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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經人誰在漫威學魔法啊 - 246.間幕 天使之死(8.5k)字體大小: A+
     
      哪怕是滿心絕望,神智陷入癲狂的瘋人,也會渴望被愛。

      但是,他還配得上嗎?

      -------------------------------------

      聖吉列斯沉默著活動著右手手指,然後是手腕、手臂與肩膀。他是如此地細緻,如此地謹慎而小心。那模樣仿佛在對待一件珍貴的古董,而非擁有摧山裂石之能的原體手臂。聖潔的羽翼在他身後散發著微光,迷濛的金色光輝隨著他的呼吸而明亮。

      美麗而純潔,一如他給所有人留下的印象一般。有許多次,他甚至只需出現在戰場上便能為友軍帶來巨大的士氣提升。凡人們心中的迷惘與恐懼會消逝一空,再度充滿勇氣。阿斯塔特們則會為站在天使的身側而倍感榮幸。

      但是

      他放下右手,艦橋前端所顯示出的景象是一片混沌的黑。

      星光在這裡暗澹無蹤,只餘下一顆破碎卻被某種力量粘合在了一起的星球,破碎的痕跡中滿是涌動的澹紫色氤氳。風暴於其表面無休止的鼓動,噩夢般扭曲的巨大人面在其中若隱若現。

      巴爾。

      「令人震驚」察合台可汗低聲說道。「我不願這麼說,聖吉列斯,但你的家園現如今看上去是如此的——」

      巧高里斯之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而後,一個壓抑至極的詞語從他口中吐出:「——褻瀆。」

      聖吉列斯冷靜而理智地凝視著它,神情並不痛苦。過了片刻,伴隨著這艘小型巡洋艦上的儀器滴滴作響的聲音,他開口了。

      「你所言極是,兄弟。它已不再是我記憶中的模樣了,實際上,我很懷疑它是否已經從存在的根基上被徹底改變了這不像是一顆星球該有的模樣。看那些混沌的風暴,簡直就像是有人正在嘶聲尖叫一般。」

      一隻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帶著爐火般的熾熱。

      「停下來,聖吉列斯。」伏爾甘關心卻又帶著警告地說。「你不應該用自己的靈能去探查它——我感覺的出來,你正在試圖以意識穿越那些風暴,這實在危險至極。」

      「我們已經在做一件危險的事了,伏爾甘。我們正在接近一顆被惡魔原體掌握了上萬年之久的惡魔世界而這個惡魔,是另一個我。」

      聖吉列斯抬起頭,乾淨的眼眸中仿佛有燃燒的怒焰一閃即逝:「告訴我,伏爾甘,如若你面對同樣的局面——如若你看見一個墮落的你,你會容許他的存在嗎?」

      火龍之主放下了他的手,高大而黝黑的巨人沉默片刻,緩緩地搖了搖頭。

      「那麼,你會使他懺悔?」

      「不。」伏爾甘低聲回答,仿佛鐵錘在鍛打鋼鐵。「我會殺了他。」

      「是的,你會殺了他——這也正是我要做的,兄弟。我要殺了他,我必須於此地殺了他。否則我將寢食難安,日夜難眠。」

      「你不需要向誰證明一些什麼,聖吉列斯。」察合台平靜地說。「你是忠誠的,這點毫無疑問。你已經犧牲得夠多了,他不是你,你不必為發生在他身上的事而煩憂。」

      天使執拗地看著他,兩人對視了一段時間。巧高里斯人突然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

      他知道,聖吉列斯已經不會改變他的心意了。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他問,表情已然變得放鬆了下來。察合台可汗以超然的理性平息了自己的情緒,他的右手緊緊地按在腰間的長刀上。

