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間。

  張偉接到了市法院的電話通知。

  「什麼情況，緊急動議，還非得是周末？」

  張偉愕然，大周末的法院都不放假啊。

  不對！

  應該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以至於市法院在周末十分，也要緊急召集法官和控辯雙方。

  「那好，我明天早上一定到！」

  張偉回應一句，掛斷了電話。

  不過他的心情可不是很好。

  「看起來，控方開始耍手段了，應該是章狼……不對，秦陽可能也參與其中，這老小子的經驗擺在那裡，也許是他在支招，章狼在執行！」

  張偉想到了很多。

  為了庭審能夠勝利，有些人做事是沒有底線的，甚至會用出很多盤外招來。

  刑事案件的話，控方可能會顧忌身份，但章狼不是檢察官，他的底線一直都是個迷。

  「不得不防啊！」

  張偉嘀咕了一句，緊接著找到二樓的趙瀟瀟。

  「二閨女，我一直有個疑問，那就是你們說的聊天室，還有那幾次攻擊遠豐一系的任務。」

  「你想到了什麼問題咩？」

  趙瀟瀟也不搗鼓電腦了，轉過身來。

  「你想啊，有人發布任務，你們就去做了，也不調查調查，也不問問為什麼這麼做，你們是不是很蠢？」

  「哼，信不信我踢死你！」

  趙瀟瀟說著，就要起身抬腳。

  「別別別，我怕了，我怕了還不行嗎？」

  張偉趕忙擺手道歉，但很快又指出問題：「話說那個任務發布者，真的被抓了嗎？」

  「我記得章狼作證的時候，展示了一張照片，他說的那個人是國外間諜對吧，對方還簽了認罪書？」

  張偉回憶著周五庭審中的細節，他就記得譚瑩瑩點開了一張照片，一個坐著的棕發男人面前，放著一張簽了字的紙。

  但那張紙的內容，卻沒有詳細的照片。

  是因為簽字認罪的內容，屬於CSB部門的機密，還是那張照片本身就有問題呢？

  「話說，二閨女，你覺得章狼這人的人品怎麼樣，他會不會耍詐陰我們？」

  「那貨的人品啊，如果他說自己是好人，那這個世界上估計就沒有壞人了吧！」

  趙瀟瀟對於章狼的行事作風，還有人品等等，那都是鄙夷萬分。

  這種人要是在大街上遇到，她就差朝對方吐口水了。

  張偉眼睛一眯，猜測道：「那你說，他抓到的那個人，是不是真的間諜呢？」

  二閨女腦袋一歪，搖著頭道：「這誰知道呀？」

  「對了，說回聊天室的事，我想問問任務發布者的情況，你能知道嗎？」

  「有點難，因為我們的網絡IP肯定被監控了，如果我要動用手段的話，很容易就被CSB部門追蹤到。而且聊天室的隱蔽性很高，它本身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我們駭客之間交流的匿名性，要想攻破這個聊天室的防禦手段，需要很長的時間，我怕我來不及。」

  「如果沒有CSB部門的干擾，你要攻破聊天室，需要多久？」

  「嗯，可能要超過72小時吧……」

  「那就是3天了？」

  張偉眉頭一皺，內心開始計算著。

  如果明天的緊急動議上，自己提出要讓庭審延期，會遭遇多大的反對聲。

  反正秦陽是肯定會反對的，作為案件的參與方，章狼肯定也會反對。

  老李也許會支持自己，但老李只是法官，他能做決定的可能性不大。

  「庭審延期，要麼成，要麼不成；如果成的話，那也得你能躲開CSB部門的監控才行，你覺得章狼會給你機會嗎？」

  趙瀟瀟噘起小嘴，這幅表情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章狼怎麼可能給他們機會呢？

  「而且庭審延期的可能性真的不大，因為章狼可能不止是作為案件的參與人，他很有可能動用章家的資源來影響法庭。那我也得做好第二手準備，如果你辦不到的話，誰能攻破聊天室的防守？」

