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很聰明。」林獻微微含笑,他避開了傅挽的目光,緩聲解釋起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中午有小廝借著簡懷璧的名字,給他送了這白玉鎮紙。
只是,下午的時候,秦氏過來給他送換季的衣物,正好就看到了這一方白玉鎮紙。原來簡策的白玉鎮紙失竊,不想竟然就在他這裡。
秦氏當下便問他白玉鎮紙從何而來。
林獻如實回答,是一個小廝送過來的。秦氏便問明小廝的面貌姓名,結果簡家根本就沒有這一長相外貌的小廝。
於是秦氏認定是他偷了東西,還撒謊。
畢竟,在簡家,簡懷章比小廝還窮。
秦氏又認為他說謊,當下便斷言是他偷了東西。簡家書香門第,怎麼可能任由子弟行竊,這樣敗壞門風的事情是絕對不能容忍的,於是秦氏一怒之下便要請家法教訓林獻。
傅挽想了想,除非找到那個小廝,否則很難讓秦氏相信簡懷章沒有偷東西。
但是問題是,設下這個計謀的人也想到了這一點,於是乾脆用了簡家沒有的人來騙林獻……林獻剛回簡家,對簡懷璧身邊的人根本不熟,所以不曾起疑。
「是二哥哥?」傅挽微微眯眼看向林獻。
林獻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道:「無法破局。」
秦氏是絕對不會讓簡懷璧處於同樣的境地的,而這府里唯一知道林獻身份又能制止秦氏的簡策出門了。簡沛寧雖然得寵,卻絕對拗不過幾個家長。
當下只有一個辦法。
——拖時間等簡策回來!
傅挽看向婆子小廝拿出來的鞭子,那鞭子上裝著倒刺,若是甩到身上想必會血肉模糊。
後面的畫面傅挽不敢想,立刻走到秦氏跟前,「母親,此事需要等父親回來一起斷定。」
秦氏不滿地看了傅挽一眼,「這件事我已經有結果了,還需要等你父親作甚?」秦氏看了眼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兒,有些來氣,「你在這礙手礙腳的,還不快些回去。」
傅挽是不可能回去的,她只裝作沒聽見,繼續道:「大哥哥既然能說出那小廝的形貌,便說明那人多半不是大哥哥胡謅出來的。母親,還是等父親回來,一起看看那小廝到底是何人假扮的。」
簡懷璧的小廝偷瞧了傅挽一眼,心中一凜。
簡沛寧實在是聰明,憑這麼幾句話,就能猜出那小廝多半是假扮的。
這樣看來,猜到是二少爺栽贓的,那不是更是輕而易舉。
真去調查了,二少爺和他都得玩完,他連忙開口道:「府里哪裡還有旁人?便是我們想假扮,也扮不出啊太太。」
秦氏點了點頭,看向傅挽,「誰會潛入我們家,就為了嫁禍給章哥兒?」
說完,便看向自己的管事嬤嬤,「把五小姐帶回去。」
管事嬤嬤直接扣住傅挽,拖著她讓她走。小孩子的力氣總是比大人小一些的,傅挽不想走,卻被嬤嬤扒拉著,直接腳底一滑跟著只能往前滑了。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人伸手按住了嬤嬤的胳膊。
林獻嗓音冷淡中透著股威脅,「放開寧寧。」
嬤嬤被林獻的目光看得一愣,下意識鬆開手,隨即才意識到不該,可是傅挽已經被林獻扶住了。小姑娘二話不說躲在了林獻身後,只剩半張小臉露出來,滿臉都寫著倔強。
嬤嬤:「……」
林獻淡淡地看了嬤嬤一眼,目光冷厲尖銳,看得嬤嬤下意識打了個寒噤,不敢造次。
傅挽抓住林獻的衣擺,老老實實躲在了林獻身後。
秦氏看得頭疼,恨不得把自家不爭氣的閨女抓回來揍一頓。
饒是如此,傅挽還是老老實實掛在林獻身後,氣得秦氏一咬牙,「上家法。」她的目光冷而銳利地落在林獻身上,「對著祖宗牌位,跪下!」
林獻沉默了片刻,還是走進了祠堂。
少年人背影清癯修長,穿著洗得發白的直裰,也身姿如竹。
傅挽想阻止的,但是還是看著林獻沉默地跪在寂寂牌位前,微微低頭,只是抿唇不說話。
他的神情里甚至連一絲憤怒也沒有,傅挽不知道他到底是經歷過什麼,才能把一切都看得這麼等閒尋常。她忽然覺得心頭沒由來的有點堵,非常難受,幾乎是屏息著撇開了眼。
秦氏走過來,「行刑。」
握著帶著刺的鞭子就這樣被直接甩到了林獻的脊背上,頓時布衣裂開,倒刺勾出一道血跡,從鞭子上甩出血滴來。
傅挽的臉上被濺了一滴溫柔的血。
她下意識一愣,隨即便奔上前去,伸手抱住了林獻的背。
「哥哥……」她滿腦子都是林獻肯定很疼。
林獻的脊背微顫,他有些意外小姑娘會衝上來,又有些意料之外的……驚喜。他的眼睫顫了顫,微微合眼,半晌在低聲道:「寧寧,鬆開。」
這時候,秦氏也喊道:「寧寧,讓開!」
傅挽只是抱緊林獻的後背,「不讓,除非不打哥哥。」
秦氏氣得肝疼,「你不讓,我便打你了。」
傅挽覺得,秦氏應該是不會打親閨女的。主要是,就算真打,她也看不得秦氏當著她的面用有倒刺的鞭子打林獻。
她抱得更緊了。
「不讓!」
眾人全都看著秦氏,秦氏看著傅挽,良久,秦氏道:「打!」
鞭子揮動時風聲鳴嘯,破空而來。傅挽嚇得渾身都木了,還是死死抱住林獻的後背不撒手,就在鞭子快要揮過來的時候,少年忽然伸手將少女拉進自己懷裡,用身體替她擋住了那一鞭子。
又是布料撕碎,血肉破裂的聲響。
可能是小姑娘的身子的原因,傅挽心中悲從中來,眼淚便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
溫熱的淚水浸濕衣裳,在少年胸口微微灼燙。
林獻身子一僵,微微撫了撫小姑娘的背,嗓音低沉語調溫和,「寧寧,別怕。」
傅挽哭得抽噎了一下,胡亂用袖子抹了把臉,站起來看他的背。少年背後的衣裳全都被倒刺撕拉開了,血肉模糊的兩道傷口血流不止,看起來極為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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