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夜！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把洛琳還給了你，你……你卻要玩弄我？！」

  心葵有些不能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在她身下，白骨巨龍也是一瞬間目露凶光：

  「小姐，朱雀她出爾反爾。」

  骨霜見不得自家小姐傷心，說話間，天山的溫度已經驟降至冰點。

  只聽炎夜慌亂解釋道：

  「我、我雖然答應過幫你，但只是『力所能及』的忙才行……怎知你卻想要加入鏡花宮……這件事, 我做不了主。」

  「我沒有讓你做主啊！我只是讓你配合我！明明很簡單的，就如在考核時說幾句好話、或在需要時幫我演一下就行！這怎會是無理要求？！」

  心葵費解萬分，心說自己也並不是特別過分呀！

  這點「小忙」，比之抱走洛琳、回家取「大獎勵」，豈不是如同灑灑水般容易？

  可炎夜卻是目光躲閃，顯然並未道出真話：

  「那也不行……我、我不能替代主人和尋花使判定你的本性……」

  「你！」

  心葵一抿小嘴，一時間僵在原地。

  「對不住了，心葵……」

  事實上, 炎夜最為擔憂的是，她的加入，會使「主人爭奪戰」變得更為複雜。

  在親身體驗過她那恐怖的天賦以後，幾乎可以確信，一旦心葵成功加入鏡花宮，恐怕二代靈使們的地位將會遭到嚴重的衝擊。

  無論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也好，還是姐妹們的立場也罷，炎夜都沒有義務為心葵冒此奇險，去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說到底，還是關係不夠到位。若是換作洛琳，恐怕不用對方說什麼，炎夜就主動護在她身前了。

  ——

  此刻，心葵目色漸黯。

  她看得出，炎夜是第一次做這種違背承諾之事，畢竟少女那糾結又躊躇的表情是寫在臉上的。

  或許自己被拒絕的核心原因不是別的，而是涉及到了她最心念的主人。

  根據先前測算星運時了解到的信息，心葵明白，一切潛在的競爭對手似乎都會讓靈使們的戒心翻倍。

  這一點, 她能理解，但同時，卻也傷心。

  自己來此的目的，並非爭寵之類，而是純粹的想要尋得一處庇護之所、找到「魘神」的真跡所在，完全沒有威脅別人的意思。

  況且，她是真的有些喜歡這隻朱雀的性格，甚至打算在加入鏡花宮後和她好好相處的。

  奈何事與願違。

  「既然如此，我明白了。」

  就見她釋然地強笑了下，並伸手撫向腰間《冥幻蠱》。

  「你、你要做什麼？」炎夜心中不安更甚。

  忽——！

  一時間，爆鳴傾天，霧光閃動，整個天山的白骨與煞魂，竟如幻覺般眨眼間消失不見。

  空氣中的氛圍漸漸變得異常。

  這麼大的動靜讓一側的金髮蘿莉頓感不安，她皺眉問道：

  「等一下，小夜子，你們之前是認識的嗎？」

  由於炎夜和心葵一直是在通過傳音對話，金瑜等人自是聽不見的, 不過從二女面上的表情變化來看，肯定是發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這逃不過大家的視線。

  眼見心葵一揮袖將鬼靈大軍盡數回收, 卻在凝聚自身的某種靈能……金瑜便猜到，她這可不是要撤離此處，而是為了在高階戰鬥中不傷害到那些弱小的鬼靈，打算要來真的了。

  「也不算認識。」

  只聽炎夜搖了搖頭，僵硬應了句：「不過是……有一面之緣罷了。」

  「哈？這樣嗎？」

  金瑜尚且不知關於心葵的太多事情，見此情形，作為資歷最高的二代靈使，便也只好順著炎夜的意思轉首對心葵進行總結：

  「咳，那麼……巫小姐欲要加入鏡花宮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現今，宮內『尋花使』尚在突破，靈使長無暇她顧，主人亦不在天山，我等二代靈使又並無資格隨意選定『靈花』，

