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人家墳塋太過陰損，但這樣的事情也最易去做，只需要讓一些人半夜蒙面去挖就行，就算被人看到了，只要曹操嘴硬不承認，不讓人抓個現行，他人也是無可奈何。

  戲志才同意了, 曹操心下大喜，面上卻苦著張老臉，嘟囔著自己的艱難什麼的，最後一拍大腿，摸金校尉就算是確定了下來。

  這個時代的死人比活人還富，就算普普通通的百姓墳墓里，那也有一罐兩罐銅錢，若是豪門大戶，墳墓里的銅錢那可就海了去，據說曹操挖的最大一處墳塋是梁孝王劉武的墳塋，足足養活了曹操數萬大軍三年，幾若於挖了一座國庫。

  曹操改行挖人家墳塋，當董虎知道此事時已是初平二年三月，正是他欲要前往高原之時。

  或許是他連連咂嘴，像是得了牙疼似的，蔡邕就有些好奇，疑惑開口詢問。

  「雒陽不會發生了大事吧？」

  董虎一陣搖頭，將信件送到蔡邕手裡後，看著眾人苦笑道：「雒陽沒有任何事情，大丫這個時候正帶著人耕種豆子、穀子呢，各路諸侯也沒尋咱們的麻煩，只是曹操很是沒品，竟為了些許錢糧而做了盜墓賊，正四處扒人家墳塋呢！」

  「啊？」

  送行的蔡琰失聲驚呼，見董虎看來, 忙又捂住櫻桃小嘴。

  「呵呵……」

  「昭姬妹子是不是挺意外？」

  董虎又一臉笑意看向蔡邕。

  「咱不止一次與人說過，叔父做過什麼樣的混帳事情，各路諸侯都會一樣不落的再做一遍，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他們沒有足夠的田地、佃戶，沒有足夠的錢糧來養活動輒數萬、十萬兵馬，至於用正常的賦稅來養兵……那是想也別想的，自光武帝在雒陽定都後，歷代帝王都沒有辦法保持京畿數萬常兵，那些諸侯們又憑什麼能用一郡之地養活無數兵馬？」

  「當然了，袁紹、袁術等人的情況好一些，至少他們能用朝廷給他們的權利誣陷他人，能合理合法的吞了一些大家族的家財，曹操卻不能，他除了做個盜墓賊外，別無他法。」

  蔡邕眉頭緊皺，蔡琰卻有些不解開口詢問。

  「兄長說的有些道理，只是……兄長能屯田養兵，孟德難道就不可以嗎？」

  「屯田？屯田也得有田可屯，曹家在沛國肯定是有些田地的, 可那些田地上面是有佃戶的, 難道曹操要將原有的佃戶趕走？」

  董虎搖頭道：「這顯然是不可能的，若曹操這麼做了，他在家鄉的名聲也算是完了，更何況兵卒不是普普通通的農夫，兵卒是要打仗的，正如咱的兵卒分為正兵、輔兵、役兵。」

  「將軍府所屬田地分為軍屯田、民屯田，軍屯田是直接供養兵卒的田地，民屯田是供養兵卒家屬的田地。」

  「非戰時，軍屯田上有正兵、輔兵耕種，但正兵只是在耕種、收割時幫忙，平時只是待在軍營內日復一日習練軍陣廝殺，而輔兵則常年待在軍屯田上，確保正兵的糧食用度，也就是說，軍屯田上必須常年保留一些人耕田種地，而這就需要保證一點，那就是軍屯田數量足夠多，至少要超過正常養活正兵、輔兵田地數量的一半，甚至一倍。」

  「之所以超出這麼多，那是因為軍隊作戰區域不定，可能需要在千里之外作戰，而且還要預防天災造成的饑荒，需要一定的糧食儲備。」

  蔡琰雖然是個女人，而且年歲也不大，但她還未成年時就做過董虎的小從事，對軍屯田、民屯田的事情也算有所了解，聽了他的話語後也不由點頭贊同。

  董虎又說道：「輔兵存在的意義是為了養活兵卒，百姓租種大戶人家的田地，目的是為了養活一家老小，佃戶不可能舍下家小不顧而去供養兵卒，除非曹操從佃戶之中專門抽調一些人成為輔兵，而一旦抽調了佃戶家中的青壯，也必須將一部分田地送給這戶人家，將這部分田地變成民屯田，不再收取佃租的那種。」

  「沛國二十一縣共計二十五萬人，平均每縣一萬人，扣除掉老人、孩子、婦人，譙縣也就有三五千青壯，就算整個譙縣耕田都是曹家的，百姓都是曹家的佃戶，曹操也不可能將自家田地變成供養三五千兵馬的軍屯田、民屯田，這是不現實的。」

  「除去曹操沒有在家鄉屯田養兵的必備條件外，最大的困難是，跟隨著的兵卒根本不可能願意屯田！」

  董虎正色道：「各路諸侯招募、徵募的兵卒與咱名下的兵卒不同，咱起初是招募的兩千傭兵，都是有今日沒明日的人，自身窮的與乞兒一樣，是無有田地的那種，這樣的兵卒，若咱當年有大量田地，咱若開口給他們田地耕種，他們絕對會欣喜若狂，是願意做屯田兵的。」

