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的手很快鬆開，秦智博也調查到了足夠用的信息。

  對方確實是CIA的人，但使用的是假名。

  秦智博又隔著玻璃望了一眼外面的街道，一輛發動機剛熄滅的黑色凱迪拉克停在道邊，不過車裡面貌似也沒有其他人。

  也就是說，這個人是孤身前來。

  「不是pany嗎？就來了一個人？」

  秦智博本以為會CIA會很重視這件事，至少派2到3人來。

  「我只是進行評估的人員，秦先生。」

  「如果你能通過我們的評估，我們才能正式展開合作。」

  男人的話語讓秦智博有些不爽，為什麼取得聯絡變成了對自己進行評估？自己又不是要朝他們借錢。

  不過為了水無怜奈的任務，秦智博沒有反駁，接受了對方的提議。

  「可以，開始你的評估吧。」

  秦智博的話音落下，派屈克向服務員要了一杯美式咖啡。

  等待的時候，他將進來時拿著的手提箱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台DV機，以及迷你三角支架。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將錄製整個談話過程。」

  「我介不介意又如何？反正這東西就像用戶協議，不同意就無法開始，不是嗎？」

  「呵，這倒也是……」

  談話之間，派屈克已經將三角支架和DV機組裝起來，在桌子上放好，攝像頭筆直對準秦智博的面孔。

  這種架勢秦智博見過，是警察審訊犯人的手段。

  有的時候，犯人面部、眼神細微的變化不容易當時發現，但通過事後對錄像反覆斟酌，再狡猾的狐狸也會被破綻。

  「那我們現在可以開始了？」

  派屈克一手按在DV機的開始按鍵上，問道。

  「可以。」

  卡噠。

  派屈克啟動DV機，雙手在胸前的桌子上交叉合攏，開始提問。

  ……

  經歷了30分鐘的Q&A，派屈克終於關閉了DV機。

  「感謝你的合作，我們明天將會給你答覆。」

  「期待明天能再見面……」

  派屈克幹練地將DV機和三腳架收進手提箱，掏出咖啡錢放在桌上，轉身離開了店鋪。

  秦智博喝下杯里剩下小半的咖啡，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剛剛像是經歷了一場嚴格面試。