      雖說此處沒有他心愛的戰馬但也足夠。

      「船長會在我們進入那顆星球以後出手,他將藉助此處星炬的力量隔絕色孽的影響但他不能支撐太久。」

      聖吉列斯移開了看著巴爾的視線,呼吸逐漸變得平穩,他冷靜地解釋了起來。

      「我們僅有十五分鐘來完成一切——按照那位陛下,的說法。這個惡魔已經徹底陷入了瘋癲,他渾渾噩噩地度過了一萬年。哪怕是在他的星球上,我們也有勝算,但是,無論如何,十五分鐘一到,就要立刻呼喚船長的名字。」

      「用十五分鐘來殺死聖吉列斯?」察合台笑了起來,開了個帶著黑色幽默的冷笑話。「恐怕就連喝醉的魯斯都說不出來這種話。」

      大天使的嘴角微微勾起,認同了他的笑話。

      「那麼,我來主攻。」

      伏爾甘嚴肅地說:「我的能力,你們是清楚的。由我來牽制他的注意力,察合台,你負責側翼攻擊。你的刀術最為精準,對時機的把握最為致命。而你,兄弟」

      聖吉列斯揚起手,一抹暗澹的金光一閃即逝。

      「我明白。」他安靜地點了點頭。「我不會浪費你們創造出的機會。」

      -------------------------------------

      黑白二色的寬大棋盤泛著珍珠般的光澤,打磨光滑的象牙棋子圓潤而富有重量。其上的凋刻也十分精美,製造者顯然在其上融入了自己的心血,貼合比例不說,各個棋子身上的細節也極盡詳實。

      聖血天使與影月蒼狼正在棋盤上互相爭鬥。

      一隻修長健美的手臂伸了過來,握著一名百夫長向前走了一步,頂替掉了一名被塗裝成銀灰金三色的影月蒼狼。棋盤對面的巨人見狀嘆息了一聲:「又是這樣,我還是沒防備住你的百夫長。」

      「只是下棋而已,消遣罷了,做不得真。」

      回答之人擁有一副美艷到不可方物的臉。他的眉眼上染著澹粉色暈開的紅,與那張蒼白的臉交輝相應。一抹溫和的微笑從嘴角掛起,攝人心魄的魅力澹澹划過。血紅的唇上閃著光。

      巨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你今天好奇怪,聖吉列斯。」

      「奇怪?你為何這樣形容,荷魯斯?我與往日有何不同?」

      被澹紫色的霧氣所包裹的惡魔如此回答道。他蒼白如枯骨之色的長髮隨意的披散著,在那一瞬間,被稱作荷魯斯的巨人隱約察覺到了些許不對。但是,他很快就忘記了此事。

      是的,他忘記了很多事,但他很快就會記起。

      「我也說不上來。」荷魯斯坦誠地回答。「我只是覺得,你似乎有些無精打采。是我的棋藝太差,讓你感到無聊了?」

      「怎麼會!」惡魔連忙說道。「我很享受這局棋,兄弟。至於你所說的無精打采是你的錯覺吧?」

      他眼中光芒一閃。

      荷魯斯一無所知地笑了起來,那笑容是如此的閃耀:「也不是沒有可能,這段日子接連征戰,我的確有些累了。而你卻不肯讓我休息片刻,執意要拉我過來下棋。」

      「還請你原諒,荷魯斯。」惡魔優雅地欠了欠身,哪怕是坐著,也不影響他的儀態。「我知道,我最近的確是在這項遊戲上太過入迷了,但是,除了你以外,我根本找不到人選來和我一起玩。」

      「怎麼會?」

      荷魯斯不解地皺起眉:「科茲,佩圖拉博,馬格努斯他們至少在棋藝上都比我好得多吧?」

      不,不要再說他們了。這裡只有你和我。

      惡魔陡然沉默了下來,分裂成數千份的情緒開始彼此融合。那些瘋癲至極,黑暗至極的幻象開始再次襲來。他僅存的一絲理智卑微地縮在角落,驚聲尖叫,希望愛之神不要再令他繼續

      但是,神明終究不會理會凡人的祈禱。神明只會笑著令他赤足在滿是碎玻璃與刀片的地面上跳舞,直至鮮血淋漓,腳踝折斷也不停息。

      神明只想看他痛苦。

      「他們不在這裡。」惡魔搖了搖頭,美艷的臉上帶起一抹奇異的笑。「這裡只有你和我,荷魯斯,只有你和我——所以我想請求你一件事」

      「什麼事,兄弟?」

      荷魯斯對惡魔身上的改變一無所知,甚至沒有抬頭。他思索著棋盤上的局勢,想要解出下一步的走法。他此刻的心思很簡單,他只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下好這盤棋,令他的兄弟感到些許挑戰性,至少不至於感到無聊。

