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瀟瀟站在地檢總部的門口，駐足了片刻。
她看著面前不算氣派的大門，猶豫了一下，跺了跺腳後還是選擇走進去。
二樓，臨近茶水間的那一間，正是重罪科的辦公室。
在肖百合的工位上，趙瀟瀟看到了張偉。
「喲，來了啊，快來！」
張偉招了招手，讓趙瀟瀟過來。
「不，你過來！」但後者搖了搖頭，讓張偉不解。
二閨女有小脾氣了？
張偉無奈，只能跟著趙瀟瀟走出辦公室，然後被對方拉著走向過道的角落。
二閨女朝四周看了看，甚至還朝著附近的幾間辦公室敲了敲門，確認裡頭都沒有藏著人後，她才拉著張偉進了其中一間。
「二閨女，什麼情況，這麼神神秘秘的？」
說實話，張偉有些害怕了，這二閨女莫不成是相對自己做什麼事？
看著僻靜的辦公室，四周也沒有人，可以說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
「那個……」
就在此時，二閨女開口了，有些扭捏，有些說不下去。
看到她紅著臉，說不出口的模樣，張偉的心臟，跳動得更加厲害了。
這個樣子，像極了懷春少女的模樣。
二閨女莫非……
張偉無奈，只能嘆氣道：「唉，瀟瀟啊，有什麼事就直說吧，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看起來，過了今天之後，自己和二閨女之間的「父女關係」，可能要稍微出現變化了。
「那個……就是……有個案子……想讓你出手幫忙……」
在張偉的注視下，趙瀟瀟組織了半天語言，終於是說出了目的。
「哈，案子？」
張偉無語了，你丫的有案子早說啊，搞得這麼嚴肅。
我是誰？
我可是張偉，刑事辯護律師，不就是負責打官司的，案子就是我的工作。
你找我整案子，一個電話不就行了？
「是噠，案子，而且是棘手的案子。」
「我接的案子，有幾個不棘手？」
張偉攤了攤手，甚至還有點想笑。
我張某人從法學院畢業後，出道至今，就沒有接過輕鬆的案子好吧。
「委託人是誰，當事人又是誰，什麼案件？」
「聽說是事關航空安全的。」
聽到趙瀟瀟這麼說，張偉笑了，「航空安全，這麼巧啊，老肖也讓我協助一個航空安全的案子。」
「委託人叫柴靜靜。」
「這名字這麼這麼耳熟呢？」
「當事人叫崔一彬。」
「嘿呀，這名字更巧了，和老肖案子的被告簡直是一模一樣……等等……」
張偉臉上的笑容，突然收斂了。
他終於是反應過來，而閨女打算給自己一個什麼樣的案子了。
「你再說一遍！」
趙瀟瀟低下頭，但還是重複道：「委託人叫柴靜靜，當事人叫崔一彬，案件是關於航空安全的……」
張偉終於明白了，這一次的案子有多麼棘手。
「委託人柴靜靜是不是崔一彬的女朋友？」
「是噠。」
「柴靜靜找到了你，讓你來找我？」
「是噠。」
「崔一彬是不是黑了航空公司的伺服器，差點導致兩家飛機相撞？」
「是噠。」
「那你知不知道，我已經接受了老肖的委託，幫她當這個案子的控方參謀了？」
「是噠……不是，不是，我不知道呀……」
聽到張偉那一具，趙瀟瀟連忙搖了搖頭。
「二閨女呀，不是我不想幫你，是你來晚了。」
張偉說著，拍了拍二閨女的肩膀，安慰道：「不過你也別在意，這案子就算我答應了也沒用，因為控方早就有辯護律師了。」
「什麼意思呀，早就有辯護律師是什麼鬼？」
「就是說，柴靜靜來找你的時候，壓根不知道她男朋友崔一彬已經找了委託律師。」
張偉說著，掏出手機，打開了一張照片，「喏，這就是崔一彬的辯護律師，黑足律所的李美嘉。」
「好一張網紅整容臉……」
看到手機中的照片，看到那張女人的臉，趙瀟瀟忍不住吐槽起來。