  派屈克前25分鐘提問的問題都是關於尹森·本堂和本堂瑛海的事情，其實也算是變相打聽情報。

  比如尹森·本堂怎麼死的、怎麼與尹森·本堂認識的、怎麼與本堂瑛海認識的、本堂瑛海目前身份等。

  對於這些問題，秦智博不需要撒謊，也無法撒謊。

  如果只是一瞬間的撒謊，尚且能做到滴水不漏。

  但如果長時間編造一個虛構的故事，除非經過長時間的訓練，否則難免出現破綻。

  到了最後5分鐘，派屈克提出的問題突然從其他人身上，轉變到秦智博自身上。

  「你相信宇宙中有外星人嗎？」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明嗎？」

  「假如真的存在人類無法理解的超常現象，你會選擇怎麼做？」

  這三個問題一出，秦智博以為是在進行什麼人性測驗。

  但秦智博還是簡明扼要的闡述了自己的觀點。

  「我是相信有外星人的。」

  「根據著名的費米悖論，僅銀河系當中就存在大約2500億顆恆星，而銀河系在宇宙之中也不過是萬億分之一……」

  「即便智慧生命只會以極小的概率出現在圍繞恆星周圍的行星上，那麼銀河系也會存在相當多數量的文明。」

  「我認為，甚至外星人可能現在就在地球上。」

  「外星人如果能夠抵達地球，證明其科學技術是遠超我們人類的，就算是在地球上隱匿行蹤也是完全能做到的。」

  「著名科學家霍金曾經提出過一種思考，外星人來到地球的主要目的應該是為了開採地球上的資源；當人類大範圍發現外星人的存在，說明距離星際殖民也不遠了……」

  秦智博講完自己的觀點，當時把提出問題的派屈克都有些聽懵圈了。

  在進行這次碰面之前，CIA就已經先調查了秦的背景。

  文斯·秦，原fbi高級探員，於四年前辭職，前往日本開設偵探事務所，目前在日本是名偵探。

  按理來說，當過警察、又是名偵探的人，會更傾向於唯物主義，不相信怪力亂神之說。

  唯物主義，就是物質決定意識，能夠感受其存在的才是真實的。

  五感器官的真實感受自不必說，這是唯物主義最基礎的部分。

  就算電話信號看不到，但電話信號的存在讓人與人實現遠距離通話，這種便利是真實感受到的，所以也是唯物主義。

  但普通人能在生活中感受到外星人的存在嗎？

  不能，除非親眼見過……

  可秦上來就毫不猶豫肯定了外星人的存在，這超脫了唯物主義的範疇。

  但他又舉出費米和霍金兩大科學家的論點，讓這個觀點立足於邏輯之上，而非直覺，盡顯名偵探的風範。

  「那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明嗎？」

  對此，秦智博的回答依舊毫不猶豫。

  「有，當然有了。」

  派屈克微微一笑：「可是霍金本人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

  「這不能一概而論。」秦智博一本正經地搖搖頭，「我們人類所認為的神明，通常是指具備『神力』，可以完成人力不可為之的『奇蹟』的某種存在。」

  「但事實上，人類對宇宙的認知和探索非常狹淺，我們往往會將強大的科技、本源力量，誤認為是一種奇蹟。」

  「就像對於原始人而言，現代的我們其實就是他們的『神明』。」

  「所以我認為，當外星人強大到一定程度，遠遠超出人類的想像時，也就成了『神明』。」

  「並且，人類永遠無法理解神明，就像螞蟻無法理解人類在為何奔波一樣。」

  「神明不可視，唯有敬畏……」

  這個回答再次驚訝派屈克，他沒想到名偵探是這麼理解「神」的。

  強大到無法理解的「外星人」就是神。

  在秦智博的觀點裡，「神」這種模湖籠統的概念，被科學化了。

  對啊，神不就是超越維度的外星人嗎？

  前兩個問題回答完，派屈克對面前的男人已經刮目相看了。

  至於最後一個問題……

  ……

  一間光線正常的地下室里，幾個西裝革履的人正在觀看屏幕上播放的錄像。

  錄像里，正是白天秦智博在咖啡館錄製的Q&A。

  「假如真的存在人類無法理解的超常現象，你會選擇怎麼做？」

  畫外音提問道。

  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也是加入他們的重要考量。

  而秦智博沒有像前面兩個問題那樣不假思索地立刻回答，而是做出認真思考的模樣。

  十餘秒鐘後，他才張開口，正色道。

  「這個問題無法一概而論，而是需要具體衡量到底是哪一類超常現象，以及出於何種目的、做出何種選擇。」

  「如果這類超常現象與某種未知的力量有關，而某些人想要獲取這些力量，妄圖藉此稱霸世界，我是無法認同的。」

  「但如果一類超常現象關乎世界的存亡、身邊人的安危，那麼我願意挺身而出……」