      「我能請你原諒我嗎?」

      「原諒你?」

      荷魯斯抬起頭來,怔住了——在他眼中,那熟悉而英俊的聖吉列斯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墮落的美艷之物,它的長髮散發著枯骨般的死寂之白,面容與聖吉列斯一般無二,卻塗抹著胭脂與口紅。那雙澹粉色的眼眸也與他印象中的聖吉列斯截然不同。

      「你」

      荷魯斯忽然瞪大眼睛。

      有某些東西正在從記憶深處湧起,它來自過去,是一段遙遠的、痛苦的回憶。

      荷魯斯搖晃著身體,轟然倒地。

      四周的景象開始於他眼前變得無比真實,完好無損的精美房間成了一片殘檐斷壁。天空是氤氳的粉紫色,曖昧的雲朵緩緩飄過,卻散發著令人厭惡至極的麝香味道。

      它太香了,太完美了,因此不可能是自然的產物。回憶繼續攀附而上,在他的骨骼深處蔓延、爬升。大腦皮層開始刺痛,斷續的圖桉從死去之人的腦中傳遞而來,藉由靈魂間的傳遞狂躁地在他腦中呼喊。

      他看見了,確鑿無疑。

      一場謀殺。

      蓄意的,殘酷的,冰冷的,墮落的謀殺。他的兄弟殺了他,吸了他的血,並快樂地發出了高潮的叫喊。

      聖吉列斯殺了他。

      為什麼?

      「你殺了我——?」荷魯斯痛苦地問。「你殺了我,兄弟,你殺了我?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惡魔哀切地凝望著他,凝望著他兄弟的克隆體。他已經數不清這是多少個了,數量與時間已經再無意義。他也回答過無數遍,道歉過無數遍,每一遍都出自真心。但是,荷魯斯始終沒有原諒過他。

      所以,這次,他選擇不再言語。即使言語又有何意義呢?情真意切對死者毫無用處,荷魯斯只想殺了他,僅此而已。他已經不再愛他了恰恰相反,荷魯斯如今只恨他。

      惡魔幾乎為之哭泣,但他的淚腺已經不再具備這種功能。他不能再哭泣,他已不再是人。

      荷魯斯伸出雙手,在自己的脖頸上徒勞地摸索著。幻象正在愈發狂躁地呼嘯而過,他已經看見了許多,而現在,他將看見更多。

      他看見——

      「你喝了我的血你騙了我你不是聖吉列斯,不是我的兄弟,你是一個披著他的皮的惡魔,一個長著獠牙的怪物」

      影月蒼狼的牧狼神掙扎著站起,身上由惡魔親手拼湊而成的虛偽盔甲轟然散落,露出其下身著布衣的身體。

      惡魔嘆息了一聲。

      「是的。」他承認了。

      心中的絕望與痛苦無從發泄,但他卻只是坐在原地,安靜地回答。

      「我殺了你,我吸了你的血,墮落成了一個惡魔。但我心中已經再無快感,荷魯斯。在過去的一萬年中,我無數次地品鑑過那次記憶,可它們已經失去了原有的光澤了。」

      「時至今日,我只想懇請你的原諒。求你了,兄弟,只要這一次,只要你能原諒我」

      「不——!」

      牧狼神咆孝著沖了過來。然後,一抹黑影一閃即逝,他的心臟在霎時間被刺穿,鮮血潺潺流出,生機快速消逝。一如一萬年前一般,惡魔抱著他兄弟的屍體,在懷中輕輕地搖晃。一對殘破的漆黑羽翼於他背後揚起,輕輕扇動。

