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妍被董虎氣的狠了，半道上遇到帶著典韋、許褚、趙雲的董白時……

  「你爹爹是個小賊！」

  沒頭沒尾的，劉妍氣哼哼離去，讓抱著一摞「縣令日誌」的董白呆愣不已……

  「公主姐姐這是怎麼了？」

  董白看向典韋，典韋又哪裡知道，只能搖頭表示不知，他與許褚、趙雲一樣，兩手都抱著一摞帳冊，都是兗州各縣令記錄的流水帳日記，是半年來每日做的事情記錄。

  典韋是初平元年（190年）被董虎箭傷俘虜的，而現在已經是興平元年（194年）二月，而許褚、趙雲是去年才加入的董部義從，典韋若不明所以，許褚、趙雲更是不可能知道。

  「肯定是公主姐姐氣到了爹爹！」

  董白想了下，爹爹脾氣這麼好，肯定是公主姐姐氣到了爹爹。也幸虧董虎沒聽到，否則一定會大大誇贊小棉襖貼心。

  董虎需要知道兗州半年來的大致情況，尚未進入兗州境內時，就傳令各縣縣令將日常記錄送到昌邑，這才讓董白帶著三員大將去尋徐榮。

  為了便於考核，無論是軍中將領還是各級長使，日常都要記錄一下所做的重要事情，而各縣官吏都是軍中長使、幼軍娃娃擔任，若想最短時間裡了解各縣情形，翻看各縣令的工作日誌就是最佳選擇。

  或許有人會說，工作日誌是各縣令自己書寫，想作假那還不容易？確實是可以作假，但各縣令基本上都出自軍方體系，軍中對於做虛弄假的處罰是極為嚴厲的，而且各縣令也沒有必要弄虛作假，只要不觸犯「貪墨、草菅人命」兩條禁令，做得好，考核優異就很容易獲得晉升，隨著地盤越來越大，縣令晉升太守、州牧也越是容易；做不好，得了差評也不怕，回到董虎身邊繼續鍛鍊就是了。

  清流士人對涼州系將領厭惡不喜，這種厭惡自段熲、張奐時代就開始了，偏偏董卓還都曾在兩人手下任將過，等到董卓進入雒陽，做了一些列惡事後，厭惡就變成了仇恨，也因這些原因，清流士人也沒人願意投靠董虎，當然了，就算他們投靠，董虎也不敢相信、不願相信他們。

  從各路諸侯圍攻雒陽開始，從王允、呂布殺董卓之後，他就不敢相信清流士人。

  不願相信，是因為這個時代的政治理念與他的理念截然相反，這個時代的官吏基本上只有兩個途徑，一個是走郎官，由郎官入太學，之後通過考試就可以入仕，何進、何苗、董卓都是走的這個路子。另一條路子是各郡國薦舉的孝廉。

  郎官相當於是皇帝養的門客，因為皇帝缺錢，就開始販賣郎官名額，而拿到了郎官名額就意味著打開了入仕大門，所以願意花錢買郎官名額的人較多，可這麼做也造成了官吏的質量較差，所以在孝廉面前，郎官是被歧視的一群人。

  孝廉相當於科舉的一甲、二甲進士，而郎官連三甲同進士的資格都無，所以，出任刺史、太守這樣的大吏往往都是孝廉出身。

  孝廉，孝在前廉在後，意味著家在前國在後，這與董虎的政治理念是不同的，與他對軍中灌輸的理念也不同。

  將有八德，仁義忠信，智勇嚴明。

  仁義在前，即百姓、國家大義在前，而「百姓」即天下，「國家」即社稷，正如「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政治理念，「孝廉」的理念與董虎的理念完全相反，也正是這個原因，即便清流士人投靠過來，他也不願意使用。

  一者是清流士人不願意投靠到董虎身上，二者是他不相信、不願意使用清流士人，以至於涼州軍極度缺少治理地方的官吏，不得不從軍中抽調各級長使充任，不得不培養幼軍娃娃來治理地方。

  人手本就不足，合格就用，不合格就繼續待在他身邊學習、歷練，反正日後有的是機會，也正因這個原因，各縣令的工作日誌出現弄虛作假的概率很低，依然還保留軍中的習慣，而且他們也不是沒有監督的官員，縣令、縣丞、縣尉三者相互監督，除非三者聯手造假，否則並不容易糊弄過去，再加上他們頭上也有太守、刺史監督。

  董白帶著三員大將去尋爹爹，劉妍卻氣哼哼回府，剛回來，一群老少就圍了上來，嘰嘰喳喳的人很多，大多還是想知道劉妍是不是說服了董虎，能否寬恕了一些「犯了錯」的家族，不過看著劉妍氣哼哼樣子，一些人心下就有些不妙感來……