  張偉說著，又看向了趙瀟瀟，面色古怪了起來。

  「喂喂喂，你不會是想找那傢伙吧！」

  二閨女頓時急了，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二閨女，咱說一句本分話，趙叔畢竟是你親爹哇。」

  「休想，本小姐才不會去求他！」

  「那行啊，反正我去就行了！」

  張偉嘿嘿一笑，你不求沒事啊，趙青岩還是會選擇幫咱們的。

  大不了就是我張偉不要面子，去擺脫一下對方咯。

  「哼，你滾，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那行，我滾咯~」

  見二閨女下了逐客令，張偉自然是轉身離開。

  他走下樓之後，直奔趙府。

  篤篤篤！

  「趙叔，我需要幫助！」

  「來了，來了！」

  趙青岩打開了趙府大門，將張偉迎了進去。

  5分鐘後，張偉先一步走出趙府，然後直奔隔壁的張氏武館。

  可惜的是，他想要見一見朱二旦和劉大順，張心舞卻說二人還沒有回來。

  「這兩個小子，還真是不給我省事啊！」

  「不過無論任何時候，我都要做好最壞的打斷，這兩貨會不會是給人綁架了呢？」

  「如果是被人綁架，只有可能是CSB部門，章狼的人能這麼做，畢竟他們可是全天候24小時盯著我們，那也就是說得做好準備了啊！」

  「不過倒也無妨，他們如果真敢背叛的話，我會讓他們明白，有些選擇一旦錯了，代價是非常沉重的！」

  張偉返回林府，開始休息。

  隨後趙府大門口，趙青岩鬼鬼祟祟的走了出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隔壁的林府，直接離開了街道。

  而他的目的地也很明顯，正是自己的公司。

  ……

  翌日，上午。

  張偉起床後先一步去了張氏武館。

  可惜朱二旦和劉大順二人，目前還沒有回來。

  對於二人，張偉已經不指望了，這兩貨要麼在外面野了太久，要麼就是被人綁了。

  他還有正事要做，可沒心思浪費在兩人身上。

  他喊來張心炎，讓這位專職司機送自己去市法院。

  很快，他就在市法院的辦公室裡頭，見到了老李。

  「老李，氣色不錯啊，精神養足了？」

  再次見到老李，張偉笑了。

  對方一掃之前的萎靡，精氣神感覺都恢復了。

  想來昨天是對方最近一段時間，難得睡得一個好覺。

  「還行吧，主要是吃到了老婆做的飯，見到了閨女，心裡算是鬆了一口氣。」

  老李擺了擺手，但臉上的笑意很快收斂。

  「話說今天是咋回事來著，法院也是昨晚上通知我的，我都不知道咋回事呢？」

  「你都不知道，那看來是控方找事咯？」

  張偉倒是不意外，畢竟他已經猜到，能整這么蛾子的人，只有秦陽和章狼。

  說曹操，曹操到！

  就在張偉內心嘀咕時，辦公室的門推開，秦陽和章狼走了進來。

  秦陽表情一如既往的淡定，好似完全沒有受到周四周五庭審的影響，依舊成竹在胸。

  至於章狼，臉色也是那副萬年不變的陰鷲模樣，不過他看向張偉的目光卻帶有一絲戲謔。

  而他的身後，一如既往的跟著幾個下屬，他們一言不發，就只是來給領導站場。

  「既然人都來齊了，那就都坐下吧！」

  老李坐在主位，指了指辦公室的沙發，讓雙方入座。

  「說吧，你們檢控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居然非得讓我領導在周末把我從家裡喊出來？」