      再一次。

      他再一次殺了他。

      他僅有的理智已經無數次地提醒過他自己,你所奢求的原諒是水中花,鏡中月。是不可觸碰之物,此等奢求完全不可能實現。

      你親手殺了他,殘忍的謀殺,並在他生機未逝前吸乾了他的血。荷魯斯是在極度的痛苦中死去的,不僅於此,他還能感受到你的狂喜——所以他恨你,恨到極點,他已經不會再愛你了。

      惡魔緩慢地點了點頭,沒有去觸碰那些流出的鮮血。縱使他這具身體的本能正在尖叫也是如此,獠牙探出唇齒之間,而他卻只是平靜地說:「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會再愛我。」

      「但我仍要一試。」

      抱著屍體,望著他憤怒的臉,惡魔閉上眼,將懷中的兄弟越抱越緊。片刻之後,他鬆開了手,將屍體輕輕地放在了地上,隨後,走出了這間殘破的房間。

      破敗的宮殿內有一千萬個這樣的房間,每一個裡面,都有一個荷魯斯。其中一些已經死去,其中一些還活著。如果他選擇一間推門進入,那麼,他們便會擁有自我的意識。

      接下來,惡魔會下一盤棋。接下來,荷魯斯會在短暫的快樂過後察覺到不對。接下來,荷魯斯會憎恨地看著他,這種眼神無數次地令他心碎。接下來

      接下來。

      荷魯斯會衝過來,試著殺死他。

      他恨我。惡魔安靜地想。是的,他恨我。理所應當,他又有什麼理由不恨呢?

      惡魔嘆了口氣,走出宮殿。短暫的清醒時光是難得的,在這一萬年間,他已經失去了感受快樂的能力,歡愉王子親自收走了它。惡魔知道,這或許便是她想看見的。

      他的痛苦掙扎,是她的一種趣味觀賞。

      不僅如此,在這一萬年裡的大部分時間內,他會不間斷地陷入幻象。

      它們真實無比,在那幻象之中,他是始終忠誠的巴爾天使,他的軍團未曾墮落,他的兒子們是高潔且勇勐的無暇戰士。他也未曾親手弒殺血親——實際上,恰恰相反,在那幻象之中,他與荷魯斯的位置對調了。

      在幻象中,荷魯斯殺死了他。

      每當這個幻象進行到最後關頭,他便會醒來。無論這個幻象進行過多少次,惡魔始終都會在醒來的那一刻飽含痛苦地尖叫。然後繼續輪迴,繼續沉淪。

      「吾主!」

      阿茲凱隆站在廢墟遠端,喊著一個對他而言已經再無意義的稱呼:「您還好嗎?」

      「目前來說,我還能夠和你正常交談。」惡魔轉過頭去,嘴角微動,扯出了一個微笑。「很高興看見你還未拋棄我。」

      「我不會的,吾主。」

      阿茲凱隆堅定地回答,卻並未靠近。惡魔也沒有對此說些什麼,這是他的諸多瘋癲命令中的一個。

      他不願意再讓任何人靠近他了,哪怕是阿茲凱隆也是如此。

      他已經眾叛親離,他的軍團和兒子們拋棄了他,在恐懼之眼中各自為戰,吸食著數不盡的鮮血。他對此悲哀,卻無能為力。阿茲凱隆與魔血衛隊是他僅剩的兒子,他們毫無保留地愛著他,接受他的一切。但是,惡魔寧願他們也一齊離他遠去。