「是啊，這女人最離譜的地方，就是她並非龍國的律師，而是國際律師，在龍國甚至都沒有出庭記錄。」
「那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呀？」
「很簡單，回絕了啊……」
張偉說著，卻突然想到了什麼，搖頭道：「不對，你不能去見柴靜靜了。」
「因為特戰組的周指導任命你為本案的控方相關證人，網絡專家證人，那麼你就是控方的人了，作為控方專家團的一員，你如果和辯方當事人的女朋友進行私下接觸，很可能會被判妨礙司法公正！」
張偉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當即按住趙瀟瀟的雙肩，義正言辭警告道：「二閨女，這個案子目前的人事安排已經確認了，你和柴靜靜都是案件相關方，私下裡絕對不能接觸，明白嗎？」
趙瀟瀟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記住了，你是控方證人，她是辯方當事人女友。之前你們的見面，還可以用司法系統未及時通知這個藉口搪塞過去，但現在我已經明確告知了你利益相關，你就千萬千萬千萬不能去接觸柴靜靜，明白不！」
「你不用說這麼多遍，我知道啦！」
「很好！」
見二閨女點頭，張偉總算是放心了。
這二閨女，雖然有時候虎頭虎腦的，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應該還是拎得清的。
這樣的話，他就放心了。
「那行，咱們過去和老肖會合吧，她正好也有些網絡這塊的技術難題，需要向你請教！」
「嗷~~」
張偉帶著趙瀟瀟走出辦公室，結果發現走道內有不少人看了過來。
不少女檢察官看著二人，指指點點，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張偉豎起耳朵，聽了一小會兒。
這幫女人提到的詞彙，大多是「行為不檢點」、「欺負人家小丫頭」、「工作時間放浪形骸」等等。
張偉大呼冤枉，是二閨女找了我，我和她說說悄悄話怎麼了？
你們沒有和閨女說過悄悄話嗎？
來，二閨女，解釋一下。
張偉回頭一看，就發現趙瀟瀟低著頭，一臉被欺負了的模樣。
得嘞，解釋也沒用了。
就在這幫人的鄙視下，張偉帶著趙瀟瀟回到了重罪科辦公室。
「老肖啊，我把我家瀟瀟給你帶過來了，你有什麼不懂的就問她吧。」
「行啊！」肖百合點了點頭，讓趙瀟瀟坐在自己旁邊。
「行了，張偉，這裡沒你事了，你該去哪兒就去哪兒吧！」
「好傢夥，這是準備卸磨殺驢？」
張偉是萬萬沒想到，你老肖濃眉大眼的，居然也是這種翻臉不認人的傢伙。
有了二閨女，就不要我了是吧？
「行，那你們聊，我先回去了。」
「瀟瀟，記得回家吃晚飯啊，我先下班啦。」
張偉說著，又叮囑了二閨女一句，就直接離開地檢總部，返回林府。
趙瀟瀟在地檢總部待了很久時間，肖百合問了她很多問題，然後還順帶記筆記，花費了很多的時間。
直到晚上7點多，肖百合才結束了工作。
「不好意思，瀟瀟，耽誤你這麼多時間。不過我也沒想到，電腦技術這一塊，居然有這麼多的東西。不過你是怎麼掌握的，看你年紀也不大，技術居然比網絡科的那幫人都要厲害。」
「呵呵……」
趙瀟瀟自然不會說，這都是因為親生父親的影響。
肖百合看得出來，趙瀟瀟興致不高，估計是想要下班了。
「那行吧，今天麻煩你啦，快點下班去吧，不然小心晚飯都被那混蛋張偉吃了。」
「好噠。」
趙瀟瀟和肖百合道別後，也離開地檢總部，準備坐地鐵返回林府。
結果這剛走下電梯，趙瀟瀟就看到一個人已經在前面等著自己了。
柴靜靜！
看到對方，她下意識的就要打招呼。
「千萬千萬千萬不要和柴靜靜再產生交集！」
