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幾分鐘，幾個問題的功夫。

  辯方證人的身份就轉變了，成了敵意證人。

  這是誰也沒想到的。

  不過聯想到程麗莎和楊川方的矛盾，也就釋然了。

  程麗莎當楊川方的證人，這要還不算敵意證人，那才叫有鬼呢。

  現在，品格證人成了敵意證人。

  所有人看著法庭上對峙的二人, 心中總有股莫名的意味。

  程麗莎現在和張偉對峙，前者是敵意證人，豈不是說……

  此時此刻，要說法庭內誰最慌，那肯定是胡耀德。

  他想給程麗莎瘋狂地打眼色，可惜後者看不到啊！

  張偉就像是一道壁壘，豎在了二人之間，阻止二人進行眼神交流。

  事實上, 程麗莎壓根就沒有想到這些。

  她還在用一種狠辣的目光看著張偉，絲毫不知道自己的處境。

  「張律師，你可以開始了！」

  審判席上，老王揮了揮手，示意張偉繼續提問。

  反正他已經將程麗莎變更為敵意證人了，接下來你隨意。

  「好的，法官閣下！」

  張偉自然是會意。

  他本就站在證人席前，此刻看著面前表現出一臉不爽的程麗莎，神色倒是出奇的平靜。

  「程女士，接下來我將會問你很多問題，也希望你能結合實際情況，在保證誠實且公平公正，不帶有強烈主觀意識的前提下，回答這些問題，可以嗎？」

  「哼，看我心情！」

  程麗莎冷哼一聲，面露不屑。

  「程女士, 我提醒你一句，如果你不配合的話，是要負法律責任的，尤其是一旦在法庭上被證明消極或者說謊，更是要負刑事責任！」

  張偉嚴肅警告一句。

  可惜程麗莎卻冷笑一聲，露出一副「你嚇唬誰呢」的表情。

  後方聽證席上，胡耀德暗道一聲糟糕。

  張偉說的是真的啊！

  在證人席作證，你就算不撒謊，或者提問者無法證明你撒謊，但如果你表現出不配合或者敷衍的態度，一樣要被判蔑視法庭。

  蔑視法庭，這個罪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情節嚴重者可能被判3年一下有期徒刑。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一旦程麗莎做的太過，可是要坐牢的啊……

  不提胡耀德這邊提心弔膽，張偉已經醞釀好了。

  「咳咳，程女士，那咱們開始吧！」

  「我就從10年前開始問吧，畢竟你是從10年前開始接觸我當事人的……」

  張偉說著，小聲嘀咕道：「雖然你們壓根就沒有在公眾場合正式會面過……」

  「程女士, 伱是否在10年前，還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記者時，偶然聽說了文小芸失蹤案, 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決定將此事當做是你發家的契機？」

  程麗莎翻了翻白眼，還以為你張偉會提出什麼厲害的問題呢。

  原來又是舊事重提。

  「怎麼了，我那時候就有專業的新聞眼光，你不服？」

  「這就是你承認了這件事？」

  「隨你怎麼想！」

  程麗莎冷笑一聲，一臉高傲。

  反正該回答的她已經回答了，至於其他人怎麼理解，與她有什麼干係。

  審判席上，老王看著程麗莎一副不合作的態度，心裡頭也有些不爽。

  別以為你是知名主持人，就可以為所欲為哈，這裡可是法庭，是我的主場！

  不過張偉都沒有提意見，老王覺得自己不能越俎代庖，還是再看看情況吧。

  張偉則再次提問。

  「那你當時是否找到了失蹤者文小芸的父母，並且以幫他們伸張正義為由，騙取了讓你可以拿此事進行改編著作和開發的授權書！」

  「什麼叫騙？」

  程麗莎聽到張偉的話，當即就不忿道：「人家父母也同意了好吧，我和他們可是簽了版權委託書的！」

  「那你忽悠他們簽了委託書之後，就開始大肆報導此事，並且翻拍連續劇，出版熱門書籍，甚至上了暢銷榜，熱播好據排行榜，你靠著這一個案子，賺了多少錢？你最後又分給了受害者父母多少錢？」

