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敏倩一聽，慌張道：「白阿姨你不要讓人叫我奶奶，她好兇的，肯定會打我。」

  白露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你奶奶雖然平日裡很兇，對你管教比較嚴格，但她心裡肯定是很疼愛你的，你別害怕，做錯事情的人不是你，該害怕的是欺負你的人。」

  說完，她抬頭看向許惠紅和趙夏明母子倆，一向溫柔的目光中透著一抹凌厲，覺得像趙夏明這種壞孩子，不能這麼輕易地放過他，必須給他一點教訓。

  許惠紅下意識吞咽了一下口水，想把兒子拽走。

  「怎麼？想逃啊？」林玉蘭攔住她，「跑到人家門口撒野，不是很神氣嗎？現在看我要去找劉嬸上來了，你怕兒子做的壞事被揭穿了，不敢和人對質了？」

  「放屁！」許惠紅大罵了一聲，「我是想回家做飯，哪有空在這兒浪費時間啊？」

  她話語剛落，林玉蘭直接扯著大嗓門喊：「都來瞧瞧呀，來看看呀，這對母子心虛啦，明明是自己欺負了人家小武，現在還想來倒打一耙……」

  她這嗓門像是自帶高聲喇叭，不一會兒當真有不少人從家裡走了出來。

  「啥情況啊？」一眾愛看熱鬧的吃瓜群眾們好奇地圍上前，「玉蘭你剛才說誰心虛啊？」

  「許惠紅唄！」說完，林玉蘭跑到樓道邊沖樓下大聲喊，「劉嬸你上來！你孫女敏倩被欺負啦，你這個當奶奶的咋回事兒啊？讓孫女這麼被人欺負啊。」

  整個家屬樓都變得鬧哄哄的。

  左鄰右舍的人敲響了劉嬸的家，對頭髮花白的劉嬸說：「樓上那個林玉蘭說你孫女被欺負啦，不曉得發生了啥事兒，她在樓上嚷嚷呢，你快上去看看吧。」

  王敏倩沒有媽媽，她媽媽在生她的時候難產死了。

  當時她奶奶說保小不保大，就保住了她，沒有保住她媽媽。

  得知她是個丫頭片子，她奶奶很是後悔，嘴裡常常念叨著，「當初咋就保小了呢？應該保大啊，讓你娘留著，她還能給你爹生個兒子，結果保了你。

  你說說你，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有啥用啊？長大也是潑出去的水。

  你爹帶著你這個拖油瓶過日子，只怕媳婦兒是娶不到了，哎喲，作孽哦……」

  由於劉嬸嘴上時常念叨著這些話，以至於王敏倩什麼話都不敢和自己這個奶奶說。

  她努力表現出乖巧的樣子，不敢惹一點事兒，生怕奶奶生氣發火打罵自己。

  如今眼看著奶奶走上樓，她下意識往白露的身後躲，害怕奶奶打自己。

  「咋回事兒啊？」劉嬸皺著眉，本來就滿是褶子的臉上更是布滿了一條條溝壑。

  錦寶見敏倩姐姐不敢說話，幫忙她說：「劉奶奶，這個趙夏明不僅欺負我五哥哥，還從小就欺負敏倩姐姐，打她踢她掐她，甚至把她的頭塞在水桶里。」

  其他人聽了，驚訝不已，「不會吧？」

  許惠紅這時候急忙說：「你們別聽錦寶這個臭丫頭胡說八道，她剛才那是瞎說的！我家小明對敏倩就像是對親妹妹一樣，好得不能再好了！」

  說完，她用力拽了一下自己的兒子，「小明你說是不是啊？」

  「嗯，」趙夏明點了點頭，面不改色，「明明是蘇小武欺負我，他們硬要說是我欺負他，真奇怪，還編排我欺負敏倩，實在是太好笑了。

  我是我們班的班長，老師誇我品學兼優，我還代表過全班的同學上台講話呢，我怎麼可能會欺負人呢？」

  聽了他的話，好些人說：「小明這孩子是挺不錯的。」

  「我也記得他對劉嬸她孫女不錯啊，小時候兩個孩子經常玩在一起的，是吧？」

  「是啊，我們那時候還和劉嬸開玩笑呢，說可以給他們訂個娃娃親。」

  大家聊著一陣，話題逐漸聊騙了，開玩笑道：「敏倩咋和蘇師傅他媳婦兒走這麼近啦？她不會是看上蘇家的小武了吧？所以幫著小武說話？」

  「說不定呢，現在的孩子真是和咱們那時候不一樣了，小小年紀的就你喜歡我，我喜歡你的，嘖嘖嘖，再大點就更不像話了。」

  「能嫁到蘇家也不錯啊，人家蘇師傅明年就是廠長了。」

  「只怕蘇師傅看不上這王家，從小就把娘剋死了，這種人命數不好，換作我啊，我可不敢娶克親娘的人進門當自己的兒媳婦兒，誰曉得會不會把自己婆婆也給剋死啊？」

  聽著周圍人對孫女指指點點的，劉嬸氣得手指尖不住地抖。

  她梗著脖子，走上前想把孫女拉走，「別在這裡丟人了，你趕緊和我回家！」

  「劉嬸，」白露忙說，「我讓玉蘭找你上來，不是為了我家小武，是真的覺得敏倩這孩子可憐，她從小就被趙夏明欺負，實在是需要你這個奶奶好好……」

  「欺負什麼啊？小明對我家敏倩好不好，我這個做奶奶的難道會不知道嗎？我不管你想幹嘛，但少牽扯我孫女，也別想破壞我和趙書記家的關係。」

  劉嬸語氣強硬地說完，想把孫女拽走。

  王敏倩心裡憋著一股氣，手緊緊抓著白露的手，不願意和她奶奶走。

  「你這丫頭片子……」劉嬸又急又怒，「你這是幹什麼？是不想回家了是嗎？你……」

  「是！我是丫頭片子，奶奶，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討厭我，因為我不是你孫子，我把媽媽害死了，既然你這麼嫌棄我，當初為什麼不保住我媽媽？你以為我想被生下來嗎？」

  一雙眼瞪著自己奶奶，王敏倩把壓抑在心裡的話統統說了出來。

  瞬間，四周嘈雜的議論聲音全都消失無蹤了。

  沒想到自己這個一向乖巧聽話懂事的孫女會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劉嬸整個人僵在原地，「你……你瞎說什麼東西啊？」

  趁著奶奶恍惚出神時，王敏倩抽回自己的手，把之前被趙夏明用針扎的手臂再次露出來，「這是趙夏明扎的，小時候他也這麼扎過我。

  不僅如此呢，他還逼我吃蚯蚓，如果我不吃，他就狠狠地掐我……

  奶奶，你覺得他對我很好，說明了什麼？說明你根本不關心我，也對，你從來就沒有關心過我！我好羨慕錦寶，明明都是女孩子，她是白阿姨心頭的寶，還有爸爸和哥哥疼愛她。

  我呢？爸爸不理我，奶奶也討厭我，鄰居阿姨們表面上對我笑盈盈的，背地裡都笑話我說我克親娘命不好，你們以為我不知道嗎？我都知道，我只是裝不知道罷了！」

  之前還嘲諷笑話王敏倩的幾個婦女面上露出尷尬的神色。

  許惠紅倒是想幫兒子說話，可是這會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一眾人中，之前一直沒說話的蘇小武忽然說：「我覺得你奶奶應該不是討厭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