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濤作證了。

  在法庭上作證，指證了趙曉瀟三人。

  而他和秦陽主要指控的目標，居然是朱二旦。

  這是打算分化擊破嗎？

  張偉產生了這樣的疑惑。

  利用證據主動攻擊三個被告中的一人，以此來給其餘兩位被告機會，讓他們主動認罪？

  亦或者是，以點概面，主攻其中一人，來影響陪審團對三人的整體印象？

  張偉不好猜，因為秦陽是一個老練的檢察官，對方到底會用什麼招式，目前還不好判斷。

  但總體來說，自己必須要考慮一下，接下來的對策了。

  他連忙湊向身邊的趙瀟瀟，附耳問道：「二閨女，朱二旦之前和我說過，他確實在攻擊中遺漏了一張照片沒有刪除，但後續馬上處理掉了，可這張照片怎麼還會出現在控方的證物之中？」

  「這張照片在伺服器中遺漏了多長時間？」

  「大概幾秒鐘吧，他很快就刪除了，我特意問過時間。」張偉翻閱著筆記本，回答道。

  「幾秒鐘的話，人家的內部審查工具，也許檢測到了，也許沒有檢測到，這個不好判斷唉……」

  趙瀟瀟眼珠子嘀咕，隨後眸光掃過證人席上的柳小濤。

  「那個啊，如果胖子真的刪掉了的話，這張照片也有可能是偽造的。」

  「偽造的？」

  張偉愕然，那可是控方證物，怎麼可能偽造？

  趙瀟瀟朝張偉勾了勾手指，張偉自然是和二閨女湊近了，開始交頭接耳。

  「我和你說啊，我們幾個都各有擅長，朱二旦喜歡入侵數據，發送圖片確實是他的套路，而鍵盤喜歡搗鼓電子器械，研究一些小巧精密的工具。至於證人席上那傢伙，最擅長的就是偽造數據了。」

  「你確定是偽造嗎？」

  「有這個可能吧，我也不知道那胖子到底有沒有及時刪掉，說實話這幫傢伙我一個都不相信！」

  趙瀟瀟說著，小嘴一噘，對另外二人也是一臉不信任。

  沒辦法，誰讓他們之中出現了一個叛徒呢。

  再出現第二個甚至第三個，也不足為奇。

  反正在趙瀟瀟的想法中，除開自己和身邊這個傢伙之外，其他人都不可以相信！

  至於朱二旦和劉大順？

  不好意思，他們只是有共同興趣和愛好的路人而已。

  「偽造的，擅長以假亂真？」

  張偉看著聽證席上，看著柳小濤。

  「可秦高檢也說了，網絡簽名不是沒有相同的嗎？」

  「是呀，但誰說那張圖片裡頭的簽名，就真是胖子的呢？」

  「哦，你這麼一說，也確實哈！」張偉瞭然。

  他不太懂電腦這一塊，對於電腦，他最擅長的也就是開機關機，打開網頁搜索一點東西而已。

  什麼數據，環境，代碼，底層等等，他是一竅不通。

  他自然也不知道，如何辨別網絡簽名。

  同樣的道理，陪審團和聽證席上，又有多少人是專業的IT技術人才？

  他們自然分辨不出，所謂的網絡簽名是否是真的。

  他們只知道，控方的高檢都說了網絡簽名的事情，還有特殊部門的證詞和指控，他們就覺得這一定是真的。

  可如果圖片是偽造的，圖片中的網絡簽名也是偽造的，這要如何查證呢？

  法庭上，除開被告三人和污點證人外，沒有任何人擁有這項技術。

  不對，還有聽證席上的一個人，他也擁有足夠的技術！

  張偉回頭，瞅了旁聽席角落的位置一眼。

  那裡頭藏著一個「全副武裝」的人。

  張偉收回目光，看向法庭上。

  此刻，秦陽對柳小濤的提問，還在繼續。

  「證人，你說被告朱二旦擅長盜取他們信息，他也做過很多這樣的事，那麼另外兩名被告呢？」

  「被告劉大順擅長搗鼓監聽設備，他甚至還會給老鼠身上安裝攝像頭，以此來繞過一些通風口監聽監控。至於被告趙瀟瀟，她的技術手段比較隱晦，她最擅長的是用暴力破解防火牆設備，致使網絡和伺服器大面積癱瘓。」