但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句話。
這是張偉的警告！
趙瀟瀟立即改變了前進方向，準備從另一個過道離開地鐵站。
但後方，柴靜靜緊追不捨。
「趙小姐，請你等一等！」
「請你告訴我，張律師他怎麼說？」
「趙小姐，趙瀟瀟小姐……」
柴靜靜跟在趙瀟瀟的身後，一邊跑一邊喊著。
趙瀟瀟腳步加快，她也加快，趙瀟瀟改變方向，她也改變方向。
二人你追我趕，上上下下，左右穿插，在地鐵站內七繞八繞。
趙瀟瀟自己都放棄了，可惜柴靜靜依舊緊跟著。
「不好意思，我不能和你說話！」
終於，趙瀟瀟找到了一個沒人的角落，開口了。
「張律師呢，張律師怎麼說？」
「張偉說他接不了這個案子，因為案子已經有辯護律師了，是一個叫李美嘉的女人，你要找得去找她！」
「我不知道呀，事實上這個律師不是我去找的，是對方主動要當我男朋友的律師，我當時想也沒想就同意了。後來我才想到，張偉律師才是東方都最厲害的律師，就想著來找你尋求幫助。」柴靜靜解釋了一句。
「那也沒用，辯護律師人選都定了，你找張偉也沒用。」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現在張偉是控方的參謀，屬於案件相關方，我也是控方的人，理論上我都不能和你接觸！」
趙瀟瀟作勢欲走，但柴靜靜卻緊隨其後。
「你煩不煩啊，我都說了，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了。你們辯方的律師已經有人選了，張偉不能幫你們！」
「那個，趙小姐，我知道這件事很不好意思，但我還想請你幫我確認一下，因為阿彬一定是無辜的！」
「他無辜不無辜，得由法庭來審判！」
「我知道，但法庭上有些證據，不能作為呈堂證供。」
柴靜靜說著，從口袋裡取出了一個U盤。
「網絡簽名這一塊，我也不太懂，但阿彬說過，這個案子不是他做的，這裡是他的網絡簽名，你只要找到特戰組和網絡調查科封存的證據，拿來對比一下就行了。」
「網絡簽名？」
趙瀟瀟看著U盤，眼神凝重。
「那你為什麼不把這個證據交給調查科，或者公示出來當做辯方證物？」
「因為控方已經有了網絡簽名作為證物，可那個網絡簽名是真正的黑客偽造的，一般人都看不出來，包括你們控方的技術人員都沒有發現差錯，所以控方絕對會說我手中的證據是偽造的。」
柴靜靜說著，哀求道：「這U盤裡面是阿彬真正的網絡簽名，你是非常厲害的黑客，一定能夠從證物中找到破綻，只要對比一下，你就能發現兩個前面有出入了。」
「如果是我提交證據，控方很可能不會受理，甚至質疑證據的真實性，我不敢冒險，請趙小姐你幫幫我們吧。」
「阿彬是無辜的，如果因為這個證據無法被控方採納，而他也被判有罪的話，難道這不就是天大的願望嗎？」
見柴靜靜說得如此真誠，趙瀟瀟內心猶豫了無數次。
她的手抬起又放下，嘴唇抿動了數下，小臉上滿是猶豫。
最後的最後，她終於是扛不住內心的同情心，還有對於正義的期待，她結果了U盤。
「那我和你說好啊，這U盤裡面的簽名我要檢查一遍，確認沒有問題後，我才會幫你這個忙。」
「同樣的，我也要和你說沒，如果崔一彬的網絡簽名和控方證物中的簽名不一樣，我會告訴張偉他們的。但如果簽名是一樣的，那我只能說不好意思。」
「最後的最後，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接下來在案件結束前，請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了！」
最後一句話，趙瀟瀟加重了語氣，顯然帶有警告的意味。
