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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經人誰在漫威學魔法啊 - 45.另一個安格朗字體大小: A+
     
      他接著往下看。

      起義、逃往深山。種種這些都是他未曾經歷過的,而這個比他年輕一些的個體看上去與當時的他完全是兩個人。這個安格朗不怎麼說話,沉默。看上去總是齜牙咧嘴,因為他的屠夫之釘,他必須時刻壓抑自己,否則就會陷入狂亂中殺死身邊的所有人。

      他們逃往身上,沒有食物、沒有補給、沒有用以抵禦寒冷的衣物。光是因為寒冷和飢餓而死去的奴隸角鬥士就達到了幾百人之多。這個安格朗帶著他們在深山裡潛逃了好幾年,期間和那些來抓捕、追殺他們的軍隊戰鬥了很多場。

      死了更多人。

      於是他更加沉默了,所有人都是如此。沒有人會再圍著火堆旁講些充滿希望的話亦或是葷段子來讓氣氛活躍起來。大家都很沉默,大家都很絕望。他環顧四周,竟然找不到一張還有著希望的臉,甚至包括他自己。

      可是,沒有人責怪他。說些還不如呆在角斗場裡的話,一個都沒有。他們似乎早已下定決心——哪怕死,也要和這個年輕人死在一起。

      安格朗知道,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太久的。

      努科里亞的統治階級被稱為高騎兵,這是個沒什麼道理和榮耀可言的稱謂,一如他們所鍾愛的奴隸販賣事業。他們不會容許這個安格朗這樣的特例活太久,果不其然,幻境的場景跳躍了。七支裝備精良、人數龐大的軍隊包圍了他們。

      -------------------------------------

      安格朗用一把刀在自己的手腕上摩擦,地上躺著的那個男人有著古銅色的皮膚,渾身傷痕累累。嘴唇呈現毫無血色的蒼白色,安格朗知道,這是因為他太多天沒有飯可吃、沒有水可喝。

      所有人都是如此。

      他皺起眉,一個小小的神態動作便令腦子裡的釘子傳來針扎一般的劇痛。安格朗咬緊牙,輕輕呼出一口氣,順手將那把刀扔在地上,用牙齒咬開了自己的手腕。

      鮮血湧出,他小心地將手腕捧到那男人面前,他卻倔強地不肯喝。

      安格朗看著他,對方會以同樣堅定的眼神,僵持不下——最終,他讓步了。男人嘆息一聲,流下淚來:「你沒必要這麼做,這不值得。」

      「不。」安格朗將手腕湊到他嘴邊,低聲回答:「值得。」

      山洞裡只剩下四十來個人,有十三個人因為太過虛弱而失去了戰鬥力。安格朗用自己的血液一一使他們恢復了戰鬥力,他不知道自己的血液為何有這種作用,就像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比其他人都要高大健壯些也是一樣。

      可他不在乎。

      山洞外傳來幾句努科里亞土話,都是些辱罵之詞。安格朗閉上眼,再睜開眼時,手已經握上了靠在山洞岩壁上的一把長槍。

      他環顧四周,看著那些顫抖卻堅定的人,低聲說:「讓我們」

      他的話沒能說完,隨著一道白光,一些陌生人出現在了這個小小的山洞裡。他們的身材讓這本就擁擠的地方顯得更加狹窄了。

      一群穿著黃銅色盔甲,有著鮮紅斗篷的高大戰士護衛著一個穿著金色盔甲的男人。安格朗凝視著他的臉,那是一種超脫凡塵俗世的高貴與理性,只是,他卻感到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憤怒。

      「你是誰?」安格朗沉聲問道。

      那個像是神明一般的男人看著他,微笑了一下——就那麼一下,隨後又恢復到了面無表情:「你的創造者,你的父親。」

      「我的父親已經死了。」

      男人眼中閃過金色的光輝,他淡淡地說:「那只不過是個角鬥士,一個普通的凡人。來吧,回到我身邊,我將給你一支隨著你意志行動的軍團,我們可以一起征服這個宇宙。」

      安格朗只覺得荒謬。

      無比的荒謬。

      若不是他知道這個男人沒有說謊安格朗搖了搖頭,平靜地說:「不,我拒絕。」

      那些穿著黃銅色盔甲的戰士變更了站立的姿勢,一種受到威脅的如芒刺背之感讓安格朗也擺出了即將進攻的姿勢。那個男人搖起了頭,不悅地說:「你可知你拒絕的是誰?你可知你拒絕了怎樣的未來?這是為了整個人類的未來!」

