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眼前忽然動手的老頭滿眼不屑，他也在看著我，顯然是在打量。

瞧著他舉起的巴掌，掌風都像是在耳邊徘徊。

我笑了笑，望著他神色晦暗，背後鳴鑼身子都在顫抖。

我驀然轉身，拍了拍鳴鑼肩膀低聲道：「鳴鑼莫怪，都是老人家了，眼下想和兒孫玩玩，他也不過是下手重了些罷了，你想想柳先生何等大名，等百年之後，你出去告訴別人你還和柳先生打過照面，那豈不是如今的巴掌也成了舊日前輩教誨了？別人怕是羨慕也羨慕不來的。」

鳴鑼呆愣的抬頭，望著我眼神里都是不解。

「大哥，你是認真的嗎？」

我笑得坦然，盯著眼前這小子孤自笑道：「當然是認真的了，我什麼時候不認真了？倒是你，平日里開玩笑習慣了，這次也罷，前輩畢竟是前輩，該順著的時候還是得順著……」

人群里已經有不少人在輿論了，我也只當是沒聽到罷了。

只是將鳴鑼推向凌軒，叮囑道：「好好照看著，別在讓人颳了臉，咱們鳴鑼的臉面金貴，若是前輩倒是也罷了，就當是順著，要是其他人的話，那可就得先問問李某了！！」

面前的老頭看著我，那雙眼裡藏滿了陰雲。

我瞧著他，他也在看著我，神色之間一片晦暗。

「小子，你還沒告訴我，你師從，到底是何人？能教出來你這樣的學生，我倒是想認識認識這位先生，說不好，我們還打過照面呢？」

此話一出我登時擺手，心裡只想是爺爺沾染了什麼垃圾似的避諱。

「柳先生可別這樣說，我先生清名一世，臨了也是安葬，一生也是兒孫具在，可與柳先生不能比。」

這老頭聽我這樣說，顯然是更加冒火了，那眸子里像是炸了毛的惡犬似的狠辣。

看著我垂放在腰間的雙手也是蜷得很緊，完全一副要弄死我的模樣。

我笑了笑，望著他神色須臾淺笑：「柳先生，不必在我這裡尋找存在感，我很是不屑，您老如今也是鬚髮皆白，尋了這長生之法就好好活著吧。」

說著我撩了撩衣袖，盯著他蹙眉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忽然笑道：「不過晚輩向來是運氣極好，也是信命的人，我不求長生，只是前路艱辛啊，前輩說到底乃年事已高，可是要小心啊，這些人你看著是都是根紅苗正的好青年，但說到底這一路走來，燃了多少鮮血，踏過多少荊棘，先生怕是也不知道吧……」

