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根究底，陳汐很清楚，自己身上所承擔的仇恨，在左丘氏的利益面前，哪怕能夠引得左丘泰武的同情，但卻根本無法改變左丘泰武的態度。

這從對方在那一剎那毫不猶豫的暴殺一擊中就能看得出來。

而左丘泰武最終的態度之所以改變，同樣也是因為左丘氏的利益。

因為陳汐可以拿出道果之靈，可以保證在剷除當今當今左丘峰一系之後，左丘氏不僅不會就此走向沒落，相反還可以比以往更強大！

在這等情況下，陳汐和左丘泰武之間所作出的約定，終究只是一場利益交換而已，通俗點而言，就叫買賣！

不分曲直，不論恩怨的一場買賣！

所以，陳汐根本再無法對左丘泰武生出任何好感。

哪怕在心中他極為佩服左丘泰武的為人，可當有一天他和左丘泰武為敵時，絕對會毫不猶豫殺死對方！

無情？

不！

陳汐已經為此付出了足夠代價，按照他以往的觀念，如果能夠把左丘氏全部殺光，他絕對不會放過一個了。

如今為了母親左丘雪，他已經做出了太多讓步！

……

「陳汐。」

就在陳汐離開那一座大殿，一邊思忖著一邊朝自己的洞府返回時，一道聲音倏然在他耳畔響徹。

伴隨著聲音，一襲灰衣，白髮如雪的華劍空憑空浮現。

「拜見前輩。」

陳汐一怔，連忙躬身行禮。

「不必客氣，你剛才經歷的一切我都看在眼中。」華劍空神色依舊如往常般漠然冰冷，但對上陳汐時，明顯要緩和許多，「你做的不錯。」

陳汐心中一動，這豈不是說，早在左丘泰武將自己帶入那一座大殿時，華劍空就已經注意到這一切了？

換而言之，左丘泰武在突然對自己動手的那一刻，自己哪怕不拿出道果之靈，華劍空也會出手相助？

一想到這，陳汐心中突然湧出一抹難言情緒，認真拱手道：「多謝前輩關照。」

華劍空道：「你如今已獲得道皇傳承，在這道皇學院中，沒有什麼事情能瞞得過院長，所以，也沒有誰能夠殺的了你，這一次……是你救了左丘泰武一命。」

陳汐怔怔：「原來，這一切院長他老人家也都已看在眼中了？」

華劍空點了點頭：「不止如此，在大殿之外，趙太慈、敖九悔也一直都在，如果不是左丘泰武最後一刻停手……」

話沒說完，但意味已經表達無疑。

也就是說，這一次左丘泰武那看似隱秘的行動，實則早已被院長所察覺，在這個過程中，凰族老祖趙太慈，龍界老祖敖九悔，以及華劍空都已做好了營救陳汐，抹殺左丘泰武的準備！

這也是為何華劍空會說，此次是陳汐救了左丘泰武一命。

想通這一切，陳汐心中已是感動之極，自己何其之幸，竟能獲得如此垂青？

不過他倒也並不後悔和左丘泰武所作出的約定，也不後悔為此付出的道果之靈，因為有些事情，只有自己親身經歷了，才更有意義。

那些幫助，或許能照顧得了自己一時，但卻無法照顧自己一世。

「這是三顆道果之靈，請前輩收下，另外兩顆還請前輩請轉交給趙太慈、敖九悔兩位前輩。」突然，陳汐拿出三塊玉盒，遞了過去。

他不能讓華劍空他們三位白白幫助自己一次，最為重要的是，他希望藉此機會，為自己以後復仇左丘氏贏得更多幫助。

對於這一切，華劍空不禁微微一怔，沉默許久，道：「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

「這只是晚輩的心意。」陳汐認真看著對方。

華劍空唇角突然泛起一抹異樣的弧度，凝視陳汐許久，這才道：「好，我會把你的心意一一轉述給他們二人。」

「那可就多謝前輩了。」

陳汐笑道，明明是他送出三個曠世機緣給對方，可偏偏他卻一副感謝的樣子，若換做其他人肯定不理解這種做法。

……

還是那一座大殿中，空寂、冷清。

左丘泰武孤零零坐在中央主座上，蒼老無比的容顏上帶著一抹自嘲之色，喃喃道：「這麼說，還是那小傢伙救了我一命？」

「這是肯定的。」

在他對面，有著一道雍容尊貴的身影，一頭盤髻如雪的白髮，面容卻如少女般光滑、瑩潤、白皙，肌膚如凝脂，眼眸幽邃平靜如深淵，涌動著一縷縷金色火焰。

她身披一件暗金色綉黑邊宮裝，手持一柄丈二金色鸞鳳拐杖，整個人散發出一股至高偉岸的尊貴氣勢。

此人，赫然是凰族老祖趙太慈！

在她身邊，還有著一道孤峭男子，雙手負背，眉峰疏闊，雙肩似神山橫亘，雄偉的身軀似能涵括周天日月，雖靜靜一立，卻給人一種迫人的恐怖壓力，像面對一頭蟄伏無垠歲月的蒼龍。

