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如熔爐，扭轉萬物。
眾生似螻蟻，貼地爬行。
他們無助的仰望混亂天幕，唯恐引下扭曲的時空。
一日的時間，有著修為護身之人已經漸漸摸索出在這混亂天地下的些許規則。
不可離地一尺。
在這片混亂的天地內，不分東南西北，有時候你明明是在前行，但是光影掃動，等你會過神時，就又可能出現在前后左右的任何一個方位。
聲音，光線，哪怕是散發的神念波動，都會呈顯混沌無序的狀態，沒有一絲規律可言。
也就腳下大地，讓人分清了上下。
豫州周陽府通識館眾教習合力施法，護住了他們學院僅存的十幾位學子。
四位入境教習，分布四方，帶領著僅存的學生，順著馳道的邊緣，向離他們府城最近的修士山門爬去。
領頭的教習看著身下路面判斷著方位，不時掏出通訊器，查看是否還能接收通訊。
可惜通訊器在起初斷斷續續接受到了部分朝廷通訊臺的廣播之后，就在也沒有了動靜。
忽然間，扭曲的光影開始加速變換，好像舟行水面濺起的漣漪，不停的沖向他們，壓低了安全線。
施志林心頭一震，連忙和四周教習合力施法，用各自法器密寶，撐起一片光幕，護住學子。
扭曲的光影不斷向下沖擊，每一次沖擊都讓他們渾身一震，連各自的法器也在光影的沖刷下開始扭曲晃動。
“趴低點！在巴低點！！”
施志林低聲大喝，因為全力施法，讓他的聲音都有些失真。
恍惚間他身前扭曲的光影中，顯示出一列車隊急行。
施志林認出了那軍用密寶的車輛，剛想開口求援，光影散去，眼前又變成了一片府城廢墟。
眾人緊咬牙冠，拼命支撐。
在眾人守護的學子中，有人不安扭頭四望，結果一片光影閃過，扭曲的光影突破教習撐起的光幕，掃過張望者的頭顱。
在一聲聲令人牙酸的扭曲中，那抬起頭的學生無力的趴倒在地。
漣漪散去了。
混亂的光影又恢復了離地一尺安全線，雖然還是會有一段段光影飄下，但是單獨的一道扭曲，已經不在能突破他們的防御。
“可有人受傷？”
施志林的聲音在這片低狹的空間，忽遠忽近的飄蕩。
聽到聲音學子陸陸續續匯報平安。
“教…教習。”
這時一個顫抖的聲音響起：
“賈元不動了…”
施志林轉身爬去，他翻起那個沒有了生息的學生，但是看到的景象卻讓他神情一震。
學生原本正常的面容已經扭曲的不似人型。
五官與頭皮交錯，嘴角直接開到了后腦，兩只眼睛也一只扭到了額頭，一只轉到了臉頰。
施志林默默將遇難的學生放下，沒有說活，繼續帶著幸存的人向遠處爬去。
扭曲的天幕漸漸光亮了一絲。
但是扭曲的世界依舊渾濁，只有絲絲的光影跳動，讓他們俯身的地面，能看到一絲光明。
身后相隨的學生已經沒有力氣了。
連續幾個時辰的爬行磨爛了他們的胸膛，也磨破了他們的手掌，眾人行過，留下一道道鮮紅的血跡。
施志林好似沒有發現受傷的學生一般，不停催促眾人加速。
離地一尺的安全線，并不是絕對安全。
沒有他們四位教習合力施法，不時掃向地面的光影不一會就會將所有人吞噬。
而一日不休的撐起結界，已經讓四人接近油盡燈枯。
復行三刻，施志林看著身前一絲絲一縷縷接天連地，沒有一絲縫隙卻還在加大扭曲的光影面漏絕望。
如果之前那陣波動只是舟行水面濺起的漣漪，那么這次的波動就是巨石落下，濺起的海嘯！
“凝結一線！全力施法！！！”
在離地十米空域疾馳的宋寒聽到了一絲微弱的聲音，他下意識停下飛柱。
這片時空漣漪波動并不強烈，最多會扭曲三米時空。
只是無數的扭曲疊加混合，讓人根本分不清三米和三百米的區別。
忽然急停的飛柱，讓外界漣漪不斷加大，宋寒皺著眉頭，將力場強級提高。
等漣漪不在波動，他緩慢降下飛柱，四處查看。
“這是蛇？”
看著十幾米外，那扭曲的長隆，宋寒驅使著飛柱飛去。
飛到近前，眼前的景象卻讓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十幾位身著通識學院衣制的學子組成一線，收尾相連。
在扭曲的漣漪下，十幾人的衣物血肉與土石殘肢不分彼此，凝聚一團，遠遠望去仿佛是一條渾圓巨蟒一般，匍匐大地。
咳！咳…
蛇首，泥石于血肉交融的長隆上，抬起一個恐怖的面容。
拉長扭曲的五官于其嘴角不斷滲出的鮮血，讓其仿佛是從深淵爬出的惡魔一般猙獰。
宋寒皺著眉頭上去，見對方還有一絲神智，俯身問道：
“你們是何人？為何在此？”
“天地恢復了么？”
那人好像沒有聽到宋寒的問話，他開到咽喉的嘴角開合，漏出咽喉內的一條手臂。
接受到對方微弱的神念波動，宋寒深嘆一口氣。
“天地沒有恢復，是我鎮壓了方圓十米的漣漪。”
“返虛…”
宋寒默默點了點頭，沒有說活。
對方扭曲到頭頂的眼眶，閃起一絲明亮。
“我是周陽府通識館教習…
天地混亂…接受到朝廷廣播后，我們就帶著遺存師生向附近修士山門轉移…
剛剛忽然扭曲加劇，我等雖傾力施為，但難擋偉力。”
對方的話，讓宋寒渾身一震。
“前輩，能否告知…這天地怎么了…”
對方的神念波動讓宋寒回過神
他神情復雜的看著對方扭曲的面容，探出神念，將比方時空漣漪的原理傳輸了過去。
接受的宋寒神念，施志林頭頂的眼眸光亮跟甚。
“朝聞道夕死可矣…”
話音落下，施志林揚起的頭顱也無力的垂落，頃刻間，一股寥寥黑霧從他殘軀飄散而出。
那是他凝結的神魂。
神魂離體，寥寥消散，飄出力場，在扭曲的漣漪中，化作無形。
……
“莊老神魂何屬？未入虛境，神魂獨存世間，能否長生久視？”
“人之為世，靈，存，續，三者一體。
心，氣，神，三靈同生。
神魂寄與肉身，真靈托與神魂。
心氣若絕，真靈永續。
但三者相依，沒有了肉體依托，真靈飄散隱于諸天，神魂斷續難已留存。
失去真靈的神魂只是一團寄托了個人心念的死物，猶如無根之萍，必將飄散于野。”
宋寒站在眾人尸首長隆之前，佇立良久。
等他會過神時，力場之外，不知何時，彌漫起絲縷白霞。
白霞耀眼，混合著扭曲光亮，讓混亂的天地斑耀點點通明一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