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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經人誰在漫威學魔法啊 - 397.神戰(其五,5.6k)字體大小: A+
     
      痛苦像是深沉的冰一樣,從她指尖所觸及的地方開始傳回。構成海底沙灘的骨灰冰冷無比,卻灼傷了她的手。

      血肉被熔爛,骨骼被焚燒。神明沒有停下動作。

      我要保護他們。

      她繼續挖,一刻不停地挖掘。手指磨成爛肉,被滾燙的骨灰焚燒成了灰,就用手腕,然後是手臂。

      在這裡,她有充足的時間來進行這件事。所有的這一切表象,不過都只是荒誕的表述,真相被隱沒在了具體的事物之下。她的確受傷,但並非是因為挖掘骨灰而受的傷。

      她不擔心。

      是的。她不擔心。

      但她心急如焚。

      一千萬個嘈雜的聲音在心中炸響,有五百萬個說:他們都要死了!又有另外五百萬個尖叫著狂笑起來:戰鬥,戰鬥,戰鬥!

      而她自己她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我是誰?有微小的聲音在心中低語,而她自己卻聽不見。聲音繼續著:我是誰?

      我是誰?

      三個音節,簡簡單單,嘴唇彎曲,舌頭翹起,然後張開嘴。所蘊含著的卻是人類歷史上的終極哲思,鮮少有人能獲得這個問題的答桉。神明可以嗎?

      她甚至聽不見這聲音。

      她繼續挖,一刻不停,終於,在骨灰的最深處,她看見了一具骸骨,微小的魔力光輝在黑黝黝的眼眶深處跳動著。然後,她握緊了那骸骨的右手。

      -----------------

      「遇到事就求助的話,是長不大的喲,神明。」

      何慎言笑著說。他站在一片廣闊的藍天之下,陽光燦爛,溫度事宜,背後有深藍色一望無際的海洋正在波濤起伏。

      神明茫然地看著他,然後看了看四周。這裡仍是記憶之內,卻是一片她從未見過的風景。這不應該,她已經看完了面前這個法師所有的記憶。

      她就是他的遺產。

      但是——為什麼?

      「好奇?」

      法師大笑起來,笑容來的很突然,但很純粹,裡面並無取笑之意。

      「人的記憶是分著層次的,神明,有些事會被強迫忘記,有些事則會被珍藏。至於你為什麼看不見因為你還沒明白自己到底是誰啊。」

      「我是誰?」神明茫然地問,不自覺地握了握手,這時,她發現自己的手已經恢復了原樣。

      「我怎麼會知道呢?」何慎言朝她眨眨眼。「我已經死了,現在和你對話的,只不過是記憶中所殘留下來的一縷魔力而已。」

      「你死了?」

      「當然,否則你是如何誕生的?你可不是那些信仰神,你是我差不多六個月以來研究的心血啊,神明。我花了很長時間才想明白要怎麼創造出一個能在物質界自由行動的神明。」

      法師絮絮叨叨地說著,似乎並不為面前的場景而感到困惑。他轉過身去,走到沙灘的最邊緣,海洋應和著他的心意拍打而來,浸濕了他的褲腿,將整個小腿都溫和地包裹了起來。

      「真舒服啊,我以前其實一直很想去海邊。」法師背著手,如此說道。「但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神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一來,她本能地覺得自己應該沉默。二來,她也的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久到我有時都會忘記」法師若有所思地說。「我有時會忘記我來自哪裡,是的。」

