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穎達沒有直接對葉檀動粗，已經是很給面子了，他將自己面前的茶碗端起來，喝了一口，他一直都是穿着長袖的，所以呢，這個溫度下，自己的衣服早就濕透了。

「殿下還沒有回來？」

葉檀好奇地問道，這個時候不早了。

「他說還有一點事要處理，一時半會不回來。葉侯，陛下的意思是讓殿下看看就行了，你卻讓他去做苦力，如此這樣子，可是有違陛下的初衷啊。」

人在溫度高的時候，總是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喝了一口茶水之後，就舒服多了。

「吃着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殿下現在是太子，而且很穩固，可是呢，這個時候的太子比陛下的期待還是差遠了，他想要成為陛下的那一天，需要付出的才剛剛的開始啊。」

「什麼意思？難道說，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孔穎達知道對方的消息靈通啊，但是呢，這個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漢武帝劉徹的當時的太子劉據如何？母親是皇后，舅舅是當時唯一的一個大將軍，還有無數的人支持，他後來登基了嗎？」

葉檀卻是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孔穎達一愣，在歷史上到現在來說，有兩個距離皇位很近的人，最後沒有成功，讓人很心酸，一個就是扶蘇，一個就是劉據，扶蘇是因為愚孝，同時呢，當時他是真的不是太子啊，而劉據雖然是太子，最後卻被人給弄死了，這裏面的溫度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沒人知道啊。

「你說陛下會動太子殿下，這是為何？」

孔穎達雖然跟着李世民不少年了，但是呢，說真的，他對於李世民的了解不深，可能只有殺伐這一塊，比較了解了，但是呢，對於帝王之類需要注意東西，卻是不知道的不多，這就是現實哦。

「我覺得孔師說的不對，不是動，而是折騰。」

「折騰？」孔穎達覺得很奇怪地看着對方問道，「什麼意思？」

「文治武功，陛下的未來可期，可是呢，他一旦登上了一個無上的地位的話，他想到的東西只有兩個。」

「是什麼？」孔穎達是真的不知道啊，都是文治武功上天了，還想要幹什麼啊？

「一是長生不老。」

「不可能。」孔穎達卻是一愣，這個卻是不太可能的，因為李世民剛剛登基的時候，就明確表示，自己不會相信這個，但是呢，讀過書的人都知道，這個人剛開始的時候不信，最後還是死在這個上面了，所以呢，人在不同的時期，就會不一樣，就顯示明朝的朱厚照的親爹，剛開始的時候，也是不信的，可是晚年呢，卻還是將這樣的人招進來，為什麼？身體不好啊，所以呢，就需要一些東西幫助一下，最後呢，只能讓自己食言而肥了。

「可能。」

葉檀卻是搖頭道，「你不懂陛下。」

「我不懂陛下？」孔穎達聽到這句話卻是一愣，隨即反駁道，「我跟着陛下的時候，你應該都沒有出生吧？我如何不懂陛下的？」

「孔師，我說的是你不懂陛下。」

葉檀卻是在陛下兩個字上面加重了語音了，什麼意思啊。

「到底什麼意思？」

孔穎達卻是一愣啊，這樣子的事情，像是繞口令啊。

「你說了解的那個人應該是叫做李世民，而不是一個叫做陛下的，因為前者是你們當初一起打天下的人，他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而後者卻是一個地位，一個身份，在那個地方的人，防的人有，皇后，太子，皇子，臣子，朋友，侍衛，所有可能想要染指他手裏權利的人，都要防備的，你以為孤家寡人來自什麼？是一個人的寂寞嗎？不是的，是一個人的狂歡。現在的陛下和漢武是不是很相似？漢武帝年輕的時候也是不相信這些的，而後來，當他老了之後，他會做什麼，他看到了一個年輕的身體很健康的太子殿下，他的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這個人比我年輕，他也有能力，大家都支持他，他這是要搶我手裏的權利啊，這個時候，他絕對不會認為這個人是自己的兒子，而是權利的搶劫的人，這樣的時候，怎麼辦？你不會真的認為江充就真的可以自己做主嗎？在最後一口氣之前，皇帝這樣的人呢，是不會希望任何人觸碰自己手裏的權利的，而這個時候，總是會來的，怎麼辦呢，求仙啊，讓自己長生不老，這個是肯定要做的，雖然我們都知道這個東西是假的，可是呢，人一旦瘋狂了，你覺得這個是真的還是假的？重要嗎？漢武帝難道不知道這個是假的？他是知道的，可是呢，他為何要被人糊弄呢，因為他還是希望會一點的可能性，只要是有一點的可能性，他都不會放棄，至於其他的，天下重要嗎？重要？可是呢，那個天下是自己的了才會重要，如果不是自己的，自己死後哪管洪水滔天啊？」

