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現場。

  控辯雙方的席位上。

  張偉和秦少聰都在準備。

  「我看過幾場張偉參與的庭審，同樣也看了其他案子的庭審記錄，他的提問都是帶有目的性的。」

  「有些提問看似天馬行空，但卻帶著強烈的篩選目的，為篩選出的陪審員全都是為了他的某個目標。」

  「所以，我需要篩選出符合我預期的陪審員，同時打斷對方的節奏！」

  秦少聰想到此，眸光掃過辯方席。

  張偉正低著頭，和傑西卡說著話，顯然是在密謀。

  審判席上，倪秋萍冷著臉宣布道：「請候選陪審團入場！」

  庭衛放行，讓候選陪審員們陸陸續續走到法庭之上。

  因為是民事庭，所以只需要6位陪審員就行了。

  今天陸續來到現場的陪審員，總計就有20位。

  秦少聰率先起身，走到陪審席前。

  他在思考，如果是按照張偉的方式和節奏，會怎麼提問篩選陪審團？

  想了片刻後，他終於想到了一點。

  「本次庭審，說白了控方代表的人物是受害者家屬，是弱勢的一方，是人民群眾，而辯方代表的是醫生，而且還是國外來的醫生，擁有執業資格，是精英群體！」

  「那麼我的提問，就需要篩選陪審團之中，不同的階層，並且要不露痕跡，不能讓人看出我的目的。」

  秦少聰想了一下，終於整明白了。

  他走到陪審團面前，提問道：「請問各位，你們平日裡買家用電器產品，你們是喜歡大牌子呢，還是不挑牌子？」

  「嗯？」

  秦少聰的提問，是讓審判席上的倪秋萍有些意外。

  這提問的方式，怎麼和辯方席上的某個人這麼像？

  「哦~哆~學我呢？」

  張偉也看出了一點，秦少聰的提問，看起來也有模仿自己的痕跡。

  而且目的很明確，就是要篩選出陪審團平日裡的消費習慣。

  從消費習慣，可以大體上看出一個人的消費能力，從而判斷月收益，職業水準等等。

  「我喜歡去我們區裡的購物中心買電器。」

  「我喜歡網購，牌子的話不挑，哪邊折扣多，優惠多，我就選哪個。」

  「我注重大品牌，最好得是國外的，進口的，國產的一些牌子，我也只用大廠家。」

  「如果附近有熟人賣，那我就選他的，當然他要是坑過我一次，我肯定不會繼續在他那買了。」

  不少陪審員都回答了問題，秦少聰點了點頭，然後走到最後那個回答者的面前。

  「這位先生，你選熟人的目的，是因為？」

  「當然是因為便宜啦，他要是連朋友都敢宰，下次誰還敢做他的生意？」

  「多謝你的回答！」

  秦少聰心中有數。

  「倪法官，控方接受2號，5號陪審員，同時請求剔除1號，3號陪審團。」

  2號和5號，一個喜歡網購，一個喜歡買朋友的。

  而1號和3號，一個喜歡購物中心，一個喜歡大牌子。

  「各位，繼續提問，請問你們有孩子嗎？」

  陪審團中，不少人舉起了手。

  「那麼如果你們的孩子過生日，你們會選擇什麼樣的慶祝方式，是買一個蛋糕呢，還是舉辦生日會呢，亦或者是帶他們去遊樂園？」

  秦少聰再次提問，並且陪審團給出了很多不同的回答。

  「這個問題的目的也太明顯了吧！」

  看到這裡，張偉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他的反應，自然引起了身邊人的注意。

  「張，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麼提問呢？」

  「傑西卡，你聽說過一個登山者救援的故事嗎？」

  傑西卡眨了眨眼，表示不懂。

  「那好，我接下來就會講這個故事！」張偉說著笑了笑。

  與此同時，法庭上的秦少聰終於提問結束

  「輪到你了！」

  他朝張偉冷聲說了一句，走回控方席坐下。

  張偉和傑西卡點頭示意，淡定走到法庭之上。

  「不知道大家聽沒聽過一個登山者救援的故事？」

  陪審團們全都搖了搖頭，顯然他們和傑西卡一樣，都沒聽說過這個故事。

  「很簡單，這是一個關於登山運動的事跡，攀岩登山運動一直都是危險項目，尤其是挑戰世界第一的高峰，這項挑戰可以說是判官再用你的名字練書法，你就說有多危險吧，那可是稍有不慎就會丟命的行為。可全世界的攀岩愛好者卻對此趨之若附，全都想要征服世界第一高峰。」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有幾個人打算挑戰世界第一高峰，並且他們也這麼做了，可惜那天他們在山峰上遭遇了暴風雪，挑戰者全都被困。」