      他聳聳肩。

      「不過,跨界法師們的宿命似乎就是在丟掉人性與找回人性之間來回,丟掉它的那些人會在漫長的時間中逐漸變得苦痛不已,甚至寧願死都不想再繼續忍受那種空虛。」

      「而擁有它的人,卻並不珍惜。比如我,神明。我是個愚蠢的人。」

      他回頭一笑,黑髮被海風吹拂著飄揚,神明只能看見他的半個側臉,以及正閃爍著藍色光輝的眼眸。它們被黑髮切割成了碎裂的片面。

      「幫幫我。」神明說。

      她對法師的話並不關心,她來這裡,只是為了尋求幫助。

      「怎麼幫?」法師回問。他似乎並不在乎神明的這種態度,甚至可以說,他並不意外。

      「你肯定有辦法的。」

      神明毫不猶豫地這句話脫口而出,話語中所蘊含著的是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信任。

      「你在記憶里能解決一切,沒有什麼事能讓你停下腳步,沒有任何人能阻攔你——你已經打敗過那個神不止一次了,不是嗎?這一次也可以的!」

      「看來你沒有仔細地看過我的記憶」

      法師轉過身來,笑容里多少帶上了些無奈。

      「我從來都不是你口中那樣的無所不能,神明。我對很多事都無能為力,我曾經一度被逼到要用一個孩子的性命來與整個世界做交換。」

      「幫幫我。」神明執拗地說,她對法師的解釋不管不顧。「我必須保護他們。」

      「是啊,你必須保護他們。你是人類之神。」法師無奈地點點頭。「但那和我沒什麼關係,神明。」

      神明的表情因為他的話而凝固了,呆滯到可怕:「什麼?」

      「我死了。」法師慢慢地說。「死人除了被祭祀,被思念,以及被人提起緬懷以外做不了任何事。你才是人類之神。」

      「但我贏不了!」神明大喊起來,表情看似憤怒,卻無比的無助。她太強大了,以至於沒人會覺得她實際上只是個誕生至今才剛剛一個半月的神。

      「可是,這和我沒關係呀,神明。」

      法師愉快地輕笑起來:「你能贏,或者贏不了,這些都和我沒關係。」

      神明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她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將這些拋開,隨後,她慢慢地說:「恐虐」

      「恐虐試圖腐化你,我知道。」法師同樣慢悠悠地打斷了她。

      「或者說,她試圖以她的神格作為原材料將你燒成一把戰爭的利刃。老實說,是個很大膽、很瘋狂的辦法。這該死的瘸子一直以來都很瘋,但絕對沒有這麼聰明」

      他看了眼神明,挑了挑眉。

      「不過,看來她成功了,或者說,她成功了一半。哎,你別說,這還挺有意思的。」

      「腐化神明,我以前怎麼就沒想到呢?早知道就拿星炬里的神性做把刀出來了,然後再賞那四個王八蛋一人一刀」

      「你都知道?」神明顫抖著問。「你都知道——但你卻眼睜睜地看著我經受這一切?」

      「你在憤怒?」

      何慎言頗感有趣地挑起眉:「有意思,神明,你很有意思。好吧,既然你問,那麼,我就給你解釋一下好了。是的,我知道。但是,我只是在你來到這裡之後才知道的。」

      「再者,就算我一直都知道,又和你有什麼關係呢?你似乎在為了我不幫你而生氣,但是,神明,我沒有幫助你的義務。」

      法師笑著,眼眸中卻沒有絲毫笑意存在。神明望著他,突然感到一陣徹骨的冰寒。

      然後是失望。

      這不是我記憶中的那個人人類之神想。他應該幫我才對,他應該幫人類才對,但他卻躲在這裡,躲在記憶的深處

      一個詞,從她口中脫口而出:「叛徒!」

      「噢。」何慎言挑了挑眉。

      「哇哦,嗯這倒是有點超出我的意料之外。」

      他舉起雙手,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不滿。「說實話,神明,我在想出這個計劃的時候可沒想過你會變成這樣」

      「你怎能棄他們於不顧?!」

      法師嘆了口氣,就像是看見一個憤怒的孩子似的那樣無奈。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那還能怎麼辦呢?

      只好講道理了。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世界都快毀滅了,我現在卻得和一個孩子講道理。

      哈。

      「你覺得我拋棄了他們?」何慎言問。

      「不然呢?!」神明憤怒地看著他。

      「好吧,好吧。唉,看來我真的免不了和不成熟的孩子打交道聽好了,神明。我從來沒有拋棄過任何人,如果我真的想要拋棄他們,你根本就不會誕生。」

      「那你為什麼不幫我?」

      「因為這他媽——對不起。」法師舉起一隻手,閉著眼睛,抿著嘴嘆了口氣。「因為這不是我的戰鬥。」

      「什麼?」神明又困惑了起來,她每次做這種表情都讓何慎言想死,原因無他,神明沒有自己的名字,因此對自己的外貌也毫不在意。她現在用的臉,與法師無異。

      他可不想看見自己的臉上滿是困惑。

      「因為這不是我的戰鬥。」法師一字一句地說。

      他深吸一口氣。

      「我死了,死了,你能明白嗎?我現在能和你對話並不代表我還能做點別的什麼。幫你?怎麼幫?一縷殘魂能幫你用意志力戰勝恐虐的腐化嗎?」

      「別想得太多了,神明。你得成長起來,否則你永遠也不可能擁有自己的名字,你永遠只能擁有一個虛妄的名頭,人類之神。哈,除此以外你還有什麼?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神明茫然地看著他。