  所以……」

  「阿夜，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確定，要欺騙於我嗎？」

  金瑜話未說完，便見龍首之上，心葵直視著炎夜的雙眸，以前所未有的認真之色再次問道。

  「我……我……」

  看著炎夜有些支吾的模樣，心葵給了她數息挽回的時間。

  但結果顯而易見。

  「好吧。」

  她以失望的眼神緩緩開口：

  「我原想和你成為朋友的。」

  「朋友……」

  突如其來的字眼，讓少女瞳孔驟縮。

  這下，本就不是很堅定的她徹底慌了。

  雖然跟「鬼靈」成為朋友這件事非常令人匪夷所思，但自炎夜以四相聖獸的身份降世以來，能真正對她說出這句話的人屈指可數。

  巫心葵並非聖禽，也不是鏡花同門。

  能夠站在完全陌生的起點去結識、了解、相合、產生好感，並願進一步結緣之人，生在此世，要想遇到，其難度不亞於登天。

  這一點，從洛琳對她失去記憶後產生的強烈的痛苦感就能看得出來。

  此時，炎夜終於有些後悔了。

  畢竟她天性善良，不擅說謊，更是從未違背過自己的諾言。

  如今心葵的話讓她開始反思，自己是否在不覺間變得自私了些？

  「果然，我不可以這樣……主人一直在以身作則，從未辜負大家的期待。我卻怎能因一己私慾而如此不堪……即使她是鬼靈，我也不該……」

  她苦著漂亮的臉蛋，就像做錯了事情的孩子，緊咬著下唇，反思著自己的不對。

  「主人曾教導過我，『天下生靈皆苦』、『苦痛如影如形』。即使是心葵，說不定也有著不亞於我們的苦痛過去……

  若她依靠真憑實學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加入鏡花宮也屬理所應當之事……我是不是該……」