  「哦，一個擅長監控偷拍，另一個則擅長製造大規模的網絡癱瘓？」

  秦陽饒有意思的看著趙瀟瀟和劉大順。

  「照你這麼說，被告劉大順能夠造成的危害聽起來有限，但被告趙瀟瀟卻能夠引起巨大的經濟損失，還有附帶的公眾安全危害也不小？」

  「是的。」

  柳小濤自然不會放過表現的機會，當即舉例：「去年7月份，幽靈攻擊了國外一家大型金融機構的核心處理器，致使整個國家的金融運作停止了超一個禮拜，直接經濟損失據說就有上百億，後續附帶的損害更是不可估量。」

  秦陽再次抬手示意，譚瑩瑩瘋狂點擊ppt。

  後方的投影屏幕，頓時出現了相關報導。

  「大家可以看到，這類似的報導中，該國的網絡安全部門，甚至連黑客來自哪個國家都搜查不到，可以說這位黑客實在是非常厲害。」

  秦陽先是誇讚了一句，但隨後語氣一冷，「可如果，這個黑客的攻擊目標，變成了我們龍國呢？」

  此言一出，全場寂靜。

  是啊。

  這攻擊的幸好是國外，但就是這樣，不也造成了如此巨大的損失。

  這要是攻擊國內的金融機構，後果豈不是不堪設想？

  到時候有多少人和之前遠豐企業的員工一樣，丟了工作不說，可能一輩子的積蓄都要沒了。

  放任擁有如此危害性的人在外面，確實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情。

  沒有人會願意，自己永遠活在恐慌之中。

  秦陽的目標正是如此，但他決定再補上一刀。

  「對了，證人，我有些好奇，當時這位幽靈黑客攻陷了一個國家的金融體系後，她有什麼表現嗎？」

  柳小濤低下頭回憶了一下，然後立馬說道：「她有些沾沾自喜，甚至還在聊天室內大肆吹噓自己的戰績，我感覺她如果哪天來了興致，可能會搞出第二次甚至第三次這樣的攻擊。」

  「哦，沾沾自喜啊，那不就是和小孩子一樣，一旦嘗試到了快樂，就會忍不住再來一次。」

  秦陽說著，對陪審團強調道：「有些事情，做過第一次之後，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以至於後續的無數次。」

  「尤其是當罪犯知曉，這麼做完全不需要負任何法律責任後，他們的膽量也會隨之提升。」

  「我始終堅信一句話，一旦人沒有了約束力，任何人都會變成野獸，所以這才是我們檢察官的職責，我們要將每一位罪犯都繩之以法，以此來讓更多的人明白，犯罪需要付出代價，一旦人有了約束，有了自控力，這樣的社會才能夠真正安定。」