  「是這樣的，李法官，我們發現本案參與裁定的陪審團之中，出現了一些問題！」

  章狼倒也沒有隱瞞，直接開口。

  他說著，朝身後抬了抬手，立即就有一個下屬將一份資料遞到了他的手中。

  「陪審團？」

  張偉有些意外，沒想到居然是陪審團出現了問題。

  「陪審團出了問題？」老李也愣住了。

  陪審團不都是你們自己選的嗎，能出什麼問題？

  章狼直接將手中的資料遞到了張偉手中，又遞了一份給到老李。

  「我們發現，12位陪審團之中，有2位陪審團違反了陪審團規定，這些就是他們違反規定的證據！」

  章狼說著，指了指證據中的一部分。

  張偉看到了證據，是一個陪審員的社交帳號，裡頭發表了一些比較過激的話。

  包括但不限於，在一些文字中，夾雜著類似「狗日的庭審」、「無聊的要死」、「真tm倒霉催的參加這種事」……

  但張偉敏銳的發現，這個陪審團發表的發言中，有一句是這樣的：「什麼狗屁網絡安全部門，今後我們沒辦法自由自在上網了，做什麼事都要被這幫狗日的監控？」

  張偉心中有數。

  此人應該是個自我主義者，並且是第一次聽到龍國有CSB這樣厲害的網絡安全監管部門，所以在網上發了發牢騷。

  「我覺得吧，其實這個陪審團還好啊！」

  「張律師說笑了吧，這人都這麼罵我們CSB部門了，那就是對我們有成見，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在裁定中給出公平公正的判斷！」

  對於張偉的所謂「還好」，章狼自然是嗤之以鼻。

  感情這陪審員敵視的不是你們辯方，所以你肯定沒意見啊。

  但我可是很在意這一點的，這陪審員絕對留不得！

  「李法官，請你明鑑！」

  「這些證據，我都看到了。」

  老李砸了咂嘴，這章狼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拿出了這麼赤裸裸的證據，他要是反對，確實有些說不過去。