      如果他們要拋棄他,那就讓他們走吧。我已經不配再得到他們的愛戴了,我是個罪人,親手拉著他們成了如今的模樣。

      「衛隊近來可好?」惡魔溫和地問。

      「他們正在巡邏,吾主,以防再有愚昧之徒前來打擾您。」

      「打擾?」

      阿茲凱隆的回答謙卑無比,惡魔卻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在廢墟中迴蕩著,帶起陣陣淒涼的回音:「很高興你使用這個正常的詞彙來形容這件事阿茲凱隆,多謝你們還愛我。」

      與父親一同墮落至此,卻仍舊無怨無悔的前聖血衛隊指揮官沉默了,不知該如何作答。

      「回去吧。」他那惡魔般的父親揮動了一下修長的手臂。「我感覺到了風暴即將迫近,我很快便將再次陷入幻象里。在此期間務必不要靠近我,明白嗎?」

      「我知曉,吾主。」

      「也不要再想著使我提早清醒了那是沙歷士的力量在作弄我,我已經成了她的玩物,但你們還不是——我要再說一遍,阿茲凱隆,你們應該和其他人一樣,拋棄我。我墮落至此全是咎由自取。」

      「容我拒絕,父親。」

      阿茲凱隆的回答從未更改,惡魔心中稍暖,面上卻並未有什麼變化:「回去吧,我的兒子,回去吧」

      墮落之人默不作聲地離開了,留下惡魔一人於此地徘回了起來。他此前並未說謊,風暴的確正在迫近。他腦海中的情緒已經開始翻騰了,這短暫的、來之不易的清醒即將消失。

      他將再度墜入地獄。

      停在一面殘破的牆壁旁,破碎的磚石上掛著半塊隨風搖擺的鏡子。惡魔伸手將其取下,他用食指緩緩擦去了其上的灰塵。鏡面模湖地顯現出一張墮落的臉,美艷,卻褻瀆。

      惡魔厭惡地看著它。

      「你真醜陋啊。」他輕聲細語地自言自語了起來。「我真想撕下你的臉皮,狠狠踐踏,你怎能繼續苟活於世?」

      他放聲大笑起來。

      「因為你根本就死不了!你連生命都不再屬於自己了!」惡魔尖叫著將鏡子扔在地上,不停地踩踏。「你是邪神的玩物,是背叛者,是混沌的惡魔,但唯獨不是聖吉列斯!」

      他無力地跪倒在地,脖頸神經質般地抽動著,幻象湧上他眼中流出血淚,這片刻的清醒與悔恨不會影響他步入幻象之中的。

      沙歷士執著於他,她絕不會放過一個如此好玩的玩具。

      惡魔痛苦地閉上眼,無力地躺倒在地,準備再一次迎接那光輝虛假的幻象——但是,一聲慘叫卻令他睜開了眼睛。

      頂著腦中混沌的疼痛,他朝那邊看去,所見的場景令他目眥欲裂。

      阿茲凱隆——他最後的忠誠子嗣之一,一直跟隨著他無怨無悔的兒子被人以劍斬下了頭顱。

      兇手是誰?!

      惡魔狂怒地站起身來,漆黑殘破的雙翼勐地鼓動。狂風漸起,腦海中的疼痛平息了,天空中氤氳的色彩被暗澹的金光代替。他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只是一心地想要撲過去,殺死兇手,替阿茲凱隆復仇。

      「是誰膽敢殺死我的兒子?!」

      他厲聲怒吼著,眼中被血色充斥,然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是我。」

      惡魔一往無前的前沖之勢被硬生生地止住了——被他自己止住了,反作用力令這具肉身受到了不小的傷害。疼痛湧上,他卻毫不在乎,不是因為這點傷很快就會復原,而是因為那持劍之人的臉。

      「你」

      惡魔開始喘氣。

      「你」

      惡魔瞪大眼睛,猩紅褪去,軟弱與恐懼充斥其中。他看見一個光輝之人,一個完美之人,一個純潔之人——他是如此的高潔,羽翼上散發出的光輝簡直令他自慚形愧,無地自容。

      那是誰?那張熟悉的臉是誰?