一段話，讓孔穎達一臉煞白，因為他知道，自己似乎不能接受這個，可是呢，卻是很有道理。

「那要做的第二件事是什麼？」

他不想繼續聽這個問題，而是改變了，他擔心自己聽下去，會死。

「折騰太子啊。」

葉檀的這句話卻是讓孔穎達一愣，這算是一個什麼邏輯啊。

「陛下是千古一帝，那麼，他就會認為自己孩子也應該是如此，而他之所以能夠有這樣的成績，需要大批量的忠臣之類的人幫忙加上自己的聰明才智，而他也認為自己的太子可以做到的，如果他做不到的話，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太子不夠努力，既然你不夠努力，那我就需要好好地鍛造了，不是說好鐵要用重鎚嗎？於是乎，這個錘就會越來越重的，最後呢，會如何，天知道？」

「怎麼會這樣子？」孔穎達真的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啊，現在一想，真的有道理的。

「因為陛下沒有當過太子，而他自己足夠聰明，所以呢，他就將自己的聰明才智加上自己的能力配合之後，同時呢，陛下現在也開始讀書了，書本上有無數的厲害的人，或者說是太子或者說是其他的人，只要是厲害的，他都會吸收了，然後打算將殿下打造成他認為的樣子。」

「這也是為了殿下好，難道不行了？」孔穎達遲疑地問道，過去和現代的人似乎都認為一個辭彙叫做，藝多不壓身，可是呢，不要忘了，除了聰明的人，一般的人一個手藝都學不好，多學幾個，更加是貪多不爛，最後一事無成。

「孔師，這個天下有一個人什麼都會的嗎？」

葉檀問完這句話，就繼續說道，「陛下治理天下不錯，可是讓他去經商的話，肯定不行，房玄齡和杜如晦都是治民的人才，你讓他們去打仗試試，行不行？肯定是不行的，而李靖的等人，他們打仗是厲害，你讓他們為了百姓去做一些事情來說，要不是亂的話，都對不起他們的本事。魏徵這個人最大的本事就是提供所謂的意見，可是呢，你讓他去治民，或者統軍，能行嗎？肯定是不行的，而未來的陛下，肯定是被一陣風吹到了天上了，這個時候，他就是最好的匠人，他手裏的殿下就是一塊美玉，然後呢，他就想要雕琢了，都說玉不琢不成器，可是呢，玉石的身上只有一個東西，就是雕琢細膩，而如果陛下在雕刻的時候，忽然想到了雕刻石雕的那種粗狂的感覺，繼續改變，然後又想到了如何雕刻銅器，如何雕刻金器，如何雕刻泥雕，如何雕刻一些很詭異卻有點奇怪的東西的時候，你說，這塊玉石的結果會如何？」

「啊？」

孔穎達是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啊，這個太可怕了。

人呢，總是會想到一些奇怪的東西，這個東西最大的特點就是沒有長性，李世民是知道如何做一個皇帝的，可是呢，他不知道如何做一個太子的，因為自己的太子生涯可是不長啊，一個人可以做好一個事情就不容易了，卻不代表，你就可以做好任何的事情。

