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挽回過頭對著胡桂芬揚起了一個無害的笑容，「阿姨，我不知道您說的是誰。」

  胡桂芬卻是直勾勾地盯著她，「我沒有參與超市抽獎。」

  傅挽愣了一下子，才繼續道：「您一定是記錯了，超市托我照著地址給您帶過來的呢。」

  胡桂芬看了看手裡的燕窩和其他滋陰潤肺的補品，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拉開門道：「小姑娘進來喝口茶吧，多謝你了。」

  傅挽本來是想要拒絕的，但是想到了昨天剛剛知道的部分消息，她又改變了主意。

  她走了進去。

  屋子十分逼仄，家具也因為老舊顯得破敗灰暗，一走進去便讓人覺得心裡沉悶極了。傅挽走到茶几旁的沙發上坐下了，胡桂芬拿出了一盤不新鮮的蘋果招待。

  但是一時之間兩人沒什麼話可以說。

  「同學是城西中學哪個班的？」胡桂芬看著傅挽雪白圓潤的一張臉，微微笑了笑。

  「高三十三班。」傅挽一說出口，就覺得不妙。

  胡桂芬的眼睛一亮，看向傅挽，「我兒子鍾裕之前也是十三班的，如果他沒死的話……」

  傅挽艱難地解釋道：「我是最近才轉學過去的，我叫林俏。」

  胡桂芬帶著一種讓傅挽很有壓力的目光看著她，過了好一會才低聲試探道：「你是不是也去了舊教學樓？是不是阿裕托你……」

  傅挽目光一凜。

  她再次看向胡桂芬的目光便變得凝重了起來，「阿姨的意思是，鍾裕之前還託過別的人來看您？」

  胡桂芬的第一反應是想要否認，但是看到傅挽水靈靈的乾淨目光，一時之間便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看著傅挽道：「林俏同學是為什麼來的？」

  「是鍾裕托我來看您。」傅挽也不免有些低落，「今天是中秋節，他說你的咳嗽還沒好。」

  胡桂芬一下子激動起來，「你可以看到他？」

  傅挽點了點頭，「我體質比較特殊，正常人是看不到的。」

  其實不是，主要是讓胡桂芬去見鍾裕的話，其實並不是件理智的事情。就像是鍾裕不願意再見胡桂芬，其實就是因為人鬼兩隔，越是念念不忘越是難以放下執念。

  之所以成為厲鬼，也是被執念纏身才這樣的。

  胡桂芬一下子又消沉了下去。

  傅挽算不上個情商很高的人，她沉默了一會，放棄套話，單刀直入，「不過，鍾裕在拜託我幫他調查他的死因，有件事我想要問一下你。」

  胡桂芬警惕地看著傅挽。

  「鍾裕是姜家的私生子？」傅挽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面前的女人，語氣十分平靜，「目前來說，這件事可能是姜家人的示意。」

  胡桂芬眼底的震驚變成了十分複雜的情緒，傅挽一時之間看不懂。

  但是過了一會，胡桂芬才道：「是。」

  「我年輕的時候，是圈子內有名的交際花，之前也不叫這個名字……」

  姜家是江城最大的世家豪門。即便當時的胡桂芬生得雪膚花貌，才華橫溢而擅長撩人，也沒有想過自己能撩到當時的姜家太子爺。

  她周旋在許多二世祖叢中，即便是當時的姜家太子爺對她示好，她也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聲色場所的人，誰有什麼真心呢，只要能攀到高枝賺到錢就好了。

  她和姜家太子爺交往的時候，私底下也跟了另外兩個人交往。作為一個靠男人吃飯的女人，她的時間分配得很好，演戲更是一絕。

  但是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她發現姜家太子爺對她的占有欲非常非常強烈，對她在乎得不得了。

  演戲演久了，有時候連虛情假意自己都分不清。

  她一步一步淪陷下去，忍著金錢的誘惑想辦法將另外兩個人踢了，退出聲色場所安心被包養，一直到懷孕，她才知道，一切不過是個玩笑。

  嚴格來說，是一個賭注。

  賭如何將她騙到手，馴化為他唯一的禁臠。

  如果用現在年輕人的話來說，大概叫做PUA，但是那時候的胡桂芬天崩地裂。數年的時間全都投入進去，一個女人最漂亮的年華也消逝，她從前的驕傲自信也被全部摧毀。

  她想辦法逃了出來，甚至沒來得及告訴他懷孕這件事。

  但是常年靠著男人吃飯，她幾乎沒有辦法再去做一件普通的工作。習慣了賣笑撒嬌和依附男人，便能隨手換來數以萬計的金錢，便再也無法忍受日日辛勞不過幾十幾百的工資。

  後來的姜家太子爺和她聯繫了一次。

  姜家確實是有了正式的繼承人，是和姜家一樣的頂級豪門，京圈裡最顯赫的豪門的小姐。一切過去全都被掩埋，直到現在，傅挽告訴她鍾裕的死可能不只是校園暴力。

  一個粗略而模糊的故事講完，胡桂芬泣不成聲。

  傅挽安慰了幾句，但是沒有一直安慰，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辭。她沒有回林家，而是踩著夜色朝著公交站走去，然後上了公交到了學校。

  舊教學樓305號教室。

  時間還早，傅挽將作業寫完了，時間也差不多十一點。

  傅挽將這件事告訴了鍾裕，鍾裕對於這件事並不意外，他看著傅挽道：「你覺得，是那個男人要殺我，還是他們家的別人？」

  「不知道。」傅挽托著腮幫子，思考了一會道：「不過，如果知道是姜家的話，其實我可以進去調查一下。」

  鍾裕看著她勾了勾唇，神色冷漠：「你進不去，我之前附身在別人身上，試圖去過，四處都有符咒。」

  有錢人手上總是免不了沾上不乾淨的交易，所以大都十分迷信。傅挽思忖了大概一小會，眨了眨眼道：「那我們先找老人參吧，看氣息來說大概沒被劈死，既然沒被劈死，應該成了半仙。」

  妖精和鬼魂會被符咒震懾，但是神仙不會。

  「好。」

  傅挽打了個哈欠，看了眼外面漆黑的教學樓，「其實我不缺錢的，你猜我為什麼要幫你？」

  傅挽笑眯眯地看著鍾裕。

  少女一雙圓圓的眼睛，漆黑的長髮格外濃密，在兩側編成了蓬鬆的麻花辮，扎進去了幾朵小雛菊，看起來清新乾淨得過分。

  「交易已經說清楚了，不能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