  「所幸山下的救援隊時刻都在待命，他們也知道了暴風雪，所以在暴風雪停歇後就第一時間進入山峰上搜尋倖存的登山者。」

  「他們在一處山壁斷崖中找到了一個倖存者，但他的情況非常不好，不僅失去了意識，而且雙腿也被壓斷了，傷口的血肉也快凍壞了，必須馬上帶他下山，否則他不僅雙腿可能廢掉，而且還可能死亡。」

  「救援隊的醫生第一時間做出判斷，要帶這個倖存者下山，但搬運一個人是非常吃力的事情，而且他的情況危急，十萬火急，所以搬運這位傷員必須要三人以上輪流來，一刻不能停下。」

  「當時的救援隊只有五個人，一旦分出三個人的話，那麼另外兩個人依靠自己也很難救到人，甚至在登山的過程中也會出現危險，更何況暴風雪雖然停下，但誰也不能保證是否會出現其他的危險。」

  「所以最後，隊伍中的醫生做出決定，五人同時返回，確保目前唯一找到的倖存者能夠活下來！」

  「而就在救援隊帶著倖存者下山之後，山上再次颳起了暴風雪，如果救援隊沒有第一時間帶著倖存者離開的話，他們都有可能遭遇危險！」

  「最後，倖存者活下來了，並且保住了自己的雙腿，但他在醒來的第一時間告訴救援隊，他還有兩個同伴在附近，並且他們在當時很可能也都活著。」

  「醫生卻告訴他，我當時只是做出了我認為最正確的決定，我儘可能的救下了一個人，而不是帶著隊伍團滅，也不是找到了倖存者卻無法施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去，起碼我的良心沒有自責，因為我做出了最合理的判斷！」

  故事講完，陪審團面色各異。

  張偉的目光，卻集中在了其中幾位的身上。

  「法官閣下，辯方接受9號，11號，13號和16號和20號陪審員，同時剔除掉剛才控方確認的2號陪審員！」

  張偉一下子就確定了5位陪審員，甚至還剔除了秦少聰選擇的2號。

  倪秋萍沒有多說什麼，但總感覺張偉講得這個故事，好像另有深意。

  她做完筆記，就要宣布。

  但張偉卻突然抬了下手，示意倪秋萍稍等，他還有話要說。

  倪秋萍想了想，抓起法槌的手，突然放下。

  老倪，上道啊！

  張偉心中道謝一聲，然後再次看向陪審團。

  「各位，我剛才講述的故事，其實和我當事人的處境相似，醫生做出了自認為最正確的選擇，所以救下了一位倖存者，如果他當時選擇了讓其餘兩人繼續搜救，很可能救下一人，就要損失兩個隊友，那樣不就得不償失了？」

  「而我的當事人傑西卡醫生，同樣是在最危急的關頭，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她在那天晚上，救下了4個重傷病患，依靠著自己優秀的外科醫術，拯救了整整4條鮮活的人命！」

  「一個晚上，從下午的14點開始，直到凌晨4點，累計14個小時，她救下4個人，並且她整晚都在工作，回去後卻只睡了4個小時。」

  四根手指，以及洗腦式的發言，「4」這個數字就這樣展現在陪審團的面前，浮現於他們的記憶中。

  這個數字雖然寓意不好，但此刻的陪審團，看向傑西卡的眼神，帶有一絲欽佩。

  如此強度的工作，第二天還要繼續，這樣的人實在是太辛苦了。

  「咳咳，張律師，你的話問完了吧？」

  說到最後，倪秋萍卻忍不住了。

  「倪法官，您請，我這邊沒問題了！」

  張偉趕忙客氣一句，然後走回辯方席。

  傑西卡立馬湊了上來，一臉奇怪：「張偉，我沒說自己只睡了四個小時啊？」

  「我這叫加深記憶，你沒看到我剛才全都在強調『4』這個數字嗎？」

  「嗯，我看出來了。」

  「我相信未來一段時間，這些陪審團看到這個數字，或者腦袋中想到帶四的東西，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你的辛苦，這樣對你就會非常有利了！」

