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克薩斯人撤退了,盡管沒人知道原因,但大多數艾歐尼亞人都松了一口氣。 普雷西典的街道上又再度恢復了以往的人聲鼎沸,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么要撤退,但對平民們來說,這些都不重要。 只要少數人需要擔心這件事。 “所以,諾克薩斯人真的撤退了?”慎問道。 “是的。”凱南點了點頭。 “真是令人驚訝......”慎深深地皺起眉,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不會就這么簡單的結束,但有時,人的直覺并不準確。 凱南只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別想太多,慎。他們全線撤退了,沒有任何留下任何暗手——我親自去精神領域確認了這件事的真實性。” 他如此總結道:“怪事一樁。” “但我們還有其他事要做——哦,你來了?” 梅目推門進入,這位暗影之拳已經換上了她的制服,一身深綠色繡著云紋的緊身衣,將她的身材完美的襯托了出來。兩把鉤鐮被她放在身后,頭發束成干脆的側馬尾放在腦后,臉上甚至還帶著面罩。 梅目對凱南點了點頭,問道:“消息已經傳下去了,我的任務呢?” “別著急。” 凱南一旦進入‘辦正事’的狀態,就不會再像閑暇時那般沒個正型,這個矮小的約德爾人嚴肅地說道:“諾克薩斯人撤退的莫名其妙,我們必須找到他們撤退的理由。這件事就交給你,慎。” 暮光之眼點了點頭,他的能力的確非常適合做這件事。 “至于你,梅目......我需要你去殺一些人。” 梅目對此并不意外,暗影之拳就是干這個的。她只關心一件事:“理由。” “背叛。” 她干脆利落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背叛?”慎看著凱南,問道。 “是的...諾克薩斯人買通了一些當地的長老,或是在本地頗有地位的修行者。總之,我們有的忙活了。” 另一邊。 拉查離開了普雷西典。 那袋子錢被他一個一個挨家挨戶拜訪分給了窮人們,自己一分沒拿。他不認為自己需要這些錢,因此,拿著也沒用,倒不如給那些真正需要它的人們。 他沒對任何人提起過懷灼,但他經常想起他。想起他死時的樣子,和那句叫自己逃跑的話。 不知為何,拉查感到一股深深的疲憊。他不知道為什么杜魯長老寧愿出賣全普雷西典的人也要讓自己的女兒回來——以亡靈的方式。 神龍在上,他可是親眼見過亡靈的,他們絕對談不上是生前的那個人,光是看著他們,你的眼睛都會感到刺痛。 但最為痛苦的不是生者,而是亡靈們本身。他們本來就是因為種種意外滯留在人間的死者,死者應當回到自己應該去的地方才是。怎么會有人寧愿讓自己的女兒遭受這種折磨都要讓她活過來呢? 拉查心中沒有答案,但他想去找一個知道答案的人。 他想到了溯極禪院。 ------------------------------------- 身為一個跨界法師......最直觀的好處就是,你可以在許多世界之間來回亂串,而不需要護照之類的東西。而充當你入境檢查人員的世界壁壘也在跨界法師們的能力之下毫無用處。 一陣白光閃過,他回到了凱爾莫罕。 這種穿越世界的感覺無論來上幾次都是那么令人...難以忘懷。 站在凱爾莫罕的庭院之中,他注意到墻角處歪斜的假人,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人用過了。但雜草倒是不多,看上去才清理過不久。他推開大門,走了進去。大廳內靜悄悄的,也沒人點燭火。 站在大廳之內,他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突然搖著頭輕笑起來,隨后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了,順手還給自己上了個降低存在感的法術。 沒過多久,一個赤裸著上身的白發男子就晃晃悠悠地從側門走了進來,他看上去是剛剛睡醒,后背上滿是紅腫的抓痕。 來到大廳的拐角處,他伸出一只腳,毫無形象地踢開放在那兒的一只箱子蓋,彎腰拿出了一瓶酒,打開蓋子就開始喝,一直灌完一瓶后又打了個長長的酒嗝。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昨晚過得還不錯?” “咳!” 杰洛特的臉漲得通紅,他原本在打嗝,此時一口氣沒上來險些把自己噎死,他轉過頭,指著笑意盈盈坐在角落里的法師,滿臉的痛苦。那根手指顫抖的頻率極為夸張。 過了好一會兒,他終于順過氣。 砰的一聲,杰洛特滿臉不善地將一瓶啤酒放在了法師面前,他埋怨地說道:“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你這不是沒事嗎?”何慎言一本正經地回答他。 “那我要是有事呢?”杰洛特反問道。 何慎言順手拿起啤酒,打開木塞喝了一口:“有事,就再說咯。另外,維瑟米爾不在家,你就玩得這么花?” 談及這件事,杰洛特的臉色有些不自然起來:“算我求你...這件事別告訴維瑟米爾。” 這下輪到法師驚訝了:“可別告訴我你帶了只女夜魔回凱爾莫罕,你這把年紀了,正常交往一個女伴帶回來,他還能生什么氣?” 獵魔人撓了撓自己的后腦勺,肢體語言里是滿滿的、發自內心的覺得尷尬:“這個嘛......維瑟米爾和她不太對付。