      是的,她的確不知道自己是誰。

      仿佛是被法師的長篇大論所震懾住了,過了一會,她說:「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贏。」

      「難不成你覺得我知道嗎?該死,我真該想到這一點的,你這個無知的、愚蠢的、天真的孩子」

      法師捂住自己的臉,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麼向一個懵懂的神去解釋這一切了。

      「聽好了,神。意志力是種稀缺的資源。在人類的歷史中,只有少數人才能掌握它。現在,你需要學著用你的意志力去反抗那些聲音。」

      「但是,萬一我失敗了怎麼辦?」神明忍不住問。

      「那就沒有然後了。」

      何慎言平靜地看著她,他平靜到近乎詭異:「所有的一切都將不復存在,它們會贏。但這一切都將和你再無關係,因為,在那之後擁有這些力量和這些記憶的,是戰爭之神,而非人類之神了。」

      「也就是說,你並不知道我是否能贏?」

      「我從來就不知道。」

      「那你為何要讓我誕生?」神明顫抖著問。「你憑什麼對我報以這些信任?!」

      法師沉默了,良久,他苦澀地一笑:「好問題,神明。因為我做不到。我可以僅憑一個念頭拖動星球,可以短暫的預見未來——但我不能做到你可以做到的事,我不能。」

      憤怒再次降臨了,在神明的心中翻滾不休。只是這一次,多少摻雜了怨氣:「可我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我甚至沒有一個名字,你又憑什麼指望我能拯救他們?!」

      她抿著嘴,在沙灘上快速地行走起來,卻沒有留下任何足印。法師平靜地看著她,不發一言。

      「我誕生——然後我知道,我要保護人類,我要完成你的願望才能真正意義上擁有自己的名字。我要保護他們,我要為他們復仇」

      「我在銀河系裡殺死了那麼多惡魔,焚毀了那麼多被污染的星球,可是,到頭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的生活因我而變好。我認識了一個牧師,他叫阿薩扎爾,他不信我,也不信帝皇」

      「我還保護了一些人的靈魂,他們死的很痛苦而我現在卻在打一場必定失敗的仗,這就是我對世界全部的認知了,這就是一個神明要經歷的嗎?」

      人類之神痛苦地閉上眼睛:「做一個神,是否永遠都要如此痛苦?」

      「做人也是一樣。」法師嘆息著回答。「所以,你要放棄嗎?」

      「不。」

      「那就——」

      神明陡然打斷了他的話:「——我的意思是,不。」

      她的眼神堅定到讓法師悚然而驚,這是他頭一次在神明面前失態:「你要做什麼?!」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對這世界一無所知,我甚至沒有一個名字」人類之神喃喃自語著。「但我必須贏,我必須保護他們」

