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

　　聽完師侄的話，無壽忍不住皺了皺眉，難道在這凌東洞窟里還有比他修為更高的人在背后操控一切？

　　這可不是好事。

　　看一眼四個孩子，無壽決定還是先將他們帶出去，以免接下來會誤傷到他們。

　　看一眼泯然，無壽安靜平和的臉上有些不易察覺的擔憂，“你能走嗎？”

　　“我，我可以自己走的大師。但是我……”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光禿禿的腳，泯然表情有些無措。沒有鞋子怎么走路？

　　這時，那個看上去挺兇的大和尚伸出手，上面托著一只小巧的鞋子，遞給了泯然。

　　“這是我的！大師你怎么找到的？我自己都忘了掉在哪里了！”

　　高大和尚一言不發，但神情卻有了一點點的溫和，只是拿著那只鞋子，見泯然不動，干脆上前替她穿好了這只鞋。

　　見狀，泯然有點兒小羞澀，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無壽和莊凌他們。

　　而見到這一畫面，無壽突然想起了什么，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解釋了一下。

　　“阿彌陀佛，小施主，你看多納人壞嗎？”

　　“多納？”

　　“就是我這位師侄。他的法號是多納。”

　　“哦……”

　　看一眼這個看上去挺不像好人的高大和尚，泯然仔細想了想，“大師抓壞人，幫我們保住性命，剛剛還給我找回了鞋子……所以他是個好人！”

　　“那就是了。”

　　無壽臉上的笑意十分柔和，帶著佛家那種特有的包容，讓人想起了無盡大海，寬廣而又包羅萬象。

　　“多納以前也是個魔修。”

　　輕描淡寫的拋下一個平地轟雷，無壽安撫住瞬間警惕起來的陳天賜與莊凌，單手行了個禮。

　　“多納以往確實是個魔修，也傷害了不少人，可在彌留之時翻然悔悟，知道自己罔顧性命的惡業，最終遁入空門，彌補自己的過錯。現在已經是位佛法極高深的僧人了。如今，他已經救了三千七百六十五人，大大超過了曾經傷害過的人數，這，就是一種贖罪。”

　　莊凌與陳天賜勉強聽懂了無壽的話，雖然有些不認同，可明昭寺這么做確實又救了更多的人，因此他們的意志如今正在左右搖擺。

　　無壽也不勉強，低頭摸了摸泯然的頭發，極其溫和，“小施主聽懂了嗎？”

　　抬起臉天真一笑，泯然看上去十分乖巧，“懂了。”

　　同時她也深深地明白，佛修的觀念，與她真是截然不同！

　　多納是救了更多的人，可那些被他殺了的人怎么辦？誰為他們償命？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本就是天經地義！

　　如果殺過人之后只是做善事就可以彌補自己曾經造過的孽，豈不是太簡單了點？

　　看一眼無壽，泯然微微垂了下頭，這是個好人，然而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們注定要走不同的道！

　　看一眼這幾個孩子，之前雖然被分散開來，可也正是如此，他才能找到出去的路。無壽與多納一前一后護著四個孩子走到洞口，剛好看見另外一個明昭寺的大和尚。只是這個時候，洞口有些亂糟糟的。

　　而看見無壽的時候，那個留守等的和尚簡直像見到佛祖一樣，連忙將撲倒自己身上哭的撕心裂肺的幾個孩子引到無壽身邊。或許是因為無壽身上獨有的溫和氣質，這些被嚇壞了的孩子接二連三的都止住了哭泣。

　　如果說在進來之前還有些雄心壯志，那么經歷過今次之后，這些少年的雄心壯志估計要大打折扣。因為如今還存活的少年，不足進來時的十分之一！

　　其中有不少少年，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伴或是被尸獸們咬死，或是受傷之后得不到及時的救治硬生生拖死，更可憐的，是那些眼睜睜看見魔修殺人的少年，如今一個個目光呆滯，幾乎沒有反應。可當有人靠近的時候，卻又忍不住瑟縮發抖。對比之前進來時的意氣風發，實在是判若兩人！

　　看著這些膽戰心驚的孩童，無壽忍不住在心里嘆了口氣。經過今天，這些孩子里能保持住本心的又剩下幾個？

　　喃喃的念了幾句靜心經，無壽再次睜開眼，身上似乎有佛音繚繞，這些孩子，都忍不住放松了身體，就連那幾個格外呆滯的也是如此。

　　“好了，諸位小施主的家人一定也等急了，不如先隨貧僧一起出去？”

　　少年們自然沒有意見，一個個乖巧的跟在無壽身后，朝出口走去。

　　當孩子們見到外面溫暖的陽光之后，幾乎每一個人都忍不住淚流滿面。

　　只有失去習以為常的溫暖，才會覺得陽光如此可貴。

　　此刻的凌東洞窟外面，幾乎滿地都是進去的少年家人。雖然只有短短一天時間，可無論是外面還是里面的人，都覺得像是過了整整一個世紀那么長。

　　這些家屬們的眼睛幾乎是死死的盯著洞口，當里面走出來的有人時，更是忍不住睜大了眼逡巡。主要是聽北嶼府府主說里面的孩子死傷慘重，以至于他們都緊張的很。雖然這么想很不對，但家屬們是真希望死的不是自家孩子啊！

　　“凌兒！”

　　“凌兒！芯妍！”

　　站在最前面的莊家人幾乎是一眼就看見了莊凌和被抱在懷里的莊芯妍，急忙擠了過來，抱著自家孩子左看右看，生怕孩子出了什么事。尤其是莊夫人，在看見莊芯妍昏迷不醒的時候幾乎腿一軟就要跌倒！還好被自己丈夫給扶住了才沒有丟臉。即便如此，莊夫人也若不住捂住嘴無聲哭泣。

　　莊族長也是一臉凄然，還好莊凌沒事，這可是他們莊家最出色的孩子了。不過剛剛大眼一看，莊族長就發現出來的孩子里他們莊家占大多數，幾乎一半都活了下來，其他三家的孩子僅僅剩下不到一成！這可是連上天都在保佑他們莊家啊！

　　因為這件事著實可怕，因此就連無父無母的泯然也受到了族人的熱烈歡迎，臉都幾乎被捏腫了！

　　就在泯然暈頭轉向之際，身后突然傳來了一個略帶顫抖的童音，“那個，請問小，小姐，有沒有見到我姐姐？她叫莊晴，就是之前跟小姐一起進去的那個女孩兒……”

　　泯然忽然一顫，有那么一瞬間，甚至不敢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