毋庸置疑，這名雄偉男子便是敖九悔，那位隱居在藏經樓中不知多少歲月的龍界老祖！

「那你們現在要做什麼？」

左丘泰武怔怔沉思許久，最終抬起渾濁的眼眸，靜靜掃視了對方兩人一眼，這一剎那，他整個人似乎愈發蒼老了。

「有些事情，可一不可再二，這裡……畢竟是道皇學院。」

看著對方那蒼老的容顏，趙太慈幽幽嘆了口氣，道，「老傢伙，我可真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和你為敵，幸好，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哼，我看這傢伙是老糊塗了！從陳汐那小子獲得道皇傳承時你就應該明白，沒有睡會眼睜睜看著他被殺死，包括院長！」

一旁的敖九悔冷哼出聲，一副不悅之極的模樣。

左丘泰武枯澀一笑，嘆息道：「我何嘗願意如此？你們大概不明白，左丘氏在我心中有多麼的重要，若非如此，我何至於躲避在此這麼多年？」

「一味逃避終究不是辦法，你……好自為之吧。」

趙太慈最終搖了搖頭，和敖九悔轉身離開。

一時之間，大殿中只剩下左丘泰武孤零零一人，坐在那空闊而冷清的大殿中，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

「院長說了，等你徹底掌握道皇傳承，便會與你相見一面，在這之前，你可得好好努力了。」華劍空一路將陳汐送至劍廬洞府前，方才停下了步伐，緩緩開口。

院長召見？

陳汐心中一動，期待不已，但旋即心中又一陣苦笑，那道皇傳承所化的玉簡烙印至今在他識海中，但因為河圖碎片的關係，卻讓他根本無法去觸碰到，如此一來，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與院長相見了。

「對了，你接下來有何打算？是外出歷練，還是繼續潛修？」華劍空突然問道。

提及這個話題，陳汐倒是想起一件事來，問道：「前輩，我如果想要返回人間界一趟，可需要做什麼準備？」

「人間界？」

華劍空微微一怔，旋即便若有所思道，「我倒是忘記了，你是從下界飛升上來，不過以你如今的修為，想要返回人間界可是極其困難。」

說著，他將其中原因告訴了陳汐。

原來，人間界和仙界的天道法則完全不同，不止是人間界修者飛升仙界極其困難，仙界眾生想要返回人間界同樣困難無比。

因為仙界眾生所掌握的力量，早已超出了人間界力量範疇，一旦降臨人間界，就會被天道直接抹殺！目的就是為了維繫人間界的穩固，否則若任由仙界之輩降臨，人間界無論有多少界面，只怕都已崩碎一空了。

就好比陳汐現如今是聖仙境，若是出現在人間界中，舉手投足之間所產生的大道力量都足以瓦解摧毀掉一方小世界！

哪怕再退一步說，就是他什麼也不做，一呼一吸之間，都能把一方小世界所充盈的靈力全部汲取一空！

在這等情況下，為了維繫人間界三千大世界、億萬小世界的運轉，天道法則是決不允許更強大的力量出現在人間界的。

「當然，如果想反悔人間界，倒也並非沒有途徑。」

華劍空話鋒一轉，道，「一般而言，仙界眾生想要降臨下界，大致有兩條路可選擇，一個是從仙庭中獲得一塊仙界符詔，憑藉符詔之力，可以御用一具分身降臨下界，分身的力量大致要弱於天仙，卻要凌駕於地仙之上。」

仙界符詔！

這讓陳汐情不自禁想起了一件事，當年的冰釋天，不正是手持仙界符詔方才降臨在玄寰域的？

不過陳汐可不會選擇仙界符詔了，因為他已經了解到，現如今的中央仙庭，掌控在來自太上教的「紫蘅仙帝」手中，以免返回人間界時發生什麼不測，他自不會選擇這種方式了。

見陳汐對這種辦法不感興趣，華劍空直接說出了第二種辦法，「第二種辦法則就需要動用一些禁忌秘法了，這等秘法一般掌握在仙界的頂尖大勢力之中，當然，我們道皇學院自然也有。」

說到這，他似想起什麼事，神色間微微泛起一抹奇怪之色，道：「你若想要返回人間界，一個月後來找我吧，記住，這件事千萬不要讓其他人知曉了。」

陳汐連忙道：「那到時候就麻煩前輩了。」

華劍空揮手道：「不必客氣，我另有急事，先行告辭了。」

說罷，他匆匆憑空挪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