把錦寶的牙齒收藏起來。

  其實李奶奶和白阿姨的想法我都能理解，她們都是關心錦寶。」

  小男孩一句話說得格外清晰有條理。

  蘇建民當即明白過來。

  他笑道：「我還以為發生啥嚴重的大事了呢，沒想到是這麼一件小事兒，娘，不是兒子說你，你有必要為這么小的事情慪氣回老家嗎？」

  「怎麼連你也說這是小事兒啊？錦寶的牙齒若是長不出來或者長得不好看、長歪了可怎麼辦？這是老一輩傳下來的話，你們幾個孩子的牙齒長得好都是靠那個老辦法。」

  她隨後又舉例說：「像小四他的牙齒就沒有小武的好看。」

  蘇小四鼓了鼓嘴，「我的牙哪裡不好看啦？」

  「你看看你

  白露朝她婆婆解釋說：「那是因為小四長牙那會兒喜歡用舌頭舔牙，我糾正了他好久他才改正的，和牙齒有沒有丟到床底或者屋頂上沒有關係啊。」

  「哼！我不管，反正我孫女的牙一定要長得漂漂亮亮的！」李秀娥堅持道，「要是你不把錦寶的牙交出來，我就走了。」

  見娘這麼堅持，蘇建民只好走到媳婦兒身邊，小聲說：「要不就按咱媽的要求來，丟床底下沒關係，等錦寶牙齒長出來了，我再幫你找回來。」

  「床底下的找得回來，屋頂的呢？」白露微微顰眉，「主要這話實在是沒道理……」

  「不管有沒有道理，這丟牙的事情都是一個老話嘛，你先讓讓我娘。」

  白露聽丈夫說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好吧。」

  她回到房間，將裝著錦寶乳牙的盒子遞給她婆婆，「兩顆都在這兒呢。」

  李秀娥打開盒子，看著錦寶之前掉落的兩顆牙齒都在裡頭，這才滿意地笑了起來，拉著錦寶走到她和爸媽睡覺的臥室裡頭，將兩顆牙都丟到了床底下。

  「這下錦寶的牙齒很快就能長好啦，」老太太摸著自己寶貝孫女的頭，慈祥地笑著說，「錦寶不用再擔心自己的牙齒長不出來了。」

  「嗯！」錦寶朝奶奶甜甜地笑著。

  雖然她也覺得奶奶說的話沒依據沒道理，但奇怪的是第二天起床照鏡子時，她發現牙齦里真的長出了一小截白白的牙齒，不再是光禿禿的兩個洞了。

  「瞧瞧，我說了吧？」李秀娥樂呵呵地說，「這上牙掉了就是得丟床下頭。」

  「真的好神奇啊！」蘇小四激動地說，「奶奶，你真厲害！」

  他奶奶笑得更開懷了，「哈哈哈……所以嘛，老話還是要信的，有句話叫什麼來著？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奶奶還能害你們不成啊！」

  夜裡，白露讓錦寶張嘴，盯著她新長的一小截牙齒看了好半晌。

  「媽媽……」錦寶嘴張得累了，歪了歪頭，問，「我的牙齒是有什麼問題嗎？」

  「沒，」白露搖了搖頭，「長得挺好的，位置很正，錦寶你可千萬別覺得不舒服就去舔它，知道嗎？否則以後會變得歪歪斜斜的，笑起來可難看了。」

  小丫頭乖巧地點了點頭，「嗯，知道啦。」

  等她睡著後，白露眉頭又一次擰緊，想著難道真是自己錯了？

  蘇建民好不容易將手頭上的工作處理完，洗完臉回到床上，見媳婦兒若有所思的樣子，納悶地湊近問：「怎麼啦？魂不守舍的，在想什麼呢？」

  「你說，為什麼掉落的乳牙丟床底下，小孩的牙就能更快長好呢？」

  「我以為你在想什麼重要的大事兒呢，」蘇建民笑道，「怎麼還在想丟牙這件事啊？」

  白露小聲說：「我之前和你媽媽那麼吵，結果證明是我錯了，感覺就好像是我害得錦寶這些天牙齒一直沒有長出來，哎，反正我心裡就是很難受……」

  「你是不是傻啦？你不會真的以為錦寶的牙齒今天能長出來，是因為咱媽把她的牙齒丟到床底下的緣故吧？這只是巧合，懂不？」

  蘇建民說著拍了拍媳婦兒的頭，「別再胡思亂想了。」

  說完，見老婆又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他忙又安慰，「咱們家那幾個小子，像致遠他們換牙的時候，都不曉得掉落的牙齒丟到哪裡去了，後來他們的牙齒不也全長出來了嗎？」

  「長出來和長得快、長得好不一樣，咱媽說得沒錯，小四他的牙齒就是看起來比較歪斜，文年的雖然好一點，但是也沒有小武的牙齒那麼整齊漂亮。」

  說到這兒，白露突然覺得有點兒慶幸，「幸好把錦寶的牙齒丟床底下了，她新長的牙齒看著就很整齊，大小也都差不多。」

  蘇建民本來想說這套說法最多就是令孩子覺得安心，讓他們掉牙後不害怕，有點兒心理作用，但聽媳婦兒這麼說了，他想著也沒必要多解釋了。

  媳婦兒要是能和他娘想法一致也挺好的，免得以後再為這事兒鬧矛盾。

  本以為他娘會再住好長一段時間，沒想到周一錦寶考完入學考試，周三成績出來，確定能上一年級以後，李秀娥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老家去了。

  蘇家夫妻倆和幾個孩子雖然都勸她多住幾個月，但她執意要走。

  「你爹年紀大了，腿腳又不好，我這一年多沒照顧他，心裡還挺放心不下的。

  其實呀，要不是錦寶突然掉了乳牙，我不放心她，你從南坪市回來的那天，我就想說要坐車回去了。再說了，你們兩口子天天和錦寶住一間屋子，像什麼樣子啊？

  錦寶這麼大了，讓她睡我那張床，和白杏住一間屋子吧？

  她上學寫作業得有個書桌，還得有自己的衣櫥柜子，好放點自己的東西。」

  蘇建民點頭道：「娘，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找木匠，給錦寶打個書桌和衣櫥柜子。」

  李秀娥又交代了一些關於錦寶的事情，然後將兒子拉到一旁，小聲說：「我回去之後，你可要好好照顧你媳婦兒和孩子。

  白露她是個頂好的媳婦兒，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第二個了，你可得好好對人家，不能因為當了個廠長就自以為是，胡來亂搞，欺負她，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