      「我不關心人類的未來,大人。」安格朗露出一個嘲諷的微笑。「滾吧。」

      男人對他侮辱性的言辭無動於衷,只是帶著那群戰士在相似的白光中離開了這裡。安格朗注意到他的眼神,他知道,事情恐怕還沒完。

      但是,他不在乎。

      他抓起長槍,對四周的兄弟們點點頭:「是時候赴死了,我的兄弟們。你們覺得呢?」

      「少說大話了,安格朗。」一個獨臂的戰士笑著回答。「我們可不會讓你死在我們前頭。」

      安格朗挑起眉,釘子在他的腦海中肆意勘探,鑽的愈發深了,可他卻沒對這些戰士流露出任何憤怒:「好,我拭目以待。」

      戰鬥結束的很快。

      忍飢挨餓的他們不是敵人的對手,即使安格朗神勇無比,沒穿任何盔甲,僅靠一把長槍便在戰陣中七進七出,可當敵人將刀劍壓在他兄弟們的脖子上時,安格朗只能扔掉了武器。

      那些士兵辱罵著他,甚至對他吐口水。有人用腳踹他的腿,試圖讓這個大個子跪下。他們的攻擊對安格朗來說就像是在撓痒痒,他無動於衷。於是,一個敵軍的軍官笑了笑,手起刀落,他的一個同伴的頭顱掉在了地上。

      安格朗的臉抽搐著。

      他的皮肉、他的骨頭乃至他的靈魂——他身上和心靈的每一個部位都在抽痛。屠夫之釘給他製造了數不清的殘忍幻象,一千個被他殺死的怨魂和他兄弟以及他父親的臉對著他咆哮著。安格朗卻硬生生地將他們全都壓下。

      不,我不能陷入瘋狂,否則他們全都會死。

      他跪下了。

      那個軍官露出志得意滿地微笑,他來到這個巨人面前,本想居高臨下一番。可他驚愕的發現哪怕安格朗跪下也和他站著一樣高,他惱怒地抽了安格朗一巴掌,震得自己的手掌生疼。

      軍官惱怒地拿過手下遞來的劍,就在他即將刺入安格朗的眼睛之時,一道白光閃過——他不見了。

      「不——!」

      在看到那個男人的第一秒,安格朗就明白了一切。他像是失去一切一般大吼起來,憤怒迅速襲擊了他的心靈。一個聲音對他滿意地笑著,向他許諾數不盡的力量,安格朗卻沒仔細聽——他像是個瘋子似的,赤手空拳地沖向了那個男人。

      然後被那些穿著黃銅色盔甲的戰士包圍了起來,他們個個技藝精湛,身體素質也並不比他弱上多少。可是驅使著他的憤怒依舊讓安格朗在赤手空拳中殺死了一名戰士,見到這一幕,那個男人眯了眯眼。

      空氣變得粘滯了起來,一種莫名的力量讓安格朗像是條狗一般被壓在了地上,動彈不得。他涕淚橫流,望著不遠處的一個屏幕,那上面,他的兄弟們正被敵人一個接一個的殺死。

      那個男人走到他的面前,安格朗看不見他的臉,也不想看:「你明明有能力終止這場戰爭。」

      「是的,我有。」

      「那你為何不插手?!難道你看不出我們的身份嗎?你說什麼為了人類的未來,他們難道不是人?!」

      男人沒有回答,他蹲了下來,好讓安格朗看見他的臉。一張失望而冰冷的臉:「以後,你會理解的。」

      「沒有以後了。」

      安格朗低聲說,凝視著那道屏幕:「我已經死了,和他們死在一起。」

      「對於我給你制定的計劃而言,一個鬼魂也夠用了。」

      -------------------------------------

      安格朗閉上眼,幻境裡的景象消退了。

      他很難對這個人的經歷感到感同身受,世上本就沒有這樣的事——他只是為他感到悲傷。

      一種由衷的、深切的悲傷。

      他和這個人的經歷完全不同,沒有被靈族包圍,沒有被植入屠夫之釘,也沒有被圍困。但他經歷過和他相似的憤怒——當安格朗第一次見到努科里亞的角斗場時,他的憤怒幾乎讓在場的所有人血液凝結。