「到時候，不知道陛下想要的是一個好的太子呢，還是一堆的碎渣啊？」

葉檀的話真的是讓人覺得吧，刺破自己的心神，而孔穎達似乎是被鎮住了，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你打算如何？」

此時的他才發現，太子殿下其實一點都不安全，因為陛下是個雄主，一個所謂的雄主，需要東西很多，這方面最大的特點就是將所有人的人生都給改了，最可怕的就是李承乾的成長了。

「想要雕刻，沒錯，不過呢，如果你本身就是一塊金剛石呢？」

「你說的是重塑盔甲？」孔穎達看着葉檀問道，有的時候，有些事，很奇怪哦。

「是的。」

「可是這樣子的話，會不會讓殿下有點不合適了？陛下的一些經驗卻是有用的。」

聽到他的這句話，讓葉檀忍不住笑出來了，「孔師，你真的認為是可以的？」

「難道說不對嗎？自古的明君總是會有一些可以讓別人學習的東西，難道是錯的？」

過去的人都說，三人行必有我師，這句話似乎是對的，其實呢，根本就是錯的，因為你會發現你需要東西，他們給不了你的。

「陛下是厲害，以前的皇帝都是很厲害的，可是呢，為什麼，後來其他的皇帝都不行了呢？是因為他們不努力，還是因為他們不學習啊？」

葉檀的話讓對方一愣，也是啊，自古教育資源最好的就是皇家，很多人還在為如何吃飽飯不讓自己餓死，思考的時候，皇家的孩子都在讀書了，而且不想吃的東西也不是沒有，這裏面如何沒有說道的東西呢？

東西，都說完了，為何還是要出事呢？

「這個到底是為何？」

孔穎達一愣，因為他真的不知道啊。

「一個皇帝，要做的其實就是幾點，保證國家的穩定，百姓的富足，社會的公平，在自己需要打天下的時候，有精兵強將，在自己想要賑災的時候，國庫充盈。外面的敵國聽話，國內的人們堅持，同時要有一個東西，叫做下得了狠心才可以。」

這裏面有不少自己都是知道的，一個皇帝如果不能讓人吃飽飯，那麼，這個世界就要麻煩了，既然我不造反得餓死，造反的話，會被處死，你告訴我，我應該如何辦啊？

「葉侯，其他的我都是有點頭緒的，最後一個什麼意思啊？難道說皇帝的仁慈不好嗎？」

孔穎達的思路不錯，可惜呢，卻不切實際，因為，一個皇帝如果不狠心的話，這個世界，就會出事的，心軟的人當不了皇帝的。

「還記得齊國的事情嗎？那個對所有的人都仁慈的人？還有投鞭斷流的主？他們是仁慈了，可惜，最後的結果卻是自己完蛋了，作為皇帝，其實就是在維護大部分人的利益，就像是之前我和孔師說的那樣子，一個人想要成事，就必須要狠辣，比如說，有個地方出現了瘟疫了，然後呢，這裏面有十萬人，這個時候沒有任何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怎麼辦？十萬人當中肯定有不少人都是老實巴交的百姓，而如果作為一個讀書人來說，他就會說一定要救下來，畢竟上天有好生之德，可是呢，如果是一個皇帝的話，他就會派人將這些人都給弄死了，因為呢，如果這十萬人不死，外面的幾千萬的人就得死，這就得死，你說他殘忍嗎？他殘忍，你說他不是一個好皇帝嗎？他是一個好皇帝，你說那些死掉的百姓冤枉嗎？冤枉。可是呢，這個決定就必須下去，因為不如此的話，就是上千萬人的死亡，你是皇帝，你做的事情就是保證大部分的利益，而歷朝歷代，為什麼會出現造反，為什麼會出現其他的一些不好的人，不是因為其他的，而是因為皇帝已經不能讓大部分的人的利益被享受了，反而是讓小部分的人可以享受到了，既然如此的話，你說怎麼辦，餓死是一種死法，造反被砍頭也是一種死法，你說你如何選擇？而這一切的選擇的後果都是由皇帝來承擔的，他不狠，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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