「謝謝趙瀟瀟小姐，你真的是個好人，我代我和阿彬謝謝你！」
柴靜靜喜極而泣，雙眼掩面後蹲下身來，泣不成聲。
趙瀟瀟見四周沒人，趕緊搖了搖頭，沖入地鐵站。
……
晚上8點。
趙瀟瀟才回到林府。
「二閨女，就等你啦！」
張偉早已準備好了晚飯等候。
不過他奇怪道：「老肖剛才發消息，說你7點就下班了，坐地鐵回家最多30分鐘，你怎麼比預計中的晚了這麼久？」
「幹嘛呀，我在外面走了會，不行啊？」
「行，怎麼不行？」
聽到二閨女一如既往的語氣，張偉笑了。
這二閨女，肯出去走走了，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那行，剛好飯菜還熱著呢，咱們趕緊吃吧！」
張偉趕忙給趙瀟瀟盛飯加菜，忙碌起來。
看著張偉忙碌的模樣，趙瀟瀟心中略有感觸。
吃飯時，趙瀟瀟動了幾下筷子後，猶猶豫豫的看向了張偉。
「怎麼，還有事？」
「那個，我就是想問一問，控方確認罪犯就是Viper嗎？」
張偉楞了一下，但還是解答道：「應該是的吧，老肖說證據確鑿。」
不過說到這句話，他自己也笑了。
控方說證據確鑿，鐵證如山的時候，往往都是太過於自信了。
優勢在我？
呵呵，優勢永遠在掌握真相的人手中。
「二閨女，你今天怎麼了，有些多愁善感啊？」
「我就是隨便問問，畢竟這可是一個不小的案子。」
「是嗎？我倒覺得這案子也沒什麼大事啊，反正沒有人員傷亡，那個崔一彬本來也是罪有應得。」
張偉淡定的扒拉了一口飯，一臉無所謂。
「那如果，他是無辜的呢？」
「無辜不無辜，得由法庭來定奪！」
「你怎麼也是這句？」
「啊？」
「哦，沒什麼！」趙瀟瀟連忙岔開話題，「就是說，有沒有可能，崔一彬是無辜的呀？」
「這個不好說吧，除非找到能證明這件事不是他做的決定性證據。」
趙瀟瀟聽到此話，眼珠地滴溜溜轉動起來。
「那如果，我能找到證據呢？」
「證據，什麼證據？」張偉也來了興趣。
「你真笨，就是網絡簽名啊！」
趙瀟瀟說著，雙手拿著筷子比划起來，「你想啊，如果真是Viper做的，那麼網絡簽名就是他咯，拿著他的網絡簽名一對比，豈不是什麼都知道了？」
「是啊，你這麼一說……」
張偉也點了點頭，但隨後疑惑了，「可你哪裡來Viper的網絡簽名呢，你們黑客的網絡簽名，不都是自己的隱私嗎？」
「這你別管，我有Viper的網絡簽名！」
趙瀟瀟說著，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口袋。
張偉卻眼睛一眯，「難不成，你……」
趙瀟瀟趕忙低下頭，小臉上滿是緊張。
這傢伙，莫不成是察覺到了什麼。
「好你個二閨女，當初在聊天室的時候，難道你也黑了其他人的電腦？」
張偉卻突然哈哈一笑，如此猜測道。
趙瀟瀟鬆了一口氣，暗道一聲好險。
這傢伙，還真是厲害啊，這都幫自己找到理由了。
「是啊，就是這樣，我有Viper的網絡簽名，只要一對比就知道是不是他幹的。」
「那行啊，明天我去地檢總部，和老肖說一下，看她什麼意思吧。」
張偉說著，指了指飯桌上的菜，「來，二閨女，獎勵你一個雞腿！」
「我不要，要吃撐了。」
「多吃點，多吃點，吃得好才能長肉哇。」
「去死！」
愉快的晚餐結束了。
趙瀟瀟飛速奔上二樓，然後將從柴靜靜那裡拿到的U盤裝入一個筆記本電腦。
用檢索程序搜索了10次，再三確認U盤內部沒有病毒後，她又是一頓操作。
屏幕上，一個超長串的字符出現，後綴名正是「Viper」。
這就是崔一彬的網絡簽名。
看到簽名出現，趙瀟瀟鬆了一口氣。
這下子，就可以探查真相了。
正好張偉剛才也說了，真相最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