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張笑笑那高分貝的妙音在安靜的病房內作響，打破了黎明前的寧靜。

    但是在她這一聲尖叫之后，病房內真的變得很安靜，比之前更加安靜。

    連呼吸聲都聽不到，這不是因為呼吸聲很小，因為此刻病房內的她和張龍象都是屏住了呼吸。

    因為張龍象要告訴張笑笑的事情很特殊，所以便是支走了陳小二，陳小二現在正坐在病房門口想著很多事情，很多不簡單的事情，所以他并不知道病房里面的此刻的場面。

    病房內張笑笑的呼吸逐漸變得粗重起來，然后一聲咆哮。

    “不，怎么可以，怎么可能？”

    雖說是咆哮，那總歸只是說話時候的氣度罷了，她的情緒則是極其的瘋狂，然后還有濃重的悲傷。

    “不可以，不可以……”

    她一直重復著這三個字，然后聲音慢慢變淡，終于拉著被子痛哭了起來。

    張龍象的呼吸聲也是粗重，臉色也是難堪

    “雖然我也不想相信這件事，但是命能夠保住便已經很好了。”

    說話之間他的語氣流露出一絲慶幸的意味。

    但是此間張笑笑卻是抬起了頭，滿臉淚水，語氣哽咽的說道

    “一個不能生孩子的女人活著有什么意義”

    張龍象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女兒的問話，只是說道

    “能活著便是最好的。”

    這句話是在安慰女兒，同樣是在安慰著自己，張笑笑不能懷孕，那就意味著自己沒有了外孫，他已經是個老人，自然想享受天倫之樂。

    張笑笑似乎還有著一些不甘心，她語氣微弱的朝著張龍象問道

    “爸，那會不會是醫生誤診了？”

    張龍象搖了搖頭

    “都是國內著名的專家，反復檢查了四五遍，肯定不會誤診，雖然陳小二用道法治好了你的外傷，救回了你的生命，但是那一槍傷了你的子宮，道法能治好傷口，但是治不了后遺癥，所以你沒有了生育能力。”

    張龍象知道自己的回答很無情，甚至于說是冷酷，但是他必須真實，此間需要真實。

    他是個大人物，大人物都是小人物開始爬起，他們行走過很多路，認識很多人，能夠從小人物一路走到大人物，他必須要具有極佳的慧眼。

    所以他看得出來，自己的女兒為了陳小二可以犧牲自己的生命，陳小二為了張笑笑可以不計一切代價。

    那便是說明他們深愛。

    可是他們愛得越深，他便是越是不安，他必須要讓張笑笑和陳小二分開來。

    雖然有很多種原因，但是終究是為了自己的女兒好。

    他是個大人物，他看人很準，他欣賞陳小二，他能夠預感到陳小二會成為大人物，但是很可惜這并不代表著張笑笑跟著陳小二便是一種很好的選擇。

    反而張笑笑若是跟著陳小二，她和陳小二都會受到很大的危險，那樣的危險是致命的。

    因為陳小二的作為不在廟堂，不在商場，而是在江湖。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然一同降臨著責任與考驗，陳小二的能力張龍象看到了，所以他知道陳小二的一生不會安寧。

    而恰好陳小二本身也不是個安寧的人，這就像是在一口翻滾的大鍋水中再扔進去一塊大石頭，那便是更加的動蕩。

    張龍象見過很多世面，經歷過很多事情，他知道現在張笑笑受到槍傷只是一個簡單的開始，起碼現在命還在，可以如果還和陳小二在一起，那么誰也無法保證下一次她的命還在。

    陳小二的作為在江湖，江湖險惡，最好無牽無掛，不然必受拖累，張龍象暗中已經調查過陳小二，孤兒一個，這是很多的條件張笑笑不應拖累一個身負使命的人。

    所以無論從哪個方面看，兩個人不在一起，都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張龍象現在必須冷酷。

    當然他能夠做到冷酷，居然無視女兒此刻痛不欲生的情緒，他接下來的話更加冷酷

    “我不允許你和他在一起。”張龍象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陳小二。

    張笑笑抬頭看著張龍象說道

    “我真懷疑您是不是我的親爹，但是我知道您的確是我的親爹，傷口上撒鹽這種事情您還是不太擅長，您養了我二十幾年，你面容再怎么冷酷，對我說話言語里面的溫柔和關切總是少不了，我自然明白您的好意，怕我受苦，受累，我不會因為害怕這些和陳小二分開。”

    “可是？”張龍象面容微僵想要再勸勸張笑笑。

    但是張笑笑卻是先聲奪人。

    “我任性了很多次，但是這一次我聽您的。”

    張龍象很是開心，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意，但是這意思笑意很快消散，滿臉都是憂傷。

    因為張笑笑最后又語氣悲傷的補了一句

    “因為我不能為他生孩子，我算是什么女人？我配不上他。”

    有時候越是覺得對方愛自己，對自己好，自己就會越加自卑。

    張笑笑是個從來不會自卑的女人，但是當想到自己已經不算是個完整的女人的時候，她自卑了，感覺自己卑微的連一粒沙都不如。

    說話這句話，她就翻身躺下，整個人埋在被子里面，然后不住的哀鴻哭泣著。

    張龍象不是很能理解女兒此刻的悲傷，但是他能夠明白自己此刻的悲傷，女兒是他的心頭肉，哭泣的如此難過，自己又怎么能好受得了?

    本來決意不想讓張笑笑和陳小二再見一面的他此刻終于有了一絲動容。

    那就再見最后一面吧。

    他試探的朝著張笑笑問道

    “明天八點的飛機，你今天還可以和他待一天。”

    這時候他展現出了一個慈父的面容。

    被窩里面的抽泣聲停頓了一會，她在糾結著見或不見，但是很快被窩里面出來了她冷如冰堅如鐵的聲音。

    “不用了，我沒有臉再見他，飛機改為下午四點鐘，我想早點回京城，找全世界最好的婦科大夫，說不定我的病還能治好。

    等我病好的那一天，我一定千山萬水也要第一時間看到他的臉。”

    然后被窩里面又是一陣憂傷到死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