  ——

  「蒼嵐，把你朱雀姐送回天山吧，這裡交給我們就好。」

  忽然間，金瑜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欸？」

  一直在旁察言觀色的蒼嵐聞言一怔。

  「聽話，帶她回去休息一下。」

  金瑜笑眯眯地說道。

  「哦…好的。」

  蒼嵐略一思索，便即刻行動起來。

  她一展鷹翼，閃挪到依然處於迷茫狀態下的少女身前，輕聲道：

  「朱雀姐，得罪了。」

  「唔……」

  未等炎夜做出什麼反應，她麻利地將少女攔腰抱起，直接飛往鏡花天域洞府方向。

  「等等、蒼嵐，你等等……」

  「朱雀姐聽話，這是金瑜前輩的命令。」

  聲音漸漸遠去。

  ——

  「……」

  看著二女的背影終於消失在視線中，一直未發表任何言論的沙綾收回了目光。

  她心知，金瑜是想支開朱雀。

  在小女孩眼裡，就算再遲鈍也看得出，炎夜和那鬼魅之間定有羈絆。

  理論上，這位巫小姐是來面試的，按照金瑜的意思，她今日定然不能遂了心愿。那麼想要順利加入鏡花宮的目的，也就順理成章地泡湯了。

  這應當是對方所不能接受的。

  正常來說，假設靈月派有新進優秀弟子前來面試，眼下這種情況，金瑜是可以代表主人邀請她到宮內等候的，甚至暫住些時日也不是不可以。

  但心葵一沒有邀請函，二沒有介紹信，三還不是關聯門派的弟子，更不是宮內任一靈使的舊識……

  她的身份，是令人望而怯之的鬼靈王女……這註定了大家並不能以常理來待之。

  所以在被下了逐客令的前提下，她要麼轉身離去，要麼拒絕這個提議。

  換句話說，她也有可能會硬闖。

  沙綾知道，一旦真打起來了，朱雀可能會念在某些舊情的份上有所顧忌，這是不利於她和金瑜二人全力去應對的，固金瑜讓蒼嵐把她帶走，完全是最正確的判斷。

  想到此處，小女孩提前做出戰鬥的姿態，浮向與金瑜平齊的某個方向，面無表情地朝著心葵道：

  「主人不在，你，請回。」

  「……」

  「小姐，我們怎麼辦？我有點生氣了。」

  天空之上，骨霜幽幽開口。

  那瞳孔中帶著死氣的藍熒愈發刺目明亮：

  「我認為她們在欺騙小姐。若我認真出手，可將她們葬於龍息之下。」

  「唉。小谷，先等一下。」

  很明顯，事情發展到這個份上，也遠遠超出了心葵的預料。

  她雖做好了與靈使們決鬥的準備，卻也僅是局限於考核和切磋，而非眼下的硬闖。

  此刻，她有些疲憊地搖了搖首，抬眼打量了面前那兩位二代靈使一番。

  事情變得麻煩起來了。

  比起蒼嵐，金瑜和沙綾可謂是強了兩個境界的存在——

  一位早已渡劫許久，另一位則是剛剛突破。

  再觀她們的本相，皆為聖獸。

  由此可以得出兩女都不怎麼好惹的結論。

  這下，心葵也開始心下糾結：

  走，還是不走？

  打，還是不打？

  若是就這麼走了，自己不遠萬里跋涉而來，好好的規劃豈不是白白浪費？

  若真打起來了，就算能迅速壓制住她們，萬一傳聞中的初代前來支援，那自己這邊豈不是又有大危險？

  心葵不怕自己受傷，卻唯獨擔心小谷因自己的任性而遭受不可挽回的傷害。

  她二人從小玩到大，情同手足、親密無間，若是出現決策上的失誤，那麼此行就變得得不償失了。

  正如陸靈秋會對鏡花宮的靈使負責一般，心葵也會對自己的決策慎之又慎。

  糾結間，天邊的大雨已經徹底停歇。

  潮濕的空氣帶著清新之意席捲天地，異象也在在一剎那瞬間散去。

  雨過天晴，陽光撥開雲霧，照向在場的眾人。

  「大小姐，雨停了，看來那位正在突破的尋花使渡劫已經結束了。」

  骨霜冷然提醒道。

  在這方面，她還是非常心細的。

  方才金瑜只是略提了一嘴此事，沒想到卻被她銘記在心。

  話已至此，兩位靈使對視一眼，也沒辦法再藏什麼了，金瑜便敞開天窗說亮話：

  「確如你所言，水蓮她的突破已進入結束階段。奈何我等二代靈使渡劫完成後尚需鞏固修為，自是不能立刻出來見你們。

  當然，鏡花宮也不會容得下陌生的鬼靈做客，所以，若你們想等，那就自尋他處，過些時日再來；而若是堅持不走，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這番話語將原本有些動搖的一女一龍惹得更為不愉了。只見心葵略微搖首，輕輕俯下身子，摸了摸骨霜龍首上那根彎曲長角：

  「那好吧。來都來了，就這樣走掉倒也有些浪費。」

  「小谷，稍後我與鏡花宮這兩位小姐姐過上幾招，你在旁觀戰就好，切記不要出手哦。」

  「那怎能行！大小姐，我不能讓你獨自一人被她們欺負。」

  「哎呀~沒事沒事，只是切磋，切磋而已。」

  她將目光重新望向不遠處的金瑜和沙綾，略一偏首：

  「嗱，點到即止，權當陪我玩玩，也算是讓我這個外域來客見識下貴宮靈使的風範，二位覺得如何？」

  「……」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金瑜眉頭微皺，難以拒絕。

  如果可以，她是決計不想和眼前這修為明顯達到渡劫以上的存在發生戰鬥的，

  畢竟就算不使出「聖法」，如此級別的對決也必定會涉及到「領域」和「結界術」，由此損耗的靈力值不計其數，需要很久才能修得回來，不免有些讓人心疼。

  但轉念一想，自從自己被慕青的「黑彩靈能」所沾染，體內靈力突變為「黑色神雷」以後，便一直沒再真正意義上出手過，眼前的機會倒也未嘗不可……

  再觀小綾。

  她明顯更在意心葵腳下那條巨龍……自始自終，目光就沒怎麼從它身上挪開過，顯然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金瑜，我想，玩那隻龍。」

  果不其然，小女孩忽然看了過來，直言說道。

  「……」

  或是出於對「龍類」這個早已絕跡的上古物種的好奇，沙綾身為戰鬥天賦數一數二的蚰蜒聖蠍，總會在心底想去接觸這樣強大而華麗的血脈，哪怕在她心裡只是單純的「玩玩」。

  「龍族」這二字，在天蒼大陸上擁有的分量，絕不亞於「四相」以及任何聖禽，這一點，頂階修者幾乎皆有所知。

  「哈哈哈哈！看來，你對我家小谷很感興趣嘛~」

  心葵聞言輕笑，掩嘴道：

  「那讓她陪你玩玩也不是不行。

  不如這樣吧，我們提前定下個『安全』的規則——

  你們輪番出手、或者二人合力，各使一招；

  我和小谷同樣，只出一式。

  不使天道聖法，不使本源之力，

  之後呢，就在這半空之上進行簡單的碰撞，

  以中間為界，哪邊的結界或靈法突破半場，就算哪邊獲勝。

  這樣的話，誰勝誰負頃刻間便可分出。怎麼樣？」

  看著心葵那無比自信的樣子，金瑜和沙綾身為天驕聖獸的好勝心也很快被勾了起來。

  確認過提議沒什麼問題，金髮蘿莉當下點頭，說道：

  「好，就依你所言，我倒要見識見識你到底有何資本，膽敢前來鏡花宮『踢館』。」

  她帶著沙綾橫飛出數百丈遠，將半空中的戰場空間橫向拉開，隨後各自準備就緒。

  心葵則輕鬆地飛離白骨巨龍，一身魔女黑袍獵獵作響：

  「不過在開始之前，我可奉勸你們，一定要使出全力哦。我們的招式可是很可怕的。連那隻小羊都不是對手呢~」

  「等等……你是說，洛琳嗎？」

  「嗯啊。嗱，要來了哦。」

  未及二女震驚，便見心葵右手輕輕從《冥幻蠱》上撕下一頁，

  旋即抬起左臂，驀然張開五指——

  以幾乎和拉齊娜釋放神法時完全相同的動作，

  冷然咒念道：

  「霧靈法·灰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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