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手村。
微風拂過,吹得一朵白雲遮蓋住炙熱的太陽,降下一片暗澹的陰涼,天色忽然陰暗下來。
一團陰影將這座小小的村子籠罩,彷佛在陽光普照之下只有這裡會陷入黑暗一般。
就彷佛那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實際上只是剎那陰涼罷了。
只不過似乎空氣略顯凝固。
望著站在路中央呈支線站立的三人,哪怕是平常最愛吃瓜看戲的羅睺都識趣的把手裡的瓜子丟掉。
空氣都凝固了,凝固的還有這詭異的氣氛。
吃瓜群眾的目光望來。
前後兩個女人,都抱著孩子,只有一個男人,為首抱著女人的孩子以為等來了丈夫,後面抱著孩子的女人還被蒙在鼓裡。
男人被當場抓·奸。
這種空前的大瓜在娛樂貧乏的新手村可謂是把村民們餵得飽飽的。
「好巧!」
左秋楓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沒想到抓·奸,呸,是相遇來的如此突然,都不給他反應的餘地。
再看跟著左秋楓而來的精靈少婦完全是遇到正宮時的畏畏縮縮。
另一頭的陸婉兒見狀,怔了怔,明明都是在笑著,可看了的人都能發現這個笑容發生了些細微的變化。
「啊呀呀!」
抱著小奶瓶吃飽喝足的小陸冷本來還迷迷湖湖的搖頭晃腦,馬上要睡著了的樣子,忽然睜開了一雙繼承了老父親的黑眸死魚眼。
一聲奶音過後,小陸冷最先將有些敵視的目光望向了隔著左秋楓一個身位後的小亞克。
「嗚呀呀!」
小亞克雖說平常都很安靜,顯得還有些老實,但那瞪得熘圓的充滿智慧的藍寶石一樣的大眼睛回瞪向了小陸冷。
以小窺大。
這個小傢伙也是繼承了老父親雖然怕麻煩但又從來不怕麻煩的性格。
父母母那邊還沒吹響戰爭的號角,這兩個張牙舞爪的小傢伙就先隔空開撕起來,沒有實質性的攻擊力,就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凶萌凶萌的對視。
吃瓜群眾中一些婦女則是被兩個寶寶的爭鬥弄得母愛泛濫。
大部分男人還是更關注大人之間的那些事。
「吭!」
陸婉兒被懷裡小傢伙弄得有些不舒服,但又不好發作,悶哼一聲,維持住眼下這種僵持的表現。
「嗚!」
艾爾莎則是被拱的胸口有些悶,也是強挺著。
「哇呀呀!」
小陸冷本就是活潑的性格,氣性好大的樣子,腮幫子隨母親的高高隆起,小臉蛋憋得通紅。
一抓手,小傢伙炫耀似的把奶瓶塞進了嘴裡唑了起來
好一個氣急敗壞的反攻。
面對敵方的突然攻勢,小亞克抓了抓手,空空如也,令人智熄的小眼神絲毫不慌,反而平靜下來。
廣大吃瓜群眾瞪大了眼睛,紛紛驚呼:「真的有那麼Q彈嗎!?」
「嘎!」
小陸冷彷佛遭受一萬點暴擊,手中的奶瓶掉落都不自知,也是學著對方小腦瓜往後一頂。
砰!
後腦勺有些疼。
「嗚~~」
被比下去了,完全被比下去了,小陸冷失魂落魄的縮回到了母親懷裡,強忍著淚水,癟著小嘴尋求安慰。
「冷兒,母親對不起你真是抱歉了啊!」
陸婉兒心情複雜。
「嗚拉!」
小亞克深得楓某人遺傳,深藏功與名,又默默的變回了那個乖寶寶,同樣縮回了母親懷裡。
「亞克,你這樣讓母親很為難的哇!」
艾爾莎淚眼汪汪。
左秋楓夾在中間,里里外外像是被兩盆熱油堵在了中間,不管往前還是往後都要被丟到油鍋里煎炸。
你要護著誰都不好,總有一方會出問題,無解的題
大反派跟修羅場絕配哦!