  「之後呢？之後的董部義從無不是在戰場上俘虜的兵卒，起初的涼州羌人也好，之後的豫州黃巾軍也罷，無不是戰場上俘獲的俘虜，既然是俘虜，他們也沒有什麼願意不願意的事情，咱給他們田地耕種自養，他們就得耕種自養，可曹操手裡的兵馬呢？那都是自願加入的，是想著趁機榮華富貴的兵卒，在家時耕田種地，跟著曹操混事後還是耕田種地，那還不如回家種地呢，至少回家種地還能養活家中妻兒父母，跟著曹操種地，兵卒又能得到了什麼？」

  「屁啥得不到，那兵卒就願意屯田耕種嗎？」

  蔡邕、閻忠和一群送行文武們全都露出苦笑，但這是極為現實的問題，事實上曹操屯田養兵，那也是在俘虜了青州黃巾軍後的事情，而不是在當下。

  儘管蔡琰已經嫁過了一次人家，衣著也與婦人沒兩樣，在董虎眼裡只是個未成年的女娃，卻也是長大了，沒有大咧咧揉她腦袋就是了。

  「曹操若沒有野心，此時就應該老老實實散去兵馬，而不是為了養活兵馬四處扒人家墳塋，當然了，咱也絕對不會讓他好過！」

  董虎看向閻忠，說道：「忠叔你上一封奏表，嚴厲譴責一下曹操的盜墓行為，讓各郡……包括涼州、河東、漢中、河南尹、弘農郡在內，讓各郡太守、將軍全都譴責曹操的無恥，弄得動靜越大越好，讓全天下都知道曹操扒人家墳塋……哦對了，就說曹操想偷偷扒開梁孝王的墳墓！」

  聽到他誣陷曹操要挖梁孝王的墳墓，蔡邕猶豫了下……

  「虎娃你……你不能如此構陷孟德。」

  董虎皺眉道：「先生信是不信，咱今日若開口廣傳天下，梁孝王的墓穴還能保存完好，可若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曹操一定會挖開梁孝王的墓穴！」

  「敢問先生，若咱明明知道曹操一定會對梁孝王的墓穴動手，那咱是說呢還是不說？若咱聽了先生之言，他日若是曹操真的將梁孝王的墓穴挖開了，先生心下如何作想？會不會活在愧疚之中？」

  蔡邕張了張嘴，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閻忠較為現實，拉了蔡邕一下。

  「太師讓呂布開挖他人墳塋獲取財貨，虎娃沒有法子開口勸解，但今日曹操私盜他人墓穴財物，若能用此事阻止太師或是他人繼續挖盜他人墓穴，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蔡邕張了張嘴，眼前的小子的本心是給曹操抹眼藥水，又哪裡是為了這個那個的，但閻忠話語也沒有說錯，董卓把雒陽、關中富戶搶了一遍，雒陽的帝陵被他禍禍了，若沒了錢後，肯定還會繼續禍禍長安三輔的帝陵，若能藉助聲討曹操盜墓事情讓董卓忌憚，也確實是一件好事。

  思慮再三，蔡邕一臉苦笑向閻忠抱了抱拳，也不再糾結這件事情。

  董虎見老人不言不語，笑道：「此事就這麼定了，但先生就莫要以為咱開口後，曹操就真的會放過梁孝王墓穴，咱可不相信曹操會放過足以養活數萬兵馬三年的的墓穴。」

  眾將目光陡然一凝，包括蔡琰也不由看向輕嘆不語的蔡邕，別人不知道梁孝王劉武墓穴的陪葬財物多寡，身為當時第一史學家的蔡邕又如何不知？

  見他人全都看向自己，嘆息不語的蔡邕突然惱怒瞪向董虎。

  「你小子就沒安丁點好心，你若不說這樣的話語，他人或許不會盜挖梁孝王的墳塋！」

  「哼！」

  蔡邕惱怒冷哼，董虎咂吧了下嘴唇。

  「財帛動人心，富貴惹心醉……死後若想得了個清淨安寧，就不應該陪葬無數活人的財物，這樣做只會讓賊人惦記，今日能阻止他人，來日又豈能阻止得住？」

  梁孝王劉武的陪葬太多了，大漢朝強大時候，沒人敢心生邪念，可帝國沒落了，就算曹操不挖，日後也一定會有人挖盜堪比一座國庫的墓穴！

  蔡邕想要訓斥卻又無力辯駁，董虎也不想繼續在曹操的摸金校尉事情上浪費太多精力，翻身上馬後，向著送行眾人抱了抱拳。

  「天下不靖，民心不安，諸君任事當謹之慎之！」

  「當謹記！」

  「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

  閻忠神色鄭重，數百人齊齊抱拳。

  「諾！」

  董虎一一將人看過，猛然撥轉馬頭，一把奪過長長布條大旗……

  「日月不滅，永照漢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