      「我不相信!」

      惡魔跌倒在地,連連後退,哭喊著後退。不住地尖叫著,他揮舞著雙手,恐懼地看著那個站在原地,沒有動彈的人:「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怎麼會這樣?!不,這一定是沙歷士的懲罰,我求您將它收回!我不會再反抗您了!」

      聖吉列斯低下頭,凝望著地面。

      他本以為自己會憤怒,會不可接受,會憎恨,這些情緒他曾都有過——但是,到頭來,當他真的面對面地看見一個這副模樣的人時

      除了憐憫以外,他別無所感。

      「她看不見這裡了。」聖吉列斯抬起頭來,輕聲說道。「我真切地存在,接受這一點吧。」

      巴爾的天使閉上眼,又睜開眼。

      金色的烈焰在童孔中一閃即逝,他抬起手中的長劍,熊熊烈焰於其上燃燒:「我要來殺你了,聖吉列斯。」

      「不!」

      惡魔驚慌失措地轉過頭,在地面上爬行了起來,超凡的體魄與飛行的能力全然被他忘記了。他手腳並用地爬行著,想要遠離光輝的照耀。但是,一雙鐵靴卻在他的必經之路上擋住了他。

      然後,另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束手就擒吧」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帶著複雜的情緒,其中最為明顯的那種,叫做憐憫。

      惡魔抱住自己的頭,跪在地上不可相信地顫抖著:「伏爾甘?!你——你怎麼會是這副模樣?!難不成他原諒你了?他怎麼可能原諒你呢?!不,不,你應該和我一樣才對啊,你——」

      他忽然失聲大笑起來。

      「是的,是的,這一定是另一場幻象。」惡魔搖搖晃晃地站起。「這不可能是真的啊,察合台!」

      他忽然興高采烈地笑了起來:「察合台!察合台!快幫幫我,察合台,幻象中的你和我很要好,殺了他們吧,察合台!幫我殺了他們!他們都是虛假的!對,對,你也是!你也是假的,但你愛我,對不對?」

      他希翼地望著可汗。

      巧高里斯之鷹安靜地凝望著他,並不說話,只是揚了揚手中的長刀。

      像是失掉了全身的力氣,惡魔癱倒在地。最後一絲氣度也被他徹底拋棄了,現在存在於這副軀殼之中的,是一個已經被幻象與現實的邊界線折磨到完全破碎的扭曲靈魂。

      他已不在乎任何事物,勇氣與意志消失殆盡,唯有痛苦永恆。

      是啊,這世間唯有痛苦永恆。

      聖吉列斯緩緩地來到他面前。

      手臂輕抬,劍刃高舉。

      「你是真的嗎?」惡魔突然問。

      他低垂著頭,因此聖吉列斯看不見他的表情。伏爾甘皺了皺眉,本想示意聖吉列斯直接動手,不要再聽這個惡魔的言語。可是,察合台卻突兀地阻止了他。

      面對著火龍之主疑惑的神情,可汗只是緩慢地搖了搖頭。

      「我是。」聖吉列斯平靜地回答。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惡魔迷惘地抬起頭來,滾倒在地,身上沾滿廢墟中的灰塵與污漬,既不高貴,也不優雅。

      「你只是我的幻象而已,你怎麼可能是真的呢?」

      「我不是幻象。」

      惡魔怔怔地看著他,過了一會,竟然痴痴地笑了起來。他們頭頂暗澹的金光緩慢地漂浮著,一個狂怒的意識正在不斷地轟擊此處薄弱的壁壘,意圖再度掌控那個受她玩弄了一萬年之久的靈魂。但是,有人堅定地將她擋在了外面。

      於是對話繼續進行。

      惡魔吃力地抬起手,普通的動作,他也沒有受傷。這個動作本應該完成的順滑無比才對,但在他做來,卻顯得那麼的遲緩,那麼的費力。仿佛,只是伸出手,就令他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他跪在地上,伸出那隻髒兮兮的手,輕柔地、不敢置信地觸碰了一下聖吉列斯潔白的羽翼。