  「公主殿下，有些人確實該死，可有些人著實是冤枉的啊！」

  劉岱的別駕王彧開口，所有人全都靜了下來，劉妍卻有些氣餒。

  「諸位所說有些道理，可人證、物證、口供都有，而且此時有正值春種之時，虎娃擔心此事影響了耕種，所以……」

  劉妍暗自嘆息，她能感受到董虎對她摻和這些事情極為不滿，可……

  「王老還是莫要再言此事，虎娃很頑固的，而且他也沒有殺人、牽連家小的意思，若是諸位再在此事上逼迫，他一定會將人全都殺了，也會牽連更多的人。」

  聽她這麼說，一群人相視後，最後也只能無奈作罷，就在長使邊讓欲要上前時……

  「邊長使準備一下，三日後本公主要前往相縣。」

  眾人心下一驚。

  「敢問公主，可是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邊讓一臉正色，劉妍卻不知該如何開口，猶豫了好一會方才將事情講了一遍，聽的他人全面面相覷……

  把事情說了一遍，劉妍的情緒更加低落。

  「你們不了解虎娃，他……他要爭奪天下是不假，但他也並非你們想的那樣，若……若天下未亂，他是不會踏入中原一步的……」

  「他故意讓李傕郭汜欺負天子，欺負朝臣，不是惱怒董卓身死，而是……而是他想要給朝廷一個教訓。」

  眾人心下一驚，劉妍卻面無表情看向所有人……

  「當日母親、辯弟被董卓囚禁在永安宮時，虎娃說……朝臣們不可信，若非大將軍竇武、太傅陳蕃衝擊皇宮，父皇或許不會太過重用宦官……」

  王彧大驚，忍不住開口道：「公主可莫要被那……莫要被董西寧欺騙了啊！若非宦官貪婪、奸惡，大將軍又如何會逼迫帝宮？」

  「是啊，公主萬萬不可被誆騙了啊……」

  ……

  一群老少全都嗡鳴應和，劉妍雙手交錯在腹，靜靜坐在草團上，直至所有雜音全部消失……

  「自章和二帝之後，可有朝臣依附歷代大將軍身上？歷代大將軍身死，可有內廷宦官參與其中？」

  ……

  見所有人不吭聲，劉妍莫名的有些失落，但還是強行壓下，面上也沒了多少表情。

  「虎娃說，我漢室天子多是少年登基，年少無法理政治國，故而需要外戚權臣代為理政，然文臣投靠權臣者眾，天子加冠成年後，若要取回帝國權利，能相信的只有內廷宦官，故而宦官逐漸登上權利巔峰……」

  「朝臣們不可靠，正如朝臣們皆投靠了何進，以朝廷威逼母親、辯弟，甚至不顧天下百姓而藉助外軍威逼帝都。」

  劉妍嘆氣道：「虎娃說，父皇重用宦官，也不僅僅是為了朝臣們不可靠，更多的是朝廷入不敷出，該徵收的稅賦已經征納，除了賣官也別無他法……」

  話語說出，他人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情，劉妍不想再在這件事情上糾纏不清，看向不知該如何開口辯駁的王彧。

  「虎娃只是想給朝廷一個教訓，益州與荊州相連，且州牧皆是劉姓宗室，朝廷前往了襄陽後，若還不能善待功臣，不能中興漢室……」

  「他人取而代之也算是天意。」

  眾人心驚，正待齊齊勸解，劉妍失落擺了下手臂。

  「虎娃是不會再相信朝廷的，袁紹、袁術、曹操、陶謙、公孫瓚等人比虎娃還要不如，虎娃再如何不好，他也沒有主動攻打過朝廷，也沒有縱兵搶掠過百姓……」

  從事許汜大急，想也未想就出口道：「公主，那董虎可是搶掠了陳留和我等啊！他又怎能……」

  許汜話語剛出，王楷本能的伸手將他拉住，倆眼更是一再示意，劉妍心下知道他們想說什麼，可他們若不支持各路諸侯圍攻雒陽，天下也不一定會四分五裂……

  「世有因緣果，是是非非誰也無法說得清楚，許從事還是莫要提及此事，但也正如諸位心下所想，虎娃已有不臣之心，但有些事情他是不會去做的，所以本公主決定親自前往相縣……」

  「哼！」

  「他能訓練出涼並精銳，只要朝廷上下一心，本公主也一定可以訓練出數萬精銳來！」

  劉妍語氣堅定，他人卻面面相覷不知如何開口……

  「臣覺得……太后所慮也有些道理，董西寧雖然蠻橫，確如公主所言，他……他確實沒有主動攻打過朝廷，若公主能下嫁，興許……興許能說服了他……」

  見他人皆不開口，萬潛硬著頭皮說出所有人都默默點頭話語，劉妍臉上也瞬間爬滿了紅暈……

  「臣以為此計可行，若公主能說服董西寧，對朝廷和天下百姓也是件莫大好處……」

  「臣也贊同王長使華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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