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永言聽到林止的名字，下意識回頭朝說話的人看過去。

  那是個和大小姐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娘……硬要說的話，其實顯得比大小姐小一點，空氣齊劉海，梳著一對蓬鬆的麻花辮，白色過膝長裙子，素淨纖細。

  宋永言目光略微掃過對方的打扮，終於在記憶的角落裡翻出來一個模糊的影子。

  是大小姐的朋友。

  不過，大小姐說過，她剛開始的時候根本就不想交朋友。

  宋永言稍微往後退了兩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淡聲道：「有什麼事情麼？」說完，不著痕跡地看了看手機，隨即抬眼冷淡地看著面前的女孩子。

  段梓涵一愣，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驚訝宋永言的冷淡。隨即，她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來，「那邊太吵了，所以過來散步。看到背影就猜是不是小止的哥哥，所以想著打個招呼。」

  男人神色依然冷淡，略微頷首表示了解，「沒有什麼事的話，我還有事。」

  「我……」段梓涵咬了咬唇，遲疑著道：「我聽說哥哥是z大的學生，我的目標也是z大，可以稍微給我一點鼓勵嗎。」

  月光下，段梓涵神色嚮往，仰望宋永言的目光滿懷嚮往與仰慕。

  沒有正常男人能不為這樣仰望而崇拜的目光而心軟。畢竟，這世上男子，大抵都愛在女性身上獲得征服欲，這是刻在基因里的東西，很難抹去。

  宋永言一時之間沒說話。

  段梓涵心中暗暗給自己加大了成算。

  隨即，男人眉頭微皺，「一分鐘了。」

  段梓涵還維持著那個楚楚可憐又元氣滿滿的表情，「？」

  宋永言道：「大小姐不在，我不會單獨和非親緣關係外的女性相處一分鐘以外。抱歉，這個問題，下次小止在……你可以繼續找我。」

  段梓涵：喵喵喵？

  宋永言轉身的背影顯得無情又瀟灑。

  段梓涵目送宋永言的身影遠處，咬了咬唇。她垂眼看著自己有些磨腳的高跟鞋，看了看四周，確認沒人之後一腳甩掉鞋子，踉蹌幾步坐到椅子上。

  夜風吹過，少女原本楚楚可憐的臉上一片漠然，只有眸子裡透出幾股冷光。

  總有一天，她也可以成為她們那個世界的人。

  總有一天。

  另一邊，傅挽抱膝坐在沙發上。

  有時候獨處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人總是下意識去想負面的可能，傅挽從來不是個樂天派，她真是再明白人性的涼薄和多變了。

  再深的喜歡，也經不住歲月長久的消磨。

  這世上，從來沒有誰是永遠靠得住的，情感如是。

  她推開宋永言，宋永言對她的感情便會淡，會覺得不值得，會覺得她不喜歡他而不肯再喜歡她。這樣下去……也有可能，現在的宋永言就已經不怎麼喜歡她了。

  故事裡他喜歡上了本書的女主。

  她知道自己這樣的猜測來得有些過分，可是這個念頭一起，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腦子，這個想法簡直不受控制地塞滿了她的腦子。

  傅挽忽然有種，孑然一身，和這個世界扯不上半點關係的無力感。甚至，她連自己的腦子都控制不住。她的脊背上爬起一股涼意，傅挽抱著肩膀輕微顫抖了一下，忽然想哭又哭不出來。

  系統忽然出聲：「是心魔蠱。」

  傅挽聽到有些熟悉的名詞，一時之間只覺得耳熟，「什麼？」

  「血魔給你種下的心魔蠱，宋梧已經不是普通凡人，這蠱蟲是直接寄生在你的意識體中的。」系統頓了頓，「心魔蠱會引出負面的錯覺與幻想，你越是有負面情緒，就越是會被影響。」

  上個世界的傅挽滿心搞學習，完全沒時間想負面情緒。

  果然，還是當莫得感情的搞事業機器更好。

  「系統，我能去隔壁無cp組嗎？」傅挽嚴肅地想了想，「女強組也行！」

  系統在控制面板上滋滋地打了出來一個省略號，過了一會才道：「你覺得你的智商夠嗎？你覺得你的鹹魚作風能活過第一章嗎？你覺得你的沙雕性格真的不去隔壁沙雕組嗎？」

  傅挽：「……」

  真是夠了！！

  系統慢悠悠道：「對了，沙雕組附帶要求還有業務能力十項全能與自帶錦鯉氣運，醒醒吧孩子，你看看你會啥，能混口飯吃就不錯了。」

  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竟令當代系統如此毒舌，被毒舌扎心到只剩一口氣的宿主，又該何去何從？！

  不過，被系統這樣一紮心，傅挽反而終止了不受控制的負面想法。

  她看了看時間，尋思著自己要麼提前回去，畢竟玩手機也是在自家房間的床上玩更舒服。

  這樣一想，她就準備穿鞋離開。

  她才伸出腳，男人修長指骨按在她腳踝上，傅挽才看到宋永言單膝跪地，將她的黑色瑪麗珍鞋子穿了上去，扣好扣子，然後繼續替她穿好另一隻鞋子。

  傅挽：「……」

  有種自己是個殘疾人士的錯覺呢。

  宋永言給她穿好鞋子，卻沒有急著站起來，反而好整以暇地仰起臉看坐在沙發上的少女。

  傅挽被他看得表情空白了一瞬。

  宋永言慢條斯理道：「我在外面看了你一會。」

  傅挽：「？」

  宋永言繼續道：「你看起來，不大開心。」

  傅挽：「……」

  傅挽不說話，宋永言一時間也沒有說話，於是空氣就這樣安靜了一會。隨即，宋永言嘆了口氣，起身，坐在了傅挽身側，伸手將少女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他從西裝口袋抽出一支小罐子，食指一撥，湊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

  隨即蓋上蓋子，將小罐子丟進了口袋，伸手捏了捏眉心。

  傅挽能聞到一股辛辣嗆鼻的味道，心道他怕是習慣了，湊得這樣近，換成她早嗆哭了。她正不著邊際地想著，男人便伸手扣住她的腰，將頭側放在她心口，緩緩嘆了口氣。

  傅挽覺得這聲嘆息，刺得她心口猛地一疼。

  「大小姐。」他垂著眼，語氣很尋常，「我不會走的，就算你不喜歡我，趕我走，甚至恨我……我也不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