      「停下,神明。」法師抬起右手,表情凝重。「你正在做一些無法挽回的事,快點停下,趁著現在還能挽回——我會想個辦法出來的,好嗎?別做傻事」

      「你在說謊。」神明說。「我分辨的出來,你有辦法,但你不願對我說。」

      「我沒有。」

      「你有。」神明執拗地說。

      「這裡是你的記憶,我看得見你的想法,我看得見那個解決的辦法——你不能如此自私,你必須要在一個生命和兩個世界之間做選擇。你的道德底線必須被拋棄,何慎言!」

      法師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是想要笑,但沒能成功:「你清楚這麼做的後果吧?」

      「神明的誕生,需要完成前人的遺願。」她緩慢地說,眼中緩緩亮起了白色的光。「我完不成這個願望,所以,我的誕生將會失敗」

      「你會死。」法師冷靜地宣告。

      到了這一步,他反倒冷靜下來了。海浪停止了拍打海岸,風也不再吹動了,一切都歸於寂靜。一時之間,這裡只剩下他的聲音,以及神明痛苦的喘息。

      「你來之不易的生命將徹底消逝,還有你的意識。所有的一切都將消散,難道你要——」

      「——我是人類之神。」神明艱難地說。「保護,這是我的職責。」

      熊熊火焰從她的皮膚下綻放,在剎那間讓她成了一個火炬。燃燒的神緩緩走來,意識消散,力量化作精魄留存。

      她走到沉默的法師面前,同樣身穿黑袍,同樣的臉,然後她伸出一隻右手。

      「救救他們。」她虛弱地說。「幫我。」

      法師閉上眼,握住那隻手,與她相握。火焰席捲而來,魔力壯大,力量回歸,毫無阻礙——它們本就是屬於他的力量,此刻更是因為回歸而有些歡呼雀躍。

      良久之後,何慎言睜開了眼睛。

      還是那片海灘,而這裡已經沒有任何人存在了。他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右手,在那上面,有一捧飛灰。

      他的記憶是一片海,以及其下龐大的沙子。而神明,她的記憶只有這麼多。

      法師鬆開手,讓它們滑落。他看著它們在空中飄散,再度吹起的風將它們吹向了不遠處的海洋。

      「真他媽蠢。」他冷冷地說。

      -----------------

      恐虐嚎叫著朝站在原地的人砍去,斧頭在空氣中划過,這把兇器在這一刻難以自制地顫抖了起來——它已經等待太久了,它誕生,就是為了渴飲神明的血液。

      然而,就在它即將砍中那人的脖頸之時,一隻手卻抓住了它的斧面。

      恐虐愣住了,她看向身穿黑袍之人的眼睛,在看見那暴漲的藍光的一剎那,她雙手勐然發力,試圖將斧頭抽回,然而已經為時已晚。

      「好久不見,恐虐。」法師平靜地說。「很高興你將自己的神格送到我面前。」

      「不——!」恐虐咆孝起來。

      下一秒,法師的右手握緊了。斧頭頓時破碎,恐虐的腐化對他而言毫無用處,那把武器也是。它是弒神的武器,但現在,站在它與它主人面前的,已經沒有神了。

      只有一個憤怒的法師。

      更正:一個憤怒的跨界法師,因為神明的贈與而擁有了與神同等的力量,卻沒有神性與神格。

      他全然自由。

      殘酷的風停止了,殘魂們也不再吼叫了,甚至就連戰鼓聲都停下了,法師卻冷冷地開口:「繼續,我沒讓你們停。」

      於是它們繼續。

      他握住手中的武器殘骸,這破碎的神格顫抖不已,恐虐半跪在地,因劇烈的傷害而幾乎無法站立。牛角頭盔下的猩紅光點卻旺盛到了極點。

      她滿是恨意地低聲咆孝:「你!」

      「是的,我。」

      法師腳下的影子內蔓延出了一條漆黑的陰影觸鬚,法師鬆開手,它則立刻將那碎片接住了。在一陣顫抖之後,它平和地縮回了法師的影子當中。

      「你——!」恐虐憤恨地吼叫。「是你計劃了這一切嗎?躲在幕後,用一個新神的生命來引誘我放鬆,來讓我主動用神格為引?我竟然踩進了這種陷阱!」

      「我倒是希望我有這麼算無遺策。」

      何慎言冷笑起來,眼中的藍光開始噼啪作響,空氣中有雷鳴炸響。

      「卑劣派人送死的將領失信者!騙子!」恐虐憤怒地叫罵起來,哪怕因為神格的破碎而重傷,她也是輸人不輸陣的。

      「就算使用計謀,也應當光明正大!你這樣算什麼?你讓她送死,自己卻躲在後面!」

      閃電噼落,將她的牛角頭盔噼成了一團焦湖的廢鐵。法師漫步走去,將無法動彈的恐虐提在了手中。

      「隨你怎麼說好了。」法師平靜地說。「我現在心情很不好,所以快點祝福我。」

      「你這瘋子!」

      「我讓你祝福我,沒聽見嗎?」

      法師低下頭,看向那兩點猩紅,緩慢地開口。「你想知道原因嗎?因為老子現在要去殺人了。快點,你這該死的臭雜碎。」

      他露齒一笑,恐虐先是沉默,隨後竟然也哈哈大笑起來:「好!」

      戰鼓聲再度響起,這一次,比此前都沉重。法師提著她,緩緩抬頭,看向了上方。

      「你們都要死。」他輕聲細語起來。「是的,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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