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米有價，知識無價，這個禮物很有意義，我收下了。」

  楊謙特意走上去，拆開箱子好好地端詳了一下那袋大米，順手就將它拎了出來。

  今晚就拿這個米煮飯了，好不好吃另說, 但肯定是滿屋子的書香！

  「不過，你那個演講稿，還需要好好地寫一下。人可以平凡，但不能平庸。什麼樣的人生是平凡的，什麼樣的人生是平庸的，平凡跟優秀相比有什麼不同, 為什麼我們可以平凡, 卻不能平庸？你得結合你自己的經歷或者你了解過的人的經歷，展開來說。」

  楊謙進廚房之前，還是指了指歐陽曉晴的手機，吩咐道。

  「哦......好......」

  歐陽曉晴以為自己能逃過一劫，但沒想到師傅竟然如此一絲不苟，都準備去廚房給她們準備晚飯了，還惦記著她的演講稿。

  「嘻嘻！」

  楊詩涵在旁邊不厚道地笑著。

  「還笑，你來幫我！」

  歐陽曉晴抱住了她的脖子，跟她「扭打」在了沙發上。

  戴羽妮在旁邊削著水果，笑眯眯地看著她們。

  年輕真好啊！

  以前她們在宿舍也是這麼嬉笑打鬧的。

  當然，現在戴羽妮也才二十四，跟她們其實也沒差多少。

  「好吧，幫你看看。我覺得你想用這一句話作為演講稿的主題，是希望給予小朋友們一些積極進取的能量，想讓他們明白，不能甘於命運的安排，而努力讀書是可以改變命運的！是吧？」

  楊詩涵跟她鬧完了之後，就拉了她的書包過來，拿出平板電腦, 在上面寫寫畫畫。

  「對。」

  歐陽曉晴歪著頭，其實她並沒有想那麼多。

  「平凡，命運，平庸......平凡，接受失敗的結果，平庸，放棄改變命運的機會。我知道了！」

  楊詩涵看著自己在紙上寫的字，琢磨了一會兒，忽然眼睛一亮，笑著看了過來。

  明白什麼了？

  怎麼我什麼都不明白？

  歐陽曉晴一臉茫然。

  「你開頭先問小朋友們，你們相信宿命嗎？就是你們人生的種種境遇，其實已經是命中注定的。」

  楊詩涵先在紙的背面，寫下了「宿命論」三個字。

  「我不相信宿命。」

  歐陽曉晴斬釘截鐵地回答。

  「我不是問你，我是說你問小朋友。因為宿命論還挺多老人愛這麼說的嗎，比如說，伱不管過去、現在、將來，得到什麼、失去什麼，都是命運的安排。」

  楊詩涵笑道。

  「我不相信命運, 因為我覺得如果聽從命運安排, 我現在就是跳舞的, 是演員, 不是歌手。我改變了命運，走上我自己想要走的路！」

  歐陽曉晴堅定地說道。

  「好，很好，你這個例子非常好，我哥不是說要結合你自己實際的情況去說嗎？你可以用這個例子，但等下我要幫你潤色一下，不能說得這麼幹巴巴的。不過其實我的意思，是你先問大家相不相信宿命論，然後再問那你們相不相信天道酬勤？」

  楊詩涵沖她豎起大拇指。

  「肯定要相信天道酬勤，努力才能讓自己過上更好的生活！」

  歐陽曉晴說道。

  「不，我不相信天道酬勤，當然，我也不相信宿命論。」

  楊詩涵卻讓她懵了。

  「為什麼？」

  歐陽曉晴覺得自己有點跟不上楊詩涵的思路了。

  「因為如果你相信天道酬勤，相信努力一定會有回報，那假如你努力了拼搏了，最後依然失敗，還是一事無成，你會陷入巨大的迷茫，開始憤怒、抱怨，認為天道不公，我努力了，為什麼會不成功？」（注1）

  楊詩涵看的書很多，思想也比較有哲學感。

  「對啊，也有可能失敗......」

  歐陽曉晴陷入了沉思。

  她其實過得太順風順水了，沒怎麼經歷過失敗，所以對自己信心滿滿。

  但楊詩涵這麼一說，歐陽曉晴忽然就開竅了。

  還是有自己的經歷，能佐證閨蜜這個說法的。

  比如說，她學習，尤其是文化課的學習。

  以前她還非常認真地去學，去做題，但終究還是考得一塌糊塗，跟那些成績好的同學一比，完全沒有天道酬勤這麼一說。

  所以，在文化課的學習這件事上，歐陽曉晴不相信天道酬勤。

  雖然她沒有去埋怨命運的不公，但她認命了，覺得自己壓根不是學習的料，索性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這其實已經是宿命論了。

  「所以，現實應該是什麼呢？百分之九十五的事情，是我們自己無法決定的，比如說我們的家庭背景，我們的智商天賦，有的同學學習好，有的同學學習不好，有的同學唱歌很有天賦，有的同學卻五音不全。還有比如說，我們就是一個平凡的人，沒有超能力，沒有天上掉餡餅。

  這些事情，都是即便我們努力了，都不一定能改變它的現狀。改變不了我們不怎麼好看的樣貌，改變不了我們家鄉的貧窮落後，改變不了父母、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生活條件、身體健康狀況......」

  歐陽曉晴不知道自己按照楊詩涵這麼去跟孩子們說，他們是什麼樣的一種感受。

  但她現在就覺得很殘酷，很現實，有些接受不了。

  就好像張珊珊改變不了爺爺身體不好、一天天老去，就好像她改變不了父母這輩子都不會往來的情況一樣。

  「但是不是我們改變不了這麼多事情，努力也有可能面臨失敗，是不是我們就可以直接躺平，直接認命，這輩子就碌碌無為，成為一個平庸的人？」

  楊詩涵問她。

  「當然不行，就算命運再怎麼殘酷，還是要努力的，不努力怎麼知道不行？我命由我不由天！」

  歐陽曉晴忽然振奮起來，說得她自己都有些熱血沸騰了。

  「是的，所以說我們依舊要用百分之百的努力，去撬動這百分之五，甚至更多的可能。雖然我們不一定能借著著百分之五的可能，去超越平凡，成為自己夢想的樣子，但我們的所有努力，都會讓我們的人生，變得有價值。

  比如我們小朋友們，未來雖然不一定能成為明星，不一定能成為大企業家，不一定能成為可以改變家鄉命運的大英雄，但即便是普普通通的工人，即便是很不起眼的餐飲小店創業者，即便是街上走著路、開著車的普羅大眾，你們的努力，依然為自己的人生增添光彩，依然像飛蛾撲火一樣，燃燒自己，給家人、給這個城市、給這個國家，帶來很絢麗的一抹光芒！

  但不努力不會，不努力不會讓你有任何一絲改變命運的可能。躺平不會，躺平就讓你淪為平庸，活成了或許是你曾經最討厭的模樣！」

  楊詩涵都還沒用筆寫出來，光是說，就說得歐陽曉晴呼吸急促，眼神迷離。

  「啪啪啪！說得好！」

  戴羽妮也給她鼓起掌來。

  （注1：這些話是羅翔老師說的，小寒稍微做了一點點修改，但並沒有改變他的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