  「既然如此，本庭同意剔除這位陪審員的資格，周一時我會通知候選陪審團，讓後續第一位候選者補上名額！」

  老李說著，將手中的資料翻到第二頁，「第一位我能理解，可這第二位又算什麼，我看他的資料很正常啊？」

  「李法官，我們對這位陪審團進行了背景調查，發現他住在城北區，並且之前因為一些官司，和青木律所的律師有交集！」

  「青木律所？」

  老李回憶著，很快想明白了。

  這青木律所的主事人是黎青木，黎家的人啊！

  黎家的話，張偉的岳母不也是？

  「這也太牽強了吧，青木律所和我張偉有什麼關係，相反之前因為一個案子，我還和他們律所對上了呢。」

  張偉當然是喊冤啦，我和青木律所真沒有什麼關係啊。

  也就是我的岳母和青木律所的合伙人以及主事人是一家人而已，但這和青木律所的客戶沒什麼大關係啊，人家客戶知不知道這層關係都是個問題呢。

  可章狼卻不管，依舊堅持：「李法官，我們這麼做也是為了盡力避嫌，這個客戶可能了解張律師和青木律所的關係，極有可能在庭審中做出偏向張律師一方的判斷！」

  「所以為了法庭的公平公正，也為了陪審團的規矩，請你剔除掉這位陪審員！」

  說實話，要剔除上一個陪審員，老李覺得倒也合乎常理。

  但要剔除這一個，他就覺得章狼有些強詞奪理了。

  「秦高檢，你怎麼看？」

  「李法官，我覺得章先生提出的建議很好，我沒有意見。」

  秦陽自然是支持的。

  雖然他自己也感覺，那個陪審員可能都不認識張偉，但要是有個萬一呢？

  掐滅掉這個萬一，不過是動下嘴皮子的事，他何樂而不為？

  「張律師，你怎麼看？」老李又看向張偉。

  「既然控方都這麼說了，那我也沒有意見。」

  張偉想了想，倒也沒反對。

  「那行吧，稍後我會讓書記員給這兩位陪審員都發消息，告知他們不用參加後續的聆訊了！」

  老李說完後，看向雙方，「還有事嗎？」

  「我們已經沒問題了！」

  章狼和秦陽見目的達到，自然是沒有後續。

  「其實，我也有個小要求！」但就在此時，張偉卻舉起了手，「辯方請求，庭審延期2日！」

  這個要求，老李倒是沒意外。

  辯方要求延期，一直都是常發生的事。

  一般只要理由給的沒問題，他都會考慮一下。

  但張偉提出這要求後，章狼和秦陽都不同意了。

  「控方反對！」

  「我也反對！」

  二人幾乎同時表達反對意見。

  「張偉，你是什麼理由？」

  「李法官，鑑於周五時，控方證人章先生提供了很多的額外證據，而這些證供都不在公示名單之中，所以為了對這些證供發起有效辯證，我方請求延期2天給我們辯方準備。」

  張偉攤了攤手，這個理由可以說是非常正常的。

  誰讓你章狼在周五庭審中，拿出了那麼多沒公示的證據呢？

  我為了反駁你的證據，總得需要時間吧？

  「這個理由，我覺得沒有問題！」

  老李點頭，又看向了秦陽和章狼二人。

  他準備同意了，延期兩日倒也無傷大雅。

  反正他已經能回家了，下班後也能陪老婆女兒，就算是延期更久都無所謂。

  「李法官，控方強烈反對張律師的提議！」

  秦陽率先反對：「控方認為，張律師這是在拖延時間！」

  「李法官，我代表CSB部門也提出反對，並且我和我的下屬也不希望庭審出現延期！」

  章狼也表達不滿，甚至還掏出電話來，威脅道：「為此，我決定將我反對延期的意見，告知市法院的第一法官！」

  「喲吼，你還威脅我們？」

  看到章狼準備搖人，張偉反倒是樂了。

  這老李還沒表態呢，結果你就要搬出第一法官來？

  果然，老李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起來。

  但章狼卻不管這些，他可不希望自己的案子出任何差錯，直接走出辦公室撥打了電話。

  很快，老李辦公室的座機也響了。

  「是第一法官來電！」看到來電的號碼，老李搖了搖頭。

  「餵……」

  幾分鐘後，電話掛斷，老李面色陰沉。

  而回到辦公室裡頭的章狼，卻一臉得意。

  「章先生，你的背景還真是不小啊，居然能說服第一法官。」

  「李法官，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聽到這仿佛是命令一般的語氣，老李眉頭緊皺。

  但一想到對方連自己的頂頭上司都搬出來了，他也沒有辦法。

  「本庭明白了。」

  他說著，看向張偉，「辯方律師，對於你庭審延期的要求，本庭只能無奈拒絕！」

  「我懂，我懂……」

  張偉倒也沒有多說什麼，既然章狼動用了章家的資源，他自然沒辦法。

  「那麼，為了準備周一的庭審，我先回去了！」

  張偉說著，起身告辭。

  這地方，他繼續呆著也沒意義。

  反正自己繼續提要求，章狼和秦陽二人也會繼續反對。

  老李又被章狼的背景「裹挾」了，也做不得主。

  那麼接下來，還是只能靠他自己，以及小夥伴們……

  想到小夥伴，張偉離開的腳步突然停頓了下來。

  「說起來，我的兩個當事人說是出去放放風，怎麼都一天沒回來了？」

  「章先生，秦高檢，你倆有看到我的當事人朱二旦和劉大順嗎？」

  章狼和秦陽二人對視一眼，隨後章狼笑道：「張律師，你連自己的當事人都看不住，怎麼又問起我們來了？」

  「誰知道呢，也許他們周一會回來吧，反正我知道，他們不可能失蹤。」

  張偉看了二人一眼，一邊離開一邊低估道：「我就是奇怪，CSB部門理論上是天天在盯著我們，怎麼可能不知道我委託人在哪兒呢？」

  章狼和秦陽聽到張偉的嘀咕，臉色微微一變。

  「那我也告辭去準備周一的庭審了！」

  秦陽也立馬向老李告辭，甚至都沒有和章狼一起離開就走了。

  而章狼，則是想到了什麼，嘴角浮現一抹冷笑。

  周一的聆訊，他要給張偉好好上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