不等左秋楓將在之前準備好的說辭搬出來,陸婉兒笑容溫柔,將懷裡的小陸冷抱緊了些,面朝著左秋楓,溫柔的呼喚道:
「夫君!」
伸出一隻手,陸婉兒將手隔空伸向了左秋楓,率先發難:「你終於回來了,我和冷兒都很想你,我們回家好嗎!?」
陸姑娘開口就是絕殺,目前來看只給了左秋楓兩個選項。
一個選項是向前一步,跟著陸姑娘回家。
另一個選項。
「我」
聽著陸姑娘親昵的稱呼,艾爾莎從一開始都沒有正經的稱呼,還都是「魔王魔王」的叫著,突然有些啞口。
同樣都是母親,哪怕是為了小亞克,艾爾莎還是張開了手掌,猶如一隻等待領養的母獸。
前有一隻手,後有一隻手。
左秋楓本人為自己是一個果斷的人,雖然有時候會搖擺,但優柔寡斷不會出現在自己身上,但他第一次感覺到了棘手。
從始至終左秋楓都還一句話沒說呢,就只留給他兩條路
而且不管哪條路通往的其實都是死路。
者無關乎修羅場不修羅場的問題,男女複數時那叫慘烈的修羅場,因為那是你必須要選擇一個的情況下。
在修真界還是異世界都沒有一夫一妻制的規定。
所以說
其實沒人能管住他楓某人的!
說是這麼說。
修羅場雖然不成立,但在眾多變量中,當你的修羅場是基於兩個女人帶著你的孩子出現的前提下。
問題立刻就升華到了一個無法衡量的高度。
「咕冬!」
左秋楓額頭見汗,喉嚨滾動,望著陸姑娘伸出來的一隻手,又瞄了眼背後精靈少婦弱弱伸出來的小手。
本來就是夠焦灼的時候,兩個小傢伙也拋出來添亂了。
「啊呀呀!」
這是小陸冷期盼的大眼睛向父親招手。
「嗚呀呀!」
這是小亞克眨巴著大眼睛扮可憐的叫聲。
兩個小傢伙好像是又找到了能夠比斗的東西,小陸冷本就輸了一局,叫喚起更加賣力,小亞克不甘示弱。
孩子就是各自的籌碼,不管是陸婉兒還是艾爾莎都沒有制止的意思。
選擇題就擺在面前,還有兩個兒子在那幫腔。
左秋楓可謂是頭大如斗。
「嗚額,世紀難題出現了!」
眼看局勢焦灼不下,吃瓜群眾們也是開始小聲議論起來,羅睺這個繼小青木妖后的第一碎嘴開始了小聲嗶嗶道:「你們覺得老大會怎麼選!」
「不知道!」
熊氏三傻齊齊搖了搖頭,光是看著這幅場面都感覺頭皮發麻,問題不是有兩個女人帶著孩子讓你選擇問題。
換做他們當然是「小孩子才做選擇題,大人全都要了!」
「不過!」
熊氏三傻那跟見了鬼的眼神望向了精靈少婦的方向,還有那和懷裡的男嬰:「看上去是有老大幾分模樣,不過這才半個月就造出來個孩子,太扯了,難不成老大終於是牛頭人成了傳說中的接盤俠!?」
「額!」
眾人齊齊無語的看著熊氏三傻,其中小女僕妖若煙主動的降低存在感,以免被拉入風暴中心。
「都是親子!」
實在看不下去的巴爾扎從中插話道,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小亞克的血脈與那男子的相近,也一眼就看出了精靈少婦的不凡。
「那個嬰兒應該並非是通過正常受孕手段誕生的,不過的確是流淌著跟陸夫人的孩子流淌著相同的血脈,是兄弟無疑!」
「而且這位新夫人,身邊圍繞著的自然魔力也太過濃郁了!」
巴爾扎這話就差直接點名艾爾莎的精靈身份了,不過聲音很小,只有身邊的老格雷聽到了:「就是魔法天賦即便繼承了母系血脈依舊被稀釋的很差了,不然又是一個天生學習魔法的好苗子!」
「好濃郁的血氣,即便還是嬰幼兒就展現出了強大體魄!」
老格雷卻是眼前一亮,在這個老人的眼中,那不是一個嬰兒,而是一個渾身都散發著濃鬱血氣的小巨嬰:「如果加以培養,一定會是一個能獨當一面的戰士!」
繼巴爾扎之後,一生未娶也沒有徒弟的老格雷產生了收徒的心思。
只不過有點眼力見就知道現在不是說這事的時候。
回歸正題。
面對絕殺時刻的左秋楓一邊面臨著陸婉兒跟艾爾莎兩女的壓力,就連兩個小傢伙都蹦出來湊熱鬧。
看似過去了許久,實際上僵持不過才四五分鐘的時間。
沒有一句話,甚至見面後交談還處在簡單的稱呼上,卻能感受到氣氛的焦灼,期間更沒有給左秋楓說話的機會,陸姑娘的態度也已經很明確了。
從始至終陸婉兒只是叫了一聲『夫君』就沒再說一句話。
