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于波濤之內，乘時而變化……」
董虎一邊說著龍之變化，又指了指趙雲面前的茶水。
「茶要趁熱飲用，涼了就沒了茶中香氣。」
「諾。」
趙雲端起茶水，也不管燙不燙嘴一口飲下，見他這般模樣，董虎又笑了。
「呵呵……」
「能大能小，能升能隱……能做到這些的人很多，但卻無法成為九天真龍，原因就在於……沒有升騰宇宙之志，沒有天下之志。」
「在咱看來，公孫瓚、袁紹、袁術、陶謙之流皆無天下之志，他們根本不懂『天下』兩字意味著什麼。」
「天下不是天下土地，也不是世家豪門，而是天下五千萬普普通通的百姓，若一方諸侯沒有心懷百姓，他們也永遠成不了九天真龍，永遠成不了五千萬百姓的共主……」
「哪怕漢室朝廷也是如此。」
董虎笑道：「曹孟德有這個資格，從他的所作所為就可知，天道無情，損有餘而補不足，百姓貧苦無立錐之地，打壓富戶豪強是必須，只有如此才能給予百姓更多的活命田地，雖然咱放出消息，指責他縱兵搶掠富戶，但咱心下是認可他的所作所為的，而且咱也一直在做這樣的事情，只不過咱利用他人的手去做這些壞事而已。」
趙雲心下一陣無語，董虎只是笑了笑。
「有些東西只能通過戰爭手段來摧毀，只有百姓家家三十畝田一頭牛，婆娘和孩子熱炕頭，天下才會迎來中興盛世，也只有心懷百姓衣食住行的諸侯，才會有帝王之相。」
「袁紹、袁術、公孫瓚等人，只需要看一看他們在獲得大量田地後的所作所為後，你就可以清晰看到他們都沒有帝王之相。」
董虎又笑道：「劉備雖是劉姓宗室卻家境貧寒，與光武帝劉秀一樣，他們知曉百姓疾苦，能夠善待底層百姓，但他們若想龍騰九天，還必須接受各種天劫的洗禮，若不能在戰場獲得天下，那也甭想成為天下共主。」
董虎挺身坐起，一邊搗鼓起茶水，一邊說道：「天下雖亂，然勝負已分，青州、兗州、司隸校尉部如同一把利刃，一刀將中原斬成兩段，河北之地的冀州、幽州已在我軍包圍之中，若咱願意，只需要兩年時間便可盡奪河北兩州之地。」
「豫州僅剩下沛國、陳國、汝南郡，劉曜任豫州牧、朱儁任衛將軍，一個是宗室劉姓之人，一個是名望老臣宿將，如此之人卻僅有兩三萬兵馬，其中一萬五千兵馬是借咱的糧食而養活，呂布、劉備、孫策所部八千卒皆是他人出錢糧供養，就他們這個樣子，又如何是咱的對手？」
「哦對了，朝廷欲要讓曹孟德出任廬江郡太守，估摸著是想讓曹孟德牽制住霸占了汝南郡、九江郡的袁公路……」
說到這裡，董虎不由笑了。
「不管朝廷如何算計，這般作為也一定會激怒了袁公路，袁公路也必然會成為朱儁背後的隱憂，三兩年內，豫州也必然盡落咱的手中。」
「拿下了豫州、兗州、青州，咱就可以從北面、西面對地域狹長的徐州發動進攻，自北向南蠶食也好，自西一刀將徐州斬斷，分段吞下也罷，拿下徐州都是早晚的事情，至此，涼、並、幽、冀、青、兗、豫、徐、司隸校尉部都落入咱的手中，天下也就一分為二。」
趙雲一臉驚駭，董虎卻只是笑了笑。
「曹操、孫策、袁術、劉備四人，以及襄陽朝廷都只能憑藉著長江和川蜀山嶺與咱爭鬥，若要最終分出勝負，恐怕需要一二十年時間……」
「子龍。」
董虎神色鄭重了起來。
「咱不願意欺騙你，咱雖與你說劉備有帝王之相，但依照現在的局勢，他恐怕連一絲機會都無。」
「居於荊州，朝廷是不可能讓他成為權臣、重臣的，朝廷可以讓他成為一州州牧，絕對不會讓他在廟堂上居於高位，若不能居於高位，諸如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國、太師，又如何凝聚上下一心中興漢室？」
「益州有劉焉，若劉焉身死，必由其子繼承州牧一職，揚州境內有袁術、曹操，劉備唯一的機會就是憑藉朝廷的威望進入交州，擔任交州牧，然交州境內山蠻較多，又居於帝國最南，想要爭霸天下幾乎是痴人說夢，所以……劉備劉玄德雖有帝王之相，終究是一場空。」
董虎一聲長嘆。
「漢室……」
「已經沒了中興可能，」
董虎嘴裡長嘆，心下卻知道自己不僅給曹操挖了很大的坑，同樣也坑了劉備，就如他故意把朝廷送入荊州，在劉辯跑到河東郡時，他雖然嘴裡說著給朝廷完全的自主，不是曹操控制的傀儡，但同時也斷絕了劉備成為權臣的可能。