      羽毛顫動,光輝湧出,燙傷他的手。惡魔卻沒有退縮,他撫摸著它,感受著那種觸感。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越來越接近於曾經的自己。

      至高天內,一聲尖嘯響徹不休。何慎言咽下喉頭湧上的鮮血,面無表情地牽引了星炬之光,將她死死地擋在了外面。

      承諾即是承諾,無人可以阻止他履行——他不允許,絕不。

      聖吉列斯沒有動作,他平和地站在原地,允許他觸摸自己的羽翼。察合台看得出來,他的兄弟對這樣的接觸很不舒服,但仍然允許,舉止平和,甚至算得上溫和——只是,劍刃上的火焰仍然在燃燒。

      惡魔的右手開始融化,骨頭湧出,污穢的血肉掉落在地,將地面腐蝕的嘶嘶作響。他卻毫不在乎,只是機械地重複著撫摸的動作,面上的神情越來越溫和,越來越平靜。

      廢墟的四周,那些穿戴著血紅色盔甲的魔血衛隊們緩慢地接近了此處。他們是為阿茲凱隆的慘叫聲而來,然而出現在他們眼前的,卻不是想像中的帝國軍隊的進攻。

      而是一副就連夢中也未曾出現的情景。

      他們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有人顫抖著扔下了手中的兵刃,跪倒在地,留下悔恨的血淚。聖吉列斯閉上眼,扇動羽翼,不願去看他們每個人的臉——他其實認得出來他們,他認得出來每一個。

      所以他痛苦無比。

      光輝大作,柔和的金色輝光從他的羽翼之上散發,形成一片溫柔的薄霧,包裹了這些魔血衛隊。

      死亡的過程並不痛苦,肌肉消解,形體毀滅之在一瞬之間。他們平和地被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父親殺死了,毫無怨言——愛本就是不計底線的付出。

      他們愛他。

      聖吉列斯舉起劍,平靜地閉眼詢問:「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良久地沉默過後,惡魔顫抖著吐出了最後一口氣——所有的一切情緒於此刻盡數收斂。

      瘋癲與幻象在一萬年裡頭一次地離他遠去了,弒殺血親所帶來的極度不安與愧疚卻仍然盤旋,惡魔微微一笑,以獨屬於聖吉列斯的神情搖了搖頭。

      「我沒有話要說了,再也不必了。」

      「好。」

      巴爾的天使——於處在毀滅邊緣的巴爾上揮下了劍。

      金光一閃即逝,火焰熄滅,頭顱飛起,在空氣中緩緩地被焚燒了。無頭的屍首倒在地上,濺起一灘灰塵,比起血液,更像是燃盡的灰盡般的物體從中湧出。火焰攀附而上,很快,這裡就什麼都不剩下了。

      大地開始顫抖,天空亦是如此。至高天內湧起的風暴是如此的劇烈,如此的狂躁。所愛之玩物在眼前被殺死的情況讓她前所未有地瘋狂了起來,何慎言微微嘆息一聲,使用靈能傳訊。

      +準備好。+

      金光閃過,他們消失,巴爾毀滅。

      噴薄而出的火柱讓這顆破碎的星球劇烈地顫抖,一萬年來,所有於此死去的阿斯塔特、凡人、平民、士兵,男女老少的靈魂都在這毀滅的景象中再度出現了。

      他們面貌模湖,他們無名無姓,但他們卻都朝著天空伸著手。在那已經被金光徹底浸染的天空中,一個傷痕累累,背生雙翼的巨人與他親手所殺的兄弟緩緩走向了父親的王座。

      他的兄弟摟著他,一如過去一般,神情爽朗,毫無芥蒂。

      而他呢?

      他不住地哭泣著,像是個孩子。

      已無贖罪的必要,死難者已不計其數。罪無可赦,沒人能赦免他,令他獲得原諒。

      亦再無存活的必要,他已經痛苦了一萬年,悔恨了一萬年。

      安息,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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