  說到此，他抬手指向辯方席，加重語氣道：「而辯方席上的三位，顯然就是不安定因素，一旦給到他們合適的機會，他們在網絡上造成的破壞力，將是難以想像的！」

  陪審席和聽證席上，無數人忍不住點頭，顯然是贊同秦陽的話。

  人一旦擁有超出常人的力量，並且沒有約束力之下，就有可能造成對他人的危害。

  正因為如此，這個社會才需要約束力，才需要法律來維繫。

  秦陽的一番話，引得許多人心中共鳴，同時他們也對被告席上的三人，投以十分明顯的敵意。

  「李法官，針對這位證人，我的提問結束了。」

  控方的發言效果非常不錯，秦陽自然是滿意的，笑著走回自己的座位。

  「秦高檢，厲害啊！」就連章狼，也對秦陽豎起了大拇指。

  「章先生，淡定一點，看看辯方律師會怎麼辦吧！」

  對於張偉，秦陽還是勉強將對方當成對手，那麼必要的警惕性還是需要的。

  「哼，有秦高檢這麼一番發言，料他張偉也翻不出什麼花浪來！」

  章狼卻一臉自信，看向張偉的目光帶有強烈的鄙夷和譏諷。

  而就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張偉緩緩起身。

  「你好，證人！」

  他走到柳小濤面前，笑眯眯的提問道。

  「你好，律師。。

  柳小濤的回答還算淡定，畢竟他這幾天模擬過多次。

  「證人，你剛才說了很多內容，包括網絡簽名，國外的網絡襲擊等等，這些都是我們大眾幾乎看不到的消息，是不是？」

  「這……」柳小濤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其他人看不看得到，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哦，抱歉，我這個提問你不好回答，那我就直截了當一點吧，你最後說的那次網絡襲擊，當地的網絡安全部門有抓到兇手嗎？」

  「好像，沒有。」

  「那也就是說，襲擊的黑客可能是任何人咯？」

  「啊，這……」

  柳小濤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反對，辯方律師在自行揣測！」

  秦陽可不打算慣著張偉，立馬起身打斷。

  「李法官，我認為是控方率先揣測的！」

  就在老李準備說話時，張偉卻同樣開口打斷了他。

  「控方在沒有明確證據的情況下，指證我當事人趙瀟瀟是去年7月份那次國外黑客襲擊事件的真兇，這是沒有任何依據的推測，這難道不是控方律師在自行揣測嗎？」

  「這……」老李也犯了難，你這麼一說，好像控方確實沒有提交證據啊。

  「可我們有聊天室的記錄！」柳小濤急了，趕忙插嘴。

  「哦，聊天室的記錄啊！」

  張偉卻笑了，並且立馬走回座位，拿出手機來。

  「那我現在給我的女朋友發一條信息，說我是去年7月份黑客襲擊事件的元兇，然後對自己的行為大肆吹捧，你覺得她會相信嗎？」

  他還真打開V信，找到通訊錄上置頂的夏千月，打開聊天窗口，開始編輯信息。

  一條信息當真法庭眾人的面發了出去。

  叮！

  聽證席前排，夏千月的手機響了一下。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一臉古怪。

  好傢夥！

  你小子又在法庭上撒狗糧？

  你有女朋友了不起啊？

  不過更多的人則是露出疑惑表情，因為他們都知道，張偉不可能是黑客襲擊事件的主角。

  「聊天室理論上來說，就是暢所欲言的地方，你可以在這裡發送任何信息，甚至你說你自己是仙人轉世，是可以穿梭異世界的穿越者，沒有人會在意你說的是什麼，因為很多人都是為了發泄才聊天，他們所說的內容大都都是消遣和娛樂。」

  「就像很多男人為了哄女朋友開心，也會說一些無法保證的話，一些不切實際的話。」

  「可你們僅憑區區一點聊天記錄，就將我的當事人趙瀟瀟描繪成一個十惡不赦的網絡兇徒，這是否有些太過武斷了呢？」

  「這……」柳小濤看著張偉，他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而張偉卻自信滿滿，至於他為何如此自信，這都是源自二閨女對自己實力的把握。