  「這在我們心理學之中也有類似的心理暗示手法，利用特定的數字或者詞彙，來激活某一段特定的記憶。」

  傑西卡忍不住點了點頭，用欽佩的目光看向張偉。

  雖然這些手段她都懂，但能將心理學的知識用在庭審上，確實是非常不容易的。

  「咳咳，現在本庭宣布，陪審團已經成立！」

  倪秋萍說著，翻開行程表。

  「明天是周三，下午我正好有時間，那就暫定明天開庭進行第一次聆訊。至於第二次聆訊，暫定時間是周五，如果有異常情況，我的書記員會通知你們的！」

  「現在，解散！」

  隨著倪秋萍宣布，眾人各自散開。

  控方席上，秦少聰朝辯方席斜睨一眼，隨後帶著自己的下屬，周三兩和周母等人徑直離開。

  總體來說，今天的他吃了不小的虧，並且還在某件事上被張偉拿捏了。

  但其實影響不大，反正他後續還有手段。

  接下來，就是和張偉在法庭上一較高下了。

  「我們也走吧！」

  張偉帶著傑西卡，同樣離開了法庭。

  不過他們並沒有去其他地方，而是返回了金城律所。

  在張偉的辦公室商議了一二後，傑西卡就離開了。

  她還有診所的事情需要處理，最近一段時間牽扯到了官司，她必須要推掉所有的預約。

  同樣的，市醫院那邊的合作，也只能同樣暫停了。

  傑西卡必須要好好休息才行。

  ……

  晚間，林府。

  張偉在自己的房間內思考著什麼，但架不住V信討論組的消息刷屏。

  他無奈之下，只能打開來一探究竟。

  【趙瀟瀟：嘿嘿，@傑西卡你要記得請我吃飯，要不是我早有準備，今天你們預審的時候，指定沒有好果汁吃/壞笑】

  【傑西卡：嗯嗯，Thanks（感謝）/臉紅】

  【肖百合：話說，你們的案子，我們地檢總部都聽說了欸/好奇】

  【肖百合：@傑西卡@張偉，你們有把握沒有，需不需要明天我帶上瑩瑩去給你們吶喊助威？】

  【趙瀟瀟：拉倒吧，一群張偉的手下敗將，來了也是添亂/嫌棄】

  【肖百合：/憤怒/憤怒/憤怒】

  【肖百合：死丫頭，我要撕爛你的嘴/憤怒】

  【趙瀟瀟：你來啊，Who怕Who/勾手指】

  【趙瀟瀟：誰不來誰是小狗/叉腰】

  【張偉：瀟瀟啊，嘴上可留點口德吧】

  【張偉：@趙瀟瀟/敲打/敲打/敲打】

  【趙瀟瀟：喲呵，正主出來了/壞笑】

  【趙瀟瀟：@張偉，現在外面都有壓你們輸贏的盤口，我可是給你下注了哦，你要是敢輸的話，本小姐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威脅】