      他睜開眼,一個老者站在他面前。

      他很老、很瘦弱、也很矮小。和枯骨差不了多少,安格朗在看見他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他是誰。

      於是,他帶著怒意,低聲問道:「你為何那樣做?」

      老者閉上眼,看上去似乎很痛苦,他並不回答。

      「之後呢?之後,他做了什麼?」

      老者睜開眼,疲憊而悲傷地說:「他背叛了人類,將自己的子嗣變成了血腥的屠殺機器,最終徹底倒向了混沌一方。成為了恐虐的怪物。」

      「理所應當,求仁得仁。」安格朗的聲音依舊平靜。「這就是你為他制定的計劃?」

      「不本不該如此的。」老者低下頭。「我本來期望的是他能夠堅強而不屈的征服那個世界——他是一個原體,如若連這種事都做不到,又怎麼能面對以後來自全宇宙的危險?」

      「他只不過是個孩子!」安格朗幾乎失控,剛剛到現在看過的事情產生了種種複雜的情緒,安格朗以絕強的意志力壓制了他們,壓在他的心頭。但此時卻全都爆發開來。

      「他只是一個被當做奴隸對待的孩子!你不能如此冷血地要求所有人都天生就是一把上好的刀劍,就算他是一塊絕佳的鋼鐵,也需要來自匠人的鍛打!」

      沉默持續了一段時間。

      老人緩慢地說:「我當時被蒙蔽了雙眼,他是我一手造成的錯誤,他的痛苦與悲傷都與我有直接關係,我承認這一點。」

      「留著去和他當面講吧。」安格朗冷冷地說。

      「我並不是他,你對我說這些話一點用都沒有,你也不是我的父親。我的父親不會如此冷漠地對待所有人,將我們視作工具——他或許也不近人情,但至少願意和我講述自己的理想。」

      老人再次疲憊地嘆了口氣,他不再說話了。

      一種失重感襲來,安格朗知道,自己即將離開這個幻境。那個老人浮在宇宙中,他孤獨且佝僂著背,望著安格朗的眼裡滿是遺憾與愧疚。一種情感擊中了他的心,安格朗想說些什麼,但最終,他什麼也沒說。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竟然身處泰拉,面前即是黃金王座與自己的父親。他嚇了一跳,那個法師站在他身邊,靠著牆壁,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注意到他的目光,甚至露出了個微笑。

      看了他一眼,安格朗便移開視線。帝皇的靈能在空氣中振盪:「你醒了,安格朗。」

      「我剛剛——」

      「——我知道。」

      安格朗低下頭,胸膛起伏:「我不能理解。」

      「那就不理解吧。」帝皇平淡地說。「連我都無法理解他,何況是你?認識一下彼此吧,安格朗,這位是何慎言,一個法師。唔,和靈能者們不同。」

      「是你將我帶到這裡來的?」

      面對他的問題,何慎言點了點頭:「是我。」

      「是你讓我看到他的經歷的?」

      「這個嘛,就有待商榷了——的確是我讓你看到另外一個世界的知識的,不過,我沒想到你會直接面對面和他交談。」何慎言的眼神有些古怪。「如果你對此感到不適,我可以道歉。」

      「不,沒必要。」安格朗生硬地說。「看到另一個自己的經歷對我來說也是種稀奇事,考慮到我們即將前往那個世界,這是值得的。」

      何慎言挑起眉:「我還沒說這件事呢。」

      「這並不難猜。」安格朗對他點點頭,轉過頭看著帝皇。他的目光掃過他枯瘦腐敗的身體:「你還撐得住嗎?」

      「放心,安格朗。」帝皇笑了。「你的兄弟正在亞空間中戰鬥呢,我又怎麼能停在這裡?儘管去做吧——我期待你帶著支援回來的那一天。說實話,我其實很期待一個沒有叛變的基利曼。」

      「等等——什麼?!」安格朗驚呼出聲。

      帝皇的笑聲愈加大聲了:「我們剛剛就在討論這個問題,你會對那個世界發生的事情很驚訝的,我的兒子。不過不必擔心——我就在你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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