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的宿命呢？」

林亦問起。

「永生抹滅，不入輪迴，無往生無來世。」

趙琉璃嘆了口氣：「我不可能為每一個人都準備輪迴。」

「你是例外，也只有你和他。」

「我遇到他時，尚且年幼，若是沒他，我不可活到今日，甚至於在極其久遠的過去，我就早已被抹殺。」

「不入道途，不入輪迴，被天道滅殺，乾乾淨淨，纖塵不染。」

「所以這是我欠他的，只是我欠他的，一場場輪迴中都沒還清的債。」

趙琉璃的身子已經越來越近。

她說話的聲音卻是充滿了一種種說不出來的情緒。

似乎說出這些話，對她而言，都充滿了極大的壓力。

太久遠。

那是多少多少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久遠到趙琉璃都記不清楚。

她只記得他從虛空中，為她修了一朵琉璃花。

他將花別在她的髮鬢間，他告訴她，這朵花以後就叫琉璃花。

世間有花千萬朵。

唯此花，只為她一人而綻。

在他為天地正法，一人獨佔萬萬族，與舊仙一族拚死血戰，與將不公天道斬殺與輪迴之中的時刻。

他為她擋下無數因果殺伐，為她擋下致命一擊，而終於將天地重塑，開萬載仙途與輪迴。

為人族正名，為萬族求了一個天下與共。

而後。

他瀕死之際，嘴角是血，渾身上下，軀體像是碎片，一段接著一段化為攆粉，隨風而逝。

那日。

她在哭。

他只是笑了笑。

他說。

等琉璃花重開之日，便就是他歸來之時。

他給了她最後一朵琉璃花。

而後。

無數年。

趙琉璃都在尋找讓那朵琉璃花綻放的方法。

她試過無數的方法。

最後才發現，當遇到了特別的人，琉璃花便就會有特別的變化。

花在變。

也因此，趙琉璃終於踏上了尋找各路仙尊的路，也明白了花開日的意思。

那是要等。

等他能引他從輪迴中歸來的那個人。

這麼一等。

就是無數載的歲月。

最後，這個人選成了林亦。

「所以，要動手嗎。」

林亦看著趙琉璃前來。

之前尚且還在天邊，而如今已經到了跟前不過數百米的距離。

凡趙琉璃所過之地。

天與地都變得沉寂。

一切寂靜無聲。

一切安安靜靜。

她就像是天地之間，唯一的那個存在。

與亘古中不滅，比天道更加久遠，在無數的枯寂年華中，平靜等待。

林亦看著她。

井菟還拉著林亦的手。

「我不動手。」

趙琉璃嘆了口氣，搖頭：「但是即便我不動手，你依然……」

她說到這裡，話語一頓。

後面的話沒再繼續去說。

林亦體內，靈氣還在沸騰。

高漲的靈氣，並沒有將林亦整個人徹底撐爆。

甚至於，現在的林亦不去主動地進行牽引的時候。

這些靈氣依然可以很順暢的繼續流轉。

那些靈氣在丹田之中，匯聚成一片無盡的靈氣之海。

靈氣又在林亦的身體的四肢百骸中，不斷游移，最後匯入心臟位置，那朵漆黑的琉璃花中。

琉璃花綻放出淡淡的黑色光芒。

那抹光芒隱隱綽綽，隨後忽而變得越發妖艷。

從剛才到現在，它始終都是這麼一副樣子，不曾有半點逾越的舉動。

然而林亦卻又能明顯的感覺到，當自己的心臟開始跳動的時候，這朵漆黑的琉璃花中，亦是有一股極為微小的心臟，似乎在那處跳動。

心臟的聲音極為微妙。

若不是林亦此刻在金丹碎裂之後，實力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憑藉之前築基巔峰的修為，或許壓根就不可能發現。

「你說的是那朵漆黑的琉璃花。」

林亦看著她。

趙琉璃沒說話。

漆黑的琉璃花中，蓄養的就是趙琉璃所說的那個他。

漆黑的琉璃花，一直在等待著所需要的那個人的出現，然後重新綻放，復甦。

「我有勝算嗎。」

林亦看向趙琉璃，忽而問起。

「沒有。」

趙琉璃搖頭：「就算是我，也無法阻止它的綻放。」

「或許……」

「就算我不來找你，你依然會在某一場輪迴中被它所尋，我所做的一切，也不過就是讓這些時間被提前。」

「當年，你以九玄仙尊之軀開天門的時候，我就在遠處看著。」

「我本想目送你上仙界，上了仙界，不見我，你自然也可有自己的一番人生，或許也可成一方巨擘。」

「但是你開天門的瞬間，漆黑的琉璃花忽然有了綻放的衝動，我便知曉，你是它要找的人。」

「那朵漆黑的琉璃花，在沒有找到宿主之前，也不過就是一朵普通的花，可那日你入了仙門的瞬間，卻也與漆黑的琉璃花，產生了聯繫。」

「我嘗試過去斬斷，但是斬不斷。」

趙琉璃一邊說，一邊微微閉上了眼。

「他的強大，無可匹敵。」

「不單單是你，就算是我，面對他，也毫無勝算。」

「我讓這一切提前，他更早的復甦，你更早的入輪迴，我便可更早的等你從輪迴中走出。」

趙琉璃一口氣說了很多的話。

依林亦對趙琉璃的了解，以往的她根本就不會說那麼多。

這一次。

顯然也讓趙琉璃的道心，受到了極大的震動。

或許是因為林亦。

也或許是因為那個他，終於要歸來。

周圍。

所有人安安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趙琉璃和林亦之間的談話，有些能被他們聽到，有些聽不到。

因為一些話已經超越了這個天道所能允許存在的範疇。

所以這些話，都被天道所隔絕。

「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她雖然什麼都沒做，但是我偏偏感覺到了一股可怕的氣息！」

「會不會打起來啊？這個海州林大師，怎麼給人的感覺，如今毫無勝算的樣子。」

屏幕前，無數人看著這一幕。

他們明明感覺不到壓力，可是偏偏又從心底感覺到了可怕的威壓。

那種威壓，來自於那個看上去就很飄逸超然的女人。

壓力從心。

天地更是有種突然寂滅消逝的感覺。

青龍等人一個個如臨大敵的看著那邊的趙琉璃。

這個女人來頭……

太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