老頭看著我那眸子里幾乎都要冒出火光來。

盯著我，一字一句地一句地問道：「你師傅，到底，是誰？」

我無奈搖頭，瞥了他一眼低聲道：「前輩真的想知道？」

老頭點頭看著我很是嚴肅道：「說，別逼我動手。」

蒼龍也像是忽然抓住了什麼時機似的，盯著我便是一頓指責。

「李先生難免太過傲嬌，柳先生也好歹是前輩，你的老師就是這樣叫你敬重前輩的？」

我笑了笑的，望著這傢伙心下簡直淡然的不要不要的。

「至少，我的老師沒教過我要去挖別人的祖墳盜取法器！！！」

此話顯然是有所指，當時蒼氏屠氏都來搶我族法器，幸而爺爺有先見之明，我得到指示方才躲過了陷害拿回了法器。

如若不然，當時真是要死在這些狼心狗肺之人的手裡。

好歹也是四君子，但現在想來，何來君子？不過是奸佞之人妄自尊稱罷了。

果然，這樣的話已經很是明顯了，蒼龍也是當時的參與人之一，心腸何其歹毒只有他自己知曉。

眼下我舊事重提，蒼龍閃身到我眼前，神色里一片譏諷與詫異。

「你還真是死十三？我就說總是的覺得哪裡怪怪的，你這小子太讓人討厭，我就說，這世上要是還有人讓我如此厭惡，那也只能是死十三了。」

我聞聲輕笑，盯著蒼龍面色仍是淡然。

「巧了，我師兄也是這樣說的，他平生最為厭惡之人，也正是閣下。」

「師兄？」蒼龍和柳老頭異口同聲，兩人看著我本已放鬆的眉毛再度蹙了起來。

尤其是蒼龍看著我像是見了鬼似的，他盯著我，神色里一片荒蕪與恥笑。

「不至於吧死十三？你既然都說了這些舊事，難道不證明你就是死十三！！！」

我白了這小子一眼，看著他心下更是一片淡然。

「我家師兄還不至於小肚雞腸到這種地步，況且法器並沒有落在你手上，他雖然恨你，但更不想看到你，師兄天資，自然日後成就是不在你之下，像是你這樣的人的，早晚會違背天罰，自食惡果，何來需要師兄親自動手？人在做天在看，蒼龍，我與師兄，還有老師的在天之靈，都在看著你，看你作惡多端，到最後，會是何等結果……」

「嗖——」

蒼龍陡然出手，一雙手側過宛如利刃一般朝我頭部砍下。

我霎時轉身避開，匕首自袖中滑落，望著眼前之人瞬間自他腦袋劃過。

蒼龍腳下輕轉，雙手撐地腰身彎下登時整個身子幾乎要與地面平齊。

我迅速翻身一腳順著他腰身踢了出去！

這小子到底是身手不凡，看著我整個人接連翻轉數十圈，繼而落在一邊掌心開始迅速揉捏符紙。

雙手翻動速度極其迅速，我望著他纏繞在指縫之間的鬚髮登時心下一陣緊蹙。

逐漸地，他掌心之中符紙成型，那是縮小版的我的模樣。

蒼龍站在我對面，唇角悠揚而起，看著我那神色里透著鄙夷。

「小子，看來死十三教導你也不怎麼樣啊，你的身手確實是不如他，真是不知道那死南老頭子竟然還收了你這樣的學生？我以為他一輩子清名自持，沒想到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臨了還是收了你這廢物徒弟！！」

我瞧著他掌心捏造的巫蠱娃娃面色淡然，看來當時嬈風那小子還真是對蒼龍的傾囊相授啊！

只是可惜了，發生了再多的事情，到了如今也不過是朝夕已不再。

往事追雲兮，舊日難再提！！！

蒼龍拿出魂鈴，罩在娃娃腦袋上，盯著我笑道：「小子，魂鈴的滋味你還沒有嘗過吧？這怎麼行啊？我蒼龍向來是不喜歡虧待別人的，既然你小子這麼想嘗嘗，那我可得好好讓你領教了。」

說罷，他開始晃蕩魂鈴，邊在晃蕩著邊是盯著我，唇角都溢滿了得逞。

凌軒霎時上前看著我急切道：「大哥！」

我抬手示意不用著急，姑且看著，這魂鈴到底是多大的本領！

「鈴鐺響，藉以此詛咒纏住惡靈，鈴鐺滅，藉此詛咒分化惡靈，天地浮生，太平當前……」

蒼龍像是那些我在巫族所見的那些神婆一般，手裡舉這個鈴鐺在不斷地晃蕩。

他整個人像是沉迷在其中了一般，渾身上下時不時地都還在顫慄。

瞧著他這副模樣我甚是無語，但也只是站在原地看著他，沉浸在表演里的小丑。

鈴鐺的聲響在整個石窟里徘徊，到處都是這樣悠揚而死寂的聲響。

我不斷吐息，心理排斥這陣不適。

我帶著人皮面具，蒼龍自然不知道我是死十三，猜測是猜測，但沒找到證據，拿著我的頭髮，卻是捏了個人皮面具的臉，這豈能詛咒？

驢唇不對馬嘴，這些話聽起來委實可笑……

他仍是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念叨個不停。

看他舉著魂鈴像是招魂似的，周圍的一群人也都距離他很遠了。

他孤身一人站在原地，入神的詛咒著，不存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