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擊之后，天地之間都安靜了下來。

    大地碎裂成了數塊分崩離析的地塊，而千腦之魔更是在張曉陽的最后一擊中散作了漫天血雨。

    張曉陽降落在了地上，望著破碎的天空喃喃道：“都結束了……嗎？”

    張曉陽茫然四顧，試圖尋找哥哥的身影。

    但是他什么也沒有看見，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覺。

    想到這里，張曉陽低下了頭。

    突然，他像是感應到了什么一樣,驀然抬頭望向身后。

    在還未散去的霧氣之中，似乎有一個人站立在那里。

    那人似乎在笑，只見他抬起左手，向張曉陽比了一個大拇指。

    張曉陽試圖追趕上前，但卻只抓住了一把霧氣。

    當霧氣散去，一切都隨風而去。

    張曉陽知道，哥哥已經走了。

    剛才與他并肩作戰的，不過是他殘留在這個世界的一個幻影。

    他來得毅然決然，又走得瀟瀟灑灑。

    在哥哥消失之后，張曉陽來到了千腦之魔的殘骸前。

    已經失去四肢和半個腦袋的張牧，如垂死的喪家之犬一般倒在血泊里，用暗淡無光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兒子，眼中無悲也無喜。

    “沒有用的……即使你殺了我……一切也不會有所改變。”張牧的聲音如同破舊的卡祖笛，“利維坦……必須要有一個核心……你終將成為我……”

    張曉陽舉起了刀，如同一個將為自己的對手介錯的武士。

    “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會成為你的。”張曉陽低聲說道，“再見了，父親。”

    張牧緩緩閉上了眼睛。

    張曉陽手起刀落，隨后一刀兩斷。

    這一次，戰斗徹底結束了。

    微風吹過，迷霧漸散。

    天邊的地平線亮起了微光,張曉陽知道太陽馬上就要升起。

    他漫步過破碎的原野,一步又一步地走過狼尾草地。

    張曉陽的大腦快速查看著數據流，不斷搜尋著林嵐和雪倫的身影。

    但戰后的利維坦系統已經破碎，大量的混亂數據阻止了他搜索的進程。

    而且剛才的戰爭之中，有太多人的人格程序被張牧利用作為武器，張曉陽也不能確定她們是否還活著。

    如果給張曉陽足夠的時間，張曉陽一定能夠找到她們……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就如同張牧說的一樣，利維坦擁有自己的意識。當張曉陽取代張牧成為核心的那一刻，同化的過程就已經開始了。

    張曉陽感覺到自己的記憶在不斷的衰退，自己的腦海似乎正在被無數的蟲豸噬咬。

    他……就快要不是他了。

    “來不及了……”

    張曉陽踉踉蹌蹌地前進著，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當他來到一片斷崖邊時，他停下了腳步。

    他的面前，是一片碧藍的大海。

    海面已經透亮，朝陽正在緩緩升起。

    而他頭頂的地球，依舊是那么的湛藍，依舊是那么的美麗。

    最終，張曉陽放棄了搜索。

    他轉而向利維坦輸入了三條最后的核心指令：

    1、利維坦啟動關機程序,讓接入倉中的人類以一年為周期分批次蘇醒,最終所有沉睡者將在二十年后全部蘇醒，并且利維坦將在最后一批沉睡者蘇醒之后徹底關機。

    2、停止一切的死亡程序，將所有本要投入到回收站的普通接入者全部返回原位。

    谷們

    3、終止對所有腦機的算力供應和能量供應，將所有的執行委員……處決。

    在做完這一切之后，張曉陽感覺到自己的大腦像是被瞬間咬掉了一部分一樣，整個人眼前一黑。

    他知道，他的這三條指令，完全違背了利維坦的意愿。

    這只巨獸正在用它最后的力量反抗張曉陽——它要徹底吞噬掉作為核心的張曉陽，來終止張曉陽發布的三條核心指令。

    面對利維坦的反抗，張曉陽卻毫不在乎。

    他依舊邁著輕緩的步伐，在那片原野上默默彳亍著。

    “林嵐……雪倫……你們看到了嗎？”張曉陽似乎在與誰對話，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語，“答應你們新世界，我已經到達了……”

    不知怎么的，張曉陽的視線突然模糊了，他的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

    張曉陽擦了擦眼角，卻發現擦拭的不是透明的淚滴，而是一抹鮮紅的血。

    他的大腦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他用力咬破了舌尖，用疼痛來對利維坦的侵蝕做最后的反抗。

    然后他來到了斷崖邊，面朝大海向東正坐，深吸了一口氣之后挺直了脊背。

    “最后的高階權限者，由我來斬殺。”

    接著他舉起祓魔刀……將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那一刻，他望著天空中的蔚藍地球與金色的黎明，內心無比的平靜。

    “擁有自由意志的人們，請你們身為真正的人類……勇敢地活下去。”

    說完，張曉陽垂下了頭，眼中有淚光閃動。

    “林嵐、雪倫……我來陪你們了。”

    說完，張曉陽手起刀落。

    熱血灑在了崖畔的鐵骨素上，分首的尸體靜靜倒下。

    剎那間，天地間只剩下了潮聲。

    天際邊，朝陽破曉。

    大地上，春暖花開。

    ……

    七十年后，距離最后一批沉睡者蘇醒，已經過去了半個世紀。

    人類已經重新在地球表面建立起了城市，同時也已經著手開始開發太陽系內的各個行星。

    戰爭過后人類迎來了一波新的技術爆發，憑借這次技術爆發所帶來的全面革新，人類開始著手實施了“戴森球計劃”。這項計劃僅僅在第一階段，就為人類提供了前所未有的豐沛能源和資源，為人類的太空開拓、太空移民等活動積累了扎實的物質條件。

    即便時至今日，當人們談論起那幾乎不可能勝利的曠世戰爭，依舊會津津樂道那些化腐朽為神奇的戰斗故事

    在烈士陵園里，一群孩子在嬉戲玩耍，讓沉寂的墓園充滿了勃勃生機。

    而一個耄耋老人坐在輪椅上，被人推著來到了鐫刻著無數人性命的巨大石碑前。

    這個年邁的老人，正是當年的衛宮。

    如今的她已經退休，腿腳也已經不方便了。

    “你們看到了嗎？”蒼老的衛宮撫摸著墓碑上的名字，“我們的探索艦隊就要啟航，去探索新的家園了……可惜我已經老了，沒有辦法再繼續當艦長了。”

    說著，衛宮抬頭望向天空。

    “這個新世界真的如你所愿了嗎？我做得真的足夠好了嗎？”

    衛宮不知道答案，因為那個當初將人類未來托付給她的男人已經永遠的沉眠，再也沒有辦法給她回答。

    但她始終相信如張曉陽所說，人類只有繼續前進，才能夠在歷史這條螺旋階梯上，找到屬于自己的未來。

    蒼藍的天空之外，鋼鐵巨艦的身影若隱若現。

    他們即將啟程，駛向未知的宇宙，駛向星辰大海。

    （結局A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