梅里泰莉在上,這件事煩了我很久了!” 何慎言緩慢地挑起自己的眉毛。 “你干嘛那么看著我?”杰洛特被他古怪的表情看的渾身發毛。 何慎言再次喝下一口酒,他笑著搖起頭:“現在是下午一點,杰洛特。而你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是去拿了瓶啤酒喝。” “呃...所以呢?”獵魔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地問道。 “我只是單純的形容你的生活作息而已——想一想維瑟米爾會對這件事說什么吧,再想想為什么維瑟米爾會和她不對付。” 杰洛特先是皺起眉,隨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法師接著問道:“介意和我談談這位女士嗎?我倒想知道是哪位女士能這么幸運的得到你的垂青。” 獵魔人瞪了他一眼:“別以為我聽不出你的諷刺,法師。” 他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神情變得有些飄飄然。那是一個處在熱戀期的男人應有的表情——只是,出現在這個已經五十多歲,花的錢大部分都用在妓院里的男人臉上,有些不太正常。 “她......啊,見鬼,我要怎么形容她?” 杰洛特張開嘴半天也沒個下文,他完全沒辦法描述自己印象中她的樣子,只能手舞足蹈地比劃起來:“反正你是肯定不會懂的,她很好,非常好。” 何慎言安靜地看著他,喝下一口酒,冷不丁問道:“所以你會和她結婚嗎?” 杰洛特愣住了。 一秒。 兩秒。 終于,在第三秒時,他有了動作。像是在掩飾自己的反應一般,他哈哈大笑起來:“你在說什么呢?什么結婚?哈哈哈哈哈,我是個獵魔人,兄弟,我怎么可能......你那是什么表情?” “掩飾的太過了,杰洛特。有人說過你的演技很爛嗎?沒有?好吧,那我來說。” 何慎言前傾身體,對著杰洛特說道:“你的演技真的很爛,杰洛特。” 被說中心事的感覺不會太好,尤其是在杰洛特這種從不輕易表露出自己感情與想法的人身上。他眼神飄忽,四處亂看,就是不往法師身上看:“你的猜測沒有任何根據,而且——我的演技......等等,我一個獵魔人要什么演技啊?” “多學一門技術有什么壞處嗎?至少你在婚后出去喝酒時被你的妻子逮到,你還能裝出一幅非常深情的樣子看著她,說你是在外面行俠仗義后被人以報答的名義灌了酒,絕非自己跑到酒館去盯著女招待的胸口與大腿看了。” “第一,我從不看她們。第二......我從來不對女人說謊。” 看著杰洛特一臉‘我就是天下第一好男人’的表情,法師只覺得好笑,他搖著頭說道:“你看不看我不知道,但如果她問你,你有沒有去過妓院,你得怎么回答?” 杰洛特再次僵住了。 何慎言滿意地大笑出聲,他一口喝完啤酒,問道:“所以,她是干什么的?” “和你一樣,她是個法師,或者用她們的話來說,女術士。該死,我真不知道這二者有什么區別。” “好吧,其實差別還是有的。”涉及到這種話題,何慎言總是會變得好為人師起來。他剛準備告訴獵魔人這二者之間的差別,就被杰洛特打斷了。 獵魔人說道:“不,不,別解釋。我真的不想知道這種細枝末節——反正我基本也見不到太多法師老爺,除了你這個閑的沒事干隱身嚇我的混蛋。” “彼此彼此,水鬼屠戮者。” “你還要提?!” “除非哪天我死了,白頭俠客。” “你這個該死的混蛋。”杰洛特笑罵道。 過了一會,他問道:“你跑哪去了?我有兩年沒看到你了。” “老樣子,我還能干什么呢?四處逛逛,這個世界逛一逛,那個世界逛一逛。” “聽上去很舒服嘛。”杰洛特有些羨慕地說道,得到法師的一個白眼。 “好吧,想象一下一個這樣的世界。” “因火而生,火焰維持著所有生命。然而,火焰是會滅的。隨著這團火焰逐漸步入衰亡,世界也開始一同消亡。人們的形態變得扭曲,神智消失,變成無腦的行尸,只有少數人能避免這樣的命運。與此同時,一種讓人不會死去,卻會緩緩失去記憶的詛咒開始蔓延。” “曾經輝煌的文明一點點變為廢墟,城堡高聳的城墻不再有人維護,騎士們依舊在城內巡邏,可他們的面甲之下,那副面容早已變成恐怖的焦黑腐尸。而原本應當守護的民眾要么死去,要么變為無意識的行尸走肉。” “怪物橫行,曾經美麗的森林變成了四處充滿毒氣的沼澤......你干嘛那樣看著我?” 獵魔人表情古怪地說:“我在猜測你編故事的幾率有多大。” “我閑著沒事干才會特意編一個這樣的故事出來嚇你。” “沒有嚇到我,但你的確閑著沒事干。”杰洛特點了點頭。“不過,這個世界聽上去的確非常絕望。” “不只是聽上去絕望而已,你沒有親眼見過那副景象,是不會信的。太壓抑了......就連我也感到煩悶,那種地方,多呆一秒都是煎熬。” “那地方還有正常人嗎?” “有,但是不多。我正在想辦法將他們轉移出來。” 杰洛特咧開嘴,笑了:“這是你會做的事情。” “這是夸獎嗎?” “不,是諷刺。只有你這樣閑的沒事干的家伙才會四處亂竄,拯救世界——媽的。”杰洛特罕見地罵了句臟話,他皺著眉說:“我告訴你,法師,你最好別把自己搭進去。” “放心好了,沒在你的婚禮上說出你的綽號之前,我是不會死的,水鬼屠戮者。” 輕而易舉的用一句話將杰洛特氣得差點跳起來罵他,何慎言一邊喝酒,一邊想,我氣人的天賦說不定比在法術上的天賦還要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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