  她為何被稱為TheGhost，自然是因為在網絡上來無影去無蹤，是真正的幽靈了！

  正因為如此，她沒有在黑客行動中留下痕跡，自然也不可能被抓到。

  而抓不到她，就代表沒有證據能表明那幾次黑客襲擊是她做的。

  沒有證據，張偉不就可以自由發揮了？

  「證人，請你告訴莪，去年7月份的國外黑客襲擊時間，調查機構是否將我當事人趙瀟瀟，明確列為犯罪嫌疑人？」

  「這……好像沒有。」

  「那控方除開聊天記錄外，是否還有其他證據能證明我當事人參與了那次襲擊？」

  「沒有……」

  「那你是否有親眼看到，我的當事人趙瀟瀟使用黑客技術，黑了國外和國內的安全數據，盜取了網絡機密信息？」

  「這也沒有……」

  「那不就得了，你既沒親眼看到，也沒親耳聽到，單憑一些聊天室的記錄就指責我當事人，這不是明擺著想要空手套白狼嗎？」

  「反對！」

  見張偉如此提問，秦陽再次起身。

  「我收回最後那句話！」張偉微微一笑，在老李開口前做出行動。

  老李翻了翻白眼，暗道你小子牛逼，都能預判了。

  這下子，法庭的氣氛稍微改變一點。

  同樣的聽證席後排，那個全副武裝的男人終於抬起頭，墨鏡和口罩之下的臉，浮現出一絲激動。

  控方席上，章狼的臉陰沉了下來。

  他朝證人席上的柳小濤使了個眼色，後者立馬明白了。

  「可我有網絡簽名，這可是實實在在的證據！」

  「我很高興，你終於提到了網絡簽名的事情！」

  但張偉早就等好了這一手，他笑盈盈的走到柳小濤面前。

  「證人，你剛才說了我幾個當事人可能擅長的技術，那我就很好奇，你既然和他們能夠在同一個聊天室內聊天，那你自己是否也是一位技術不錯的黑客呢？」

  「我是啊！」柳小濤沒有否認。

  「那好，我想請問，你最擅長的是什麼？」

  「這……」

  「那我這樣問吧，你最擅長的是否是偽造數據，尤其是偽造他人信息，偽造識別卡，偽造公司高層人員的登錄權限，甚至是偽造一些人的網絡簽名？」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

  剛才不是說，網絡簽名是一人一個，這玩意不應該是和指紋一樣，不可能偽造嗎？

  怎麼你這邊又說可以偽造了？

  「事實上，網絡簽名不是指紋！」

  張偉看向陪審席，科普道：「指紋是天生的，所以不能偽造，但網絡簽名說白了就是一串字符代碼，誰規定一串字符一串代碼就不能偽造了？」

  「而且證人柳小濤，就是這方面的專業人士，他就是依靠著網絡造假混飯吃的。」

  張偉說著，再次走到柳小濤面前：「請問證人，你是否曾經偽造過某化妝品公司執行總裁的內部登錄權限，登陸公司後台帳戶，取走了該公司超過100萬的運營資金？」

  「這……」

  見柳小濤不知如何回答，秦陽當即起身：「反對，提問和本案無關！」

  張偉也看向審判席：「李法官，我提問的問題事關證人的誠信，我認為他必須要回答！」

  老李想了想，覺得張偉說的有道理。

  「證人，請你回答這個問題！」

  秦陽無奈坐下。

  證人席桑，柳小濤也十分無奈，但只能在全場注視下點頭。

  「那麼證人，你是否偽造了某男子的號碼，給其妻子發送簡訊，讓對方匯款500萬到了你的離岸帳戶中？」

  「是的。」

  「你是否偽造某公司高層郵箱，向其集團下屬群發郵件，讓他們進行匯款……」

  「是……」

  張偉接連報出柳小濤的黑料，他也知道這些黑料的真實性，只能全都點頭回應。

  幾分鐘後，問題問完了。

  「證人，你可以說是依靠著造假為生的，利用自己偽造信息的技術，做了這麼多壞事。」

  「現在你卻要陪審團相信你這個滿嘴謊言，最擅長弄虛作假的人在法庭上說了真話，你覺得這是否有點不把我們的智商放在眼裡呢？」

  這句話雖然是調侃，但卻讓陪審團不少人都忍不住點頭。

  是啊！

  你小子擅長的就是造假，你說你沒造假，我們怎麼就不相信呢？

  「證人，最後一個問題，剛才控方展示的事關我當事人朱二旦的證據照片，我懷疑這照片存在問題啊，你老老實實告訴我，照片是不是你偽造的？」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

  偽造證物，尤其是在神聖的法庭上，這可是妥妥的重罪的。

  一旦證人承認的話，那麼控方使用偽造的證物，最壞可是會引發判決無效的。

  一時間，別說控方席上的章狼了，就連秦陽的臉色都無法保持平靜。

  他們是萬萬沒想到，張偉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就要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