  【夏千月：@趙瀟瀟，真的嗎，能把你下注的網站告訴我嗎？】

  【墨玉珠：憨憨，你也要下注張偉嗎，那我們一起湊點錢，發家致富就看這一波咯/興奮】

  【夏千月：不是，我們重案組最近在協助金融調查科，一起調查利用網絡進行非法菠菜的網站，我是為了案子要的/眨眼】

  【趙瀟瀟：？？？】

  【墨玉珠：？？？】

  【肖百合：@趙瀟瀟，請趙瀟瀟同學嚴格配合調查科辦案，協助並提供目前已掌握的非法菠菜網站資料，否則我們地檢總部會以不配合調查，知情不報等罪名起訴你/壞笑】

  【趙瀟瀟：哇呀呀呀，我/抓狂/抓狂/抓狂】

  【趙瀟瀟：溜了溜了.jpg】

  【趙瀟瀟：用戶趙瀟瀟已經退出群聊。】

  【夏千月：怎麼走了/疑惑】

  【肖百合：你個憨憨，人家騙你的！】

  【肖百合：@趙瀟瀟，別以為我們在開玩笑啊，小心真的起訴你/警告】

  【趙瀟瀟：不怕，我找@張偉這位幫我打官司，你們一個個都別想給我定罪，說不定贏了官司，我還能找你們要賠償呢/壞笑】

  【趙瀟瀟：@張偉，趕緊的，表個態！】

  【張偉：……】

  【張偉：溜了溜了.jpg】

  【趙瀟瀟：/憤怒/憤怒/憤怒】

  同時。

  二樓房間處，傳來「蹬蹬蹬」的腳步聲。

  「張偉，你什麼意思，本小姐今天可是好心好意幫你，你卻都不照顧一下我？」

  二閨女生氣了，直接走下來興師問罪。

  張偉沒辦法，趕緊打開門走了出去。

  「二閨女，我發現我還是太縱容你了，這樣可不好。將來不要是牽扯到了一些違法犯罪的事情，可不能找我做擋箭牌啊！」

  「哼，要你管！」

  趙瀟瀟聽到張偉居然訓斥自己，當即小嘴一撅，垮起個**臉。

  隨後頭也不回返回樓上。

  「唉，二閨女，那個菠菜網站的事情，你記得告訴憨憨啊，小心肖百合真起訴你知情不報哈，那娘們心可黑著呢！」

  二閨女打開房門，走了進去，期間一句話也沒說。

  「唉，這丫頭，又鬧小孩子脾氣了。」

  看著趙瀟瀟和自己生悶氣，張偉感覺到了壓力。

  不是關於案子的，而是關於做「父親」的壓力。

  這個二閨女，還真是不讓自己省心啊。

  張偉再次返回自己的房間，結果V信群的消息再次刷起。

  「又怎麼了？」

  張偉忍不住，再次打開V信討論組。

  【趙瀟瀟：@肖百合@夏千月@張偉，這是你們要的菠菜連結，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趙瀟瀟：網頁連結】

  【夏千月：嗯嗯，收到/ok】

  【肖百合：喲呵，突然轉性了/疑惑】

  【肖百合：@張偉，看起來你還挺厲害的呀，這麼一會兒就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壞笑】

  【墨玉珠：收拾得服服帖帖，是哪種收拾，需不需要準備一點防範措施/壞笑】

  【夏千月：？？？】

  【傑西卡：？？？】

  【張偉：？？？】

  【肖百合：滾，你個女司機又在開車，一邊涼快去/罵人】

  【墨玉珠：還說我是女司機，你能秒懂，你也是女司機呀/委屈】

  【肖百合：滾滾滾，看你的劇去/罵人】

  【墨玉珠：嗚嗚嗚……】

  【墨玉珠：朋友沒得做了，溜了溜了……】

  【夏千月：@張偉，對了，我爸爸說今天他收到了法院的傳票，好像明天要上庭欸。】

  【張偉：臥槽，當真？】

  【夏千月：照片.jpg】

  【夏千月：這是法院傳票，好像還是你們的案子欸】

  【肖百合：好傢夥，這招式真眼熟啊/壞笑】

  【肖百合：你說是吧，某位律師@張偉】

  看到這一則消息，張偉也同樣楞了一下。

  傳喚某人的親屬，甚至是岳父，這套路這麼這麼熟悉呢？

  對了，這不就是自己最喜歡用的嗎。

  沒想到啊，他的招式居然都被秦少聰給學了過去。

  這龍騰的少東家，看起來不止是二代這麼簡單，起碼人家仔細研究了自己的套路。

  「呵呵，套路雖然厲害，但有時候只要追尋到了真相，那麼我將立於不敗之地！」

  對於這一點，張偉倒是不擔心。

  他一一回復了消息後，就結束了聊天。

  接下里，他要開始準備明天的聆訊，同時還要準備防備秦少聰的套路。

  這傢伙，目前已經展現出了很多張偉慣用的伎倆，希望明天的庭審，對方不會也給自己來一個驚喜吧。

  對手的驚喜，那可就是只有驚，沒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