劉表是荊州牧，朝廷跑到了他的地盤，短時間內，劉表成為朝堂上的權臣也算正常，同姓廝殺極為激烈，朝堂上有一個劉表做權臣，又如何願意另外一個劉姓權臣威脅到他的地位？就算劉表病死了，經歷過劉表對劉協的皇位威脅後，也絕對不會允許劉備成為第二個劉姓權臣。
頭頂有個朝廷，劉備想霸占荊州是別想了，益州牧劉焉是個短命鬼，前些日時，漢中郡太守徐晃就送來了消息，說是劉焉得了毒瘡，好像很嚴重的樣子，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劉焉的繼承人還是拱手送出益州的劉璋嗎？
劉焉的長子劉范、次子劉誕可還活著呢，而且還被董虎送去了益州，如此之下，劉焉的繼承人還會是懦弱的劉璋嗎？若不是劉璋，劉備又如何進入益州？
董虎讓徐晃以及兩個養子駐守漢中郡，數年來也只是練兵、拉攏板楯蠻，沒有對蜀郡主動進攻，也就是說，董虎並未主動威脅蜀郡安危，就算劉璋勝出，成了益州牧，蜀郡北方沒有生存威脅，他又有什麼理由主動邀請劉備入川？
董虎足夠壞，他不僅算計了曹操，也算計了劉備，當曹操跑去了吳郡後，又無意當中算計了孫策孫權兄弟……
可外人是不可能知道「曹魏、東吳、蜀漢」三分天下的，能知道這一切的，只有董虎本人。
看著趙雲神情有些失落，董虎心下知道，趙雲這樣的將領不能用強，知道就算逼著他低頭臣服，頂多也與賈詡在董卓手下一樣，雖然做事也算勤勤懇懇，但卻不會真正歸心，遇到了機會時就會設法離去。
見他許久不語……
「咱知道，你心下十之八九已經對公孫瓚不滿，因為人臣之忠而無法離開，但現在咱也算是你的主公，公孫瓚成了幽州牧後，也一定會大肆擴兵，一定會讓你拿出更多錢糧，你留在渤海郡也已經沒了太大的意義。」
「咱給你一個機會，陳留郡缺一個五品將軍，那裡距離劉備劉玄德也近，你若覺得他可以為主，咱不會阻止你離開。」
說著，董虎站起身來，趙雲也起身站起。
「咱說過，你在咱這裡是自由的，因為咱認為你是真正的漢兵，效忠的是大漢帝國而不是哪一個人，所以，無論你做出什麼樣決定，咱都不會怪罪。」
「咱只希望你能明白，自光武帝之後，大漢帝國每況日下，百姓愈發食不裹腹，你就應該明白，兩百年的東漢王朝沒能讓百姓暖衣飽食，沒能做到耕者有其田。」
「兩百年都如此，繼續下去，又有什麼意義？」
「你考慮考慮，若是願意前往陳留郡，過幾日你隨咱一同回返。」
趙雲沉默數息，最後還是低身抱拳。
「諾！」
董虎拍了下他的肩背，一手牽著董白小手。
「走吧，與咱一起吃個午飯。」
……
趙雲與印象中的白馬小將不同，是身高八尺的壯漢，或許與他常年習武一樣，身材與常年狩獵的典韋相當，渾身肌肉很是紮實，而董虎天生胖大，與虎痴許褚、武安國差不多，稍不注意就會往董卓的模樣發展。
趙雲有北方人典型的方臉，顯得剛猛威嚴，董虎身上有高原羌血統，胸肩寬闊，頭髮自然捲曲且一臉絡腮鬍須，讓人一見就知道力大悍勇。
董虎知道趙雲武藝高強，興趣來了，兩人騎著戰馬跑到後院空地比試，董虎自幼跟隨臨洮老兵學武，所學較雜，遠不似趙雲專精槍法，但他臂膀力大能夠使用兩桿鐵矛，兩人你來我往打了幾十個回合也沒能分出勝負，他們的拼鬥也引起了董重、董羆、董放、孫牛等人的注意，全都跑了過來觀戰……
「還以為大兄太過誇大子龍的本事，原來子龍如此厲害，竟然與大兄戰了這麼久……」
董重一臉鄭重，其餘人也默默點頭，他們都是大將，能看出兩人拼鬥的兇險，若是尋常人，早被大兄兩桿鐵矛扎死了。
「奇怪，子龍有如此本事，為何咱們從未聽說過？」孫牛有些疑惑不解。
董羆笑道：「咱們沒聽說過的人多了去，就比如那個麴義，以往咱們可有聽說過？」
孫牛不由點頭，又有些惋惜道：「那麴義能用八百步卒擊敗公孫瓚三千白馬義從，確實不可小覷，死在袁紹手裡確實有些可惜了。」
許褚一愣，皺眉道：「袁本初殺了麴義？如此悍將怎麼能殺了呢？」
「怎麼就不能殺了？麴義本來是韓馥手下大將，之後卻反叛投靠了袁紹，可他也不想想，今日他能反叛韓馥，難道明日就不能反叛了袁紹？」
武安國撓著大腦袋，好像比許褚還要疑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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