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什麼情況？有人砸場子嗎？」

  「沒有，不是砸場子。那可是金主爸爸，你都不知道人家有多壕！」

  「不是吧？具體發生了什麼，快跟我們說道說道！」

  石階上，看阿強和阿健表演的觀眾們，還有一些剛來的人們正在興奮地議論著，每個人此刻都化身為吃瓜群眾，積極地湊著熱鬧。

  只是這兒的熱鬧暫時沒有別處的大。因為隔壁幾組歌手都還在唱著歌，轟隆隆的音樂聲，隔絕了別人家的動靜，誤打誤撞的，沒有讓戴羽妮的康慨打賞引起更大的轟動。

  不過，正在看熱鬧的觀眾們並沒有能夠從楊謙那被鴨舌帽遮住了半邊臉的樣貌中認出他來。

  仔細想想，這倒也正常，誰會想到楊謙這個平時只能在電視上看到的大明星，竟然跟尋常市民一樣在這兒軋馬路？

  而且，戴羽妮豪擲（六）千金的行為，在大家看來非但不像明星應該做的事，反而還會被認為是家裡有礦、鋪張浪費的富家子女。

  現在大家看著楊謙，也不過是在猜測他是荷城什麼老闆的孩子而已！

  當然，也有猜他是什麼網紅的，畢竟楊謙戴著帽子的樣子還是有點突兀的。

  但不管是什麼樣的猜測，他們都興致勃勃地舉起了手機。

  頭一回碰到土豪打賞，這個事情可得拍下來，發個朋友圈分享給親朋好友一起看！

  站在楊謙身邊的阿強和阿健，他們的感受倒是完全不同的。楊謙走到阿健那兒後，借來了他們的吉他，低頭調音的架勢，讓他們莫名地覺得楊謙好像有點專業！

  不明覺厲畢竟，他們之中，也就阿健稍微會彈一點吉他，還很生疏！

  阿健買的吉他其實很一般，就只是普通的百來塊錢的木吉他，還沒楊謙買的第一把吉他的質量好。

  但這個問題在以前並不影響他們的表演，因為吉他拿來就只是一個裝飾，阿健在外面表演，得拄著拐杖不方便彈，他更不想在觀眾面前獻醜。

  所以，不管是唱什麼歌，他們都是在手機里找伴奏。

  可現在楊謙卻在他們面前手動調弦，阿強和阿健不由地對視一眼，感覺有些不真實。今晚不真實的感覺也太多了！

  楊謙沒讓觀眾們等太久，他很快抱著吉他走到了麥架前面，阿強回過神來，趕緊把麥克風遞給阿健，讓阿健把麥克風放回去。

  沒有拾音器，也沒有專門給吉他的麥克風，楊謙彈奏吉他的聲音從音響里傳出來的時候明顯要弱上不少。

  不過，前奏彈奏的時候，楊謙沒有唱歌，也沒有開口說話，所以大家還是能較為清晰地聽到這段吉他旋律。

  「很不錯啊！」

  「嘖，還像模像樣！」

  「有意思！」

  觀眾們紛紛表示楊謙彈得「還行」，他們也不專業，但起碼都聽得出這段旋律比較流暢優美。

  只是，楊謙要唱的是什麼歌，大家都沒有人聽得出來。

  聽得出來才見鬼了，楊謙是想起了曲庫里有這麼一首挺應景的歌，臨時決定現場唱出來的！他們怎麼可能辨認得出來？

  不過，就算沒聽出來，也沒有人在意。

  在他們看來，這世界上沒聽過的歌多去了，這個年輕人應該剛好觸及了他們認知的盲區。

  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年輕人吉他彈得不錯！

  有幾個懂得一點樂器的觀眾還跟前後左右的人介紹：

  「指彈的，有點水平！」

  楊謙這時候已經開始唱起來了：

  「苦澀的沙，

  吹痛臉龐的感覺，

  像父親的責罵，

  母親的哭泣，

  永遠難忘記」（注1）

  咦，好像唱得也不錯啊！

  周遭的觀眾們也沒有弄明白不錯在哪裡，他們就覺得楊謙唱得歌聲順耳，而且歌詞似乎也有些觸動人心的，於是在幾個人的帶動下，紛紛鼓起掌來。

  阿強和阿健也舉起胳膊鼓掌，但他們眼中的驚訝表情更濃。

  畢竟他們也是靠唱歌為生的，楊謙彈得有多好他們不一定能聽得出來，唱得有多好他們也不一定能說得出來，但唱得好不好，這個簡單的判斷他們還是能做得出來的。

  楊謙唱得肯定好，阿強和阿健一時間還感到了壓力，因為他們唱不出楊謙這種輕鬆自如的感覺。

  整個海濱浴場賣唱的這些人，其實大家水平都是半斤八兩的，誰也不服誰，但楊謙這一唱，就讓他們覺得有了不少的差距。要是楊謙也來擺攤競爭，他們怎麼競爭得過對方？

  觀眾豈不是都被這個年輕人搶走了？

  不過，他們馬上想到，楊謙不是他們的競爭對手！人家那麼有錢，隨便就打賞六七千的，幹嘛要跑來餐風露宿地賣唱？

  擺正心態之後，阿強和阿健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楊謙的演唱上。

  「這首歌好像挺好聽的！」

  「叫什麼？」

  「沒聽過哎」

  他們兩個在一邊滴咕了一下，但誰都沒有印象。

  「總是幻想海洋的盡頭有另一個世界，

  總是以為勇敢的水手是真正的男兒，

  總是一副弱不禁風孬種的樣子，

  在受人欺負的時候總是聽見水手說」

  他們聽到這裡的時候，眼神都不由地波動了一下。

  雖然說，現在都是不惑之年了，不應該還像年少時候聽到一首歌感動得要死要活那麼脆弱，但他們飽經風霜的心，還是被楊謙的這段歌詞觸動到了。

  楊謙唱得太真實了！像他們這樣殘疾單薄的身軀，自卑懦弱的性格，在小的時候，受人欺負的經歷幾乎就跟家常便飯一樣，伴隨了他們全部的童年，甚至還有成年之後的很長一段時光

  可以說，沒有多少色彩的童年，是他們都不願意翻出來的回憶！

  但楊謙唱了出來，沒等他們內心的感傷醞釀完畢，楊謙接下來唱的，又讓他們仿佛看到了這些年不斷摸索走到現在的自己！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

  擦乾淚，不要怕，

  至少我們還有夢！」

  跟阿強、阿健談夢想就沒必要了，他們清楚地明白夢想對於他們就是一個奢侈品。

  但「擦乾淚，不要怕」這句歌詞，凝聚了他們十幾年的街頭賣唱生涯的所有辛酸。

  以前不一定能懂這個道理，但現在回頭一看，便覺得這些年的風風雨雨有什麼好怕的？擦掉了眼淚繼續干，夢想不一定能成真，但至少他們現在能過上了自己能養活自己，甚至還能讓父母欣慰的生活！

  （注1：《水手》，這首歌其實都不用過多介紹，應該很多小夥伴都有聽過並且唱過，它曾經在我們無數個為高考或者為其他考試奮鬥的歲月里陪伴過我們！但還是得講一下，《水手》的原唱是鄭智化先生，同時他也是這首歌的詞曲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