那溫柔的眼神,就像是在勸導走入迷途的丈夫能夠重新認清現實,然後回到自己身邊。
那份未曾從臉上消失的溫柔笑容給左秋楓帶來無限暴擊。
艾爾莎從來到新手村跟陸姑娘撞上後更是遵循左秋楓的囑咐,真就是一句話也不說,活活將全部壓力轉給了左秋楓。
大智若愚的精靈少婦充分的扮演著帶著孩子投奔男人的受害者角色。
「我!」
實在遭不住這扭曲的場面的左秋楓終於要作為一個男人站出來說話了,成與好,敗也罷,如果只是這樣做沒頭沒尾的僵持同樣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表現。
猶豫就會敗北,遲疑只會給兩女帶來更大的傷害。
他又不是遲鈍類型的男主。
炒股不可取。
但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麼喜歡跟你開玩笑,當吃瓜群眾都做好準備看這場大型家庭倫理劇的結局有多慘烈的時候。
「嗚」
先是兩聲依次響起的哭聲,在接下來便是獨屬於嬰兒那有些饒人的哭鬧聲:「哇嗚嗚!」
大眼瞪小眼的小陸冷跟小亞克這時忽然在母親懷裡哭鬧起來。
不為別的。
不要去用成人的思想去代入嬰兒的世界,說哭就哭是一個嬰兒的基本權利,根本沒有道理可言。
兩聲嬰兒的啼哭也是將左秋楓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面對兒子的哭鬧,無論是陸婉兒還是艾爾莎,兩位母親終於是繃不出了,母愛在這種時候要優於一切選項,這是身為母親的本能。
而左秋楓這個被夾在中間的當事人默默豎起了大拇指:「憂鬱就會敗北,但說不定會迎來不一樣的轉機!」
真就應了那句
成也在兩個小傢伙,敗也在兩個小傢伙,老父親感到甚是欣慰啊!
這件事告訴大家。
修羅場不適合帶上孩子一起上,容易礙事!
兩個娃哭鬧不止,哪怕陸婉兒再想說些什麼那也得在哄好小陸冷之後,何況還是兩個女人一起同樣陷入相同的窘境。
反而左秋楓這個當事人成了解脫的最大受益者。
如果再持續下去真既要被看笑話了,認清楚這一點後,縱使陸婉兒再怎麼不憤,都不得不停下這變相的冷戰。
「回家!」
陸婉兒可以破口大罵,去指責左秋楓,甚至跟艾爾莎互撕,即便這樣做了也不會受到指責。
可是她不會,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是我們的陸姑娘。
作為一個女人,她可以鬧,可以發泄,可以將所受的委屈以怒火的方式宣洩出來,但作為一個母親來講,不可以。
只是澹澹說了句『回家』後,陸婉兒一邊哄著小陸冷,一邊埋頭回屋,離開了投來異樣目光的大街。
跟在後面的左秋楓能見到陸姑娘顫抖的肩膀,還有勉強壓抑住的輕微抽泣。
只不過陸姑娘的聲音被小陸冷的哭聲掩蓋。
分明是回家,卻像是一對孤兒寡母離家出走了一樣,孤單,無助,還有對未來的迷茫和絕望,以及
失望!
這是一個倔強的姑娘,只是成為母親後卻為了生活默默的去承受著那些要將她壓垮的東西。
即便是要去往一個陌生世界,她依舊是不離不棄的跟來,沒有任何怨言。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等來的卻是這種結果。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陸姑娘屬於後者。
咯吱咯吱!
左秋楓的拳頭攥的很緊,骨頭都發出不堪重負的炸響,比起這個看著那讓人心疼背影,他的心也像是被刀絞的一樣。
他感覺自己就是一個混蛋,辜負了陸姑娘的徹頭徹尾的混蛋。
事已至此。
說什麼都無濟於事了。
艾爾莎緊隨其後,只有三人進屋,其餘的人沒有一個要跟進去的意思。
一口瓜吃的群眾莫名其妙。
這期間沒有任何暴戾氣息卻讓人感覺到了無法言喻的暴力。
無波無瀾又顯得狂風暴雨。
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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