  相比前面的兩個問題，這個問題的回答就少了許多。

  觀看的人中抬起遙控器一按，DV機的畫面戛然而止。

  「怎麼樣？各位，都說一下自己的看法吧。」

  「看上去還不錯，至少不用費勁向他證明外星人和神的存在。」「如果他說的是內心真實所想的話……」

  一名披散頭髮的女性躺在沙發上，發出慵懶的聲音。

  白天的派屈克主動站出來，道：「這應該就是他的真實所想，隔著畫面很難看出來，但我在現場能看出他的眼神，與之前的其他接受評估的人不一樣……」

  「而且他關於外星人和神明的闡述，非常有說服力。」

  「如果我不是評估者，我差點兒就要被他說服了……」

  對此，其他人員也採取了默認態度，這確實是一個滿分答桉。

  就是滿分的有些不真實……

  「如果他是兄弟會派來接近我們的呢？」

  一個冷峻的面孔提出個設想，「也許以上的內容都是組織抓住了尹森和他的女兒，從他們口中得到情報，再加工成具有一定說服力的故事……」

  「時間過去了四年，我們不能光憑一面之詞就知曉日本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

  「而且目前的形勢很糟糕……別忘了，我們最大的敵人，MJ-12的灰人部隊已經證實進入維斯巴尼亞王國，我們需要派遣更多的人員去應付那邊的狀況。」

  「這個時候如果被兄弟會在內部楔入一枚釘子，恐怕誰也不能平息事態。」

  男人的聲音引發了一些思考，讓之前為秦智博說話的人都默了聲。

  只有躺在沙發上的那個女人漫不經心地晃著小腿，好像不在意男人說了什麼，甚至連整個會議都是可有可無。

  這時，唯一坐在書桌後面的白鬢老者站了起來。

  「戴倫說得沒有錯，這個時候我們確實是應該多些小心，『綠色三角洲』的風光已不復當年。」

  「但這個『小心』也是需要考慮時機的……」

  「現在E細胞受損嚴重，如果不及時補充人員，我們好不容易插在兄弟會中的箭失會很容易脫落。」

  「直覺告訴我，兄弟會的陰謀絲毫不比MJ-12小，甚至可能比MJ-12的外星朋友更加危險。」

  「所以，我認為現在應該吸收新人，但同時也要保持警惕，暫時不為E細胞增添其他人手。」

  「無論他是怎麼樣的人，我們都可以保持在安全距離觀察一番……」

  白鬢老者環視了一圈眾人，除了那個叫「戴倫」的人臉上還有些不服，其他人都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那好吧，就這樣決定了。」

  ……

  翌日，清晨。

  調整好時差的秦智博按時起床，站在客廳瞅了一眼。

  小泉紅子和本堂瑛佑的房門都是緊閉的，都還在睡懶覺。

  洗漱完畢，閒來無事的秦智博打開總統套房的超大電視機，收看起新聞。

  這裡接收不到日本的電視頻道，況且現在的日本已經是晚上了，沒有水無怜奈的節目。

  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下意識將電視頻道轉到新聞節目。

  電視屏幕上，一位白人男性正嚴肅播報著一則關於罪犯的新聞。

  「昨夜10點鐘，怪盜烏鴉再次現身拉斯維加斯，盜走價值2000萬美元的世界上最大黃寶石——獅王心臟。」

  「怪盜烏鴉，最近兩個月頻繁於拉斯維加斯作桉，已盜走價值上億美元的寶石。」

  「此人行蹤不定，作桉特徵是提前向受害者發送預告函，並且會在現場留下大量的黑色羽毛……」

  播報員一邊說著，旁邊還放上了怪盜烏鴉的照片。

  只見黑夜之中，一個漆黑的身形在月光的照耀下屹立在塔樓上，身後的斗篷隨風飄逸，身邊還飄散著大量的黑色羽毛。

  仔細看去，那頂高禮帽下的面孔隱約反射出單片鏡的光芒。

  秦智博越看越眼熟，這不就是怪盜基德嗎！

  高禮帽、西裝、斗篷、單片鏡……這一套裝扮讓秦智博立刻就聯想到了怪盜基德。

  但不同的是，這個怪盜烏鴉是渾身漆黑的，沒有基德那麼耀眼，不過也添了一份成熟和神秘。

  基德，你怎麼曬黑了！

  秦智博皺著眉，剛要湊到電視前再仔細看一下細節，照片卻消失了。

  但這也足夠以引起秦智博的思考了。

  這兩個月黑羽快斗一直在日本上學和偷東西，除非他真的會時空穿梭，否則不可能同時出現在拉斯維加斯作桉。

  所以這個怪盜烏鴉肯定不是自己熟悉的怪盜基德。

  但無論是裝扮、作桉手法，這個怪盜烏鴉都於基德很相似，就好像師出同源似的，就差個現場撒羽毛了。

  「黑色羽毛……」

  秦智博端著下巴思考一下，突然想到這其中可能的寓意。

  黑羽，不就是黑羽快斗的姓氏嗎？

  這是在向世界昭告，他自己是黑羽嗎？

  如果是黑羽的話，難道就是據說已經死亡8年的黑羽盜一，也就是黑羽快斗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