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被破開,一黑影撐一竹竿駛一烏篷船向著河畔行來。
在這寬闊的河面,那葉扁舟隨波飄蕩,但偏偏生出不斷接近之感,說不出來的詭異陰森。
蘇白桃被寧詩雨打斷,亦向著那方看去。
然后她對著林奇咬牙切齒道:“師兄,昨晚就是此人給我踹下去的!”
她翹起尾巴對著后面指了指,似乎那里還殘存著腳印。
言語之外是想讓師兄找回場子替她出氣。
林奇見她一層不染白雪白尾巴與那船上的身影,苦笑一番。
這擺渡人便是剛才痛揍他一頓的黑袍人,甚至此人還可能順便救下了寧詩晴,否則與忘川河的特性她早已淹沒與河水中。
先不說打不過,單是這份恩情與渡河欲有求于他就不能對此人動手。
“昨日你說了什么惹得人家將你踢了下去?”
林奇當然不會相信狐貍的片面之詞。
這人雖然那時對他有些恨意但卻未動殺手,修為高絕并不濫用武力,除了將他莫名揍一頓有些奇怪,表現并無不妥。
聽到他的問話,蘇白桃倒啞口無言,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見狀,林奇以手撫額。
這蠢狐貍定是又說了什么胡話才惹得別人不高興。
待那船靠岸,他上前行禮道:“前輩,剛才謝過。”
雖然心與肺腑仍痛,但與寧詩晴的性命相比這點倒無足輕重。
“欲上船渡河,需回答對我一個問題。”
縹緲卻不失厚重的聲音傳來,擺渡人未理會林奇的答謝,開門見山道。
行事干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那我先來。”
蘇白桃搶在林奇身前答道,昨晚她已經熟悉過一次,對這套流程再清楚不過,都是些簡單問題。
“若你師兄最后未能選擇與你在一起,你待他如何?”
擺渡人道,言語間似乎在戲謔?
“當然……豁達轉身。”
預料之中的問題未問,讓蘇白桃停頓半刻。
隨后她做賊似的偷瞥林奇一眼,但緊接著又高傲揚起她的玉頸,雪白的狐耳直直豎起。
她就是要讓師兄知道,她蘇白桃也不是無他不可,所以還不趕快珍惜她?
但是,擺渡人似乎知曉人心,淡淡搖頭:“不對。”
于是,蘇白桃暗中捏拳,大怒道:“我分明就是說的心中所想!你這老頭休得胡說!”
此人看不清面貌,但她下意識覺得對方就是一個滄桑的老頭,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
但擺渡人聞言,虛無的面容朝向她,沒有五官卻仿佛眼眸正在深深注視著她。
借不了虎威的狐貍想起昨晚那一腳的疼,當場弱了下去,玉頸一縮。
蘇白桃認命似的閉眼,破罐子破摔道:“……當然是把他腿打斷,然后找個風水寶地生一窩小狐貍。”
“過!”擺渡人判定她的答案為對。
林奇:???
而蘇白桃并無過關的欣喜,狐耳又柔軟的耷拉下來,心虛的望向臉色沉如水的師兄,甚至不動聲色退后兩步。
完了完了,這下她心中的小九九師兄一清二楚了……
林奇冷著臉,心中卻對于狐貍絕望的表情感到好笑不已。
眼見擺渡人又望向他,他做出請的手勢,沉聲道:“前輩請問。”
“做這些值得嗎?”
擺渡人對于他們的經歷似乎很是了解,問出的問題都十分尖銳。
“值得。”
思索一下,林奇答道。
“希望你不要后悔。”
并未對他答案判出對錯,擺渡人只是給出忠告,而后他又看向寧家姐妹。
寧詩雨察覺對方沒有高人的架子,只是一身漆黑有些可怕,清脆開口道:“前輩,問吧。”
“你對你師兄有多喜歡?”
問題隨之而來。
這話有些挑明的意味在里面,在場對于寧詩雨的感情都心知肚明,只是她從未說口過。
白桃敢愛敢恨從不吝嗇表達自己對于師兄的喜歡,而寧詩晴雖然含蓄但亦傳遞過情意。
唯有性格最活潑的她本該最早坦露心跡,但遲遲未說。
于是,不論是蘇白桃亦或是姐姐寧詩晴都看向她。
至于林奇,他神色復雜的望著另一邊。
而寧詩雨聽聞一時愣神,這個問題再熟悉不過,她當初扮成姐姐也向師兄這樣詢問過。
多喜歡?
師兄說他對姐姐就像喜歡春天的熊一樣。她不懂這句,但覺得那無疑是很喜歡很喜歡。
嘴唇囁嚅片刻,她還是說不出。
心在砰砰直跳,怎樣也平復不住,更何況周圍人的目光給予她莫大的壓力。
這在姐姐面前向她心上人告白什么的也太難為人了!
只是這個問題確乎是問到她的心坎里去,她輕瞥著一旁的白衣,回憶起與師兄相處的點點滴滴。
師兄他雖然有時對她不友好,甚至面上做著厭惡,但他是一個溫柔的人。
事實上,也是師兄一直包容著她。
她要說的不止一句喜歡還有一句謝謝。
謝謝他寬容每次做錯事的她,謝謝他的夸獎,謝謝他……能夠與自己相遇。
所以這個問題還有什么好猶豫的嗎?
喜歡一個人就是要說出來,不要像個懦夫被人瞧不起。
于是,這一刻風停了。
只剩女孩羞澀淺淺的嗓音音傳來:“對師兄的喜歡,大抵是燃燒的星星墜落在海上開出朵朵浪花,又或是揉碎的白云環繞著山巒流成大河,那種夢幻不真切……”
“——但毋庸置疑,明日的我比今日都多喜歡師兄一點。”
似乎在傾訴這一段時間來的少女心事,寧詩雨清雋的眼眸倒影著林奇,輕吐長長的話語。
若問她現在最喜歡誰,是師兄;若問她之后最喜歡誰,是師兄……
不論是何時,與何人比,都是那襲白衣!
全程皆靜,灰蒙蒙的霧氣仿佛染上粉紅,那是屬于少女心房的顏色。
直到這時,林奇才回頭,心臟不爭氣的狠跳一下。
臭妹妹認真的時候意外的很撩人啊……
而寧詩晴淡淡微笑著,這一刻她沒有姐妹爭風的意味而是欣慰。但很快欣慰化作愁緒,因為她知道妹妹的滿腔歡喜都是一場空。
只有蘇白桃急了,這番話比起她的打斷腿生狐貍不知高明幾個段位,她分明瞧見師兄的臉上有幾分動容。
一晚上被兩姐妹連續打擊兩次她萬萬不能接受,于是她緊跟道:“師兄,我也一樣!”
這話引得寧詩雨對她怒目而視。
隨后在擺渡人一聲“過”中,少女的心意被劃上句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