  「這……」

  張偉的這個問題，是讓程麗莎回答不出來了。

  賺了多少錢？

  她還真沒數過，而且就算要數，這個數據也還在實時更新。

  因為網站和出版社，還有她的劇以及書籍，每天都有購買量和點擊量，這些其實都是錢。

  換言之，除非書籍和熱播劇下架，否則這個錢她可以一直賺，這個數額可以一直增長。

  至於後續分給了文小芸父母多少錢？

  抱歉，這個答案是0。

  程麗莎一直覺得，無論是炒作還是拍攝，出版書籍，甚至是後續的推廣賣周邊等等，靠得都是她的一己之力。

  當然，書是她找人定製的，她不可能親自碼字，只是寫完了之後掛名成作家。

  劇集也有導演演員的功勞，不過程麗莎那時候請不起大牌，只能請幾個十八線小演員和不知名導演。

  所以她自始至終都認為，這部劇和這案子能火，靠的都是她自己。

  至於文小芸的父母，反正他們的目的也達到了，女兒失蹤這件事，不是傳遍了整個東方都？

  程麗莎覺得，她該做的都已經做到了。

  想要將自己的收益分出去，做夢吧！

  所以當張偉問起這件事，她還真不好回答。

  「怎麼，回答不出來了？」

  張偉看著程麗莎微微變色的表情，不用猜都已經知道答案了。

  「反對！」

  也就在此時，肖百合站了出來。

  雖然她不知道，張偉問這些問題的目的。

  但她更知道一件事，打斷對方節奏，破壞對方提問的連續性。

  「法官閣下，本案主審的是被告楊川方，辯方律師提問這些是什麼目的，和本案有關係嗎？」

  肖百合看著老王，一臉嚴肅。

  老王也不自覺的點了點頭，剛準備對張偉說什麼，卻隱約察覺到了陪審席的目光。

  就見12位陪審員，此時此刻都面露思索，甚至好奇的表情，盯著證人席看。

  他們想要知道，程麗莎賺了這麼多錢，到底分給了受害者父母多少。

  陪審團就很現實，他們對那些有的沒的可不關心，法理法條也不會去深究。

  他們就關心現實的東西，比如說……錢！

  老王看到陪審團的態度，猶豫了片刻之後，「咳咳，公訴人，本庭認為這個問題與案件其實略有關聯，所以反對無效！」

  肖百合愕然，這也有關聯？

  程麗莎賺了多少錢，和楊川方殺人藏屍有什麼關係？

  你倒是給我一個理由哈？

  可老王都這麼說了，法庭的目光早就已經不在肖百合身上了。

  現在陪審團，甚至是聽證席的不少人，全都盯著程麗莎。

  「怎麼了，程女士，你不回答了嗎？」

  張偉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打著證人席前的木質欄杆，發出「篤篤篤」的聲音。

  程麗莎被這個敲擊聲搞的心煩意亂，忍不住道：「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你！」

  「沒關係，我知道答案，因為我請金城集團的專業會計和精算師算過了，而且一次性請了5個人做帳！」

  張偉早有預料，走回辯方席上，從公文包中取出了兩份資料，分別遞給了審判席和控方席。

  「在這份資料中寫著，影視作品《海邊的酒店》，從上映至今到如今成為主流熱播劇，版權收益加上網站分紅，流量變現收入，每年在2000-4500萬之間，其衍生作品，周邊收益另算。」

  「同時，還有文學作品，相關節目，以及為你程麗莎的個人訪談節目帶來的人氣收益，每年也接近2000萬收入。這還不算你通過這個熱播劇，獲得的知名度，以及帶來的廣告代言收入等等！」

  張偉說到此，總結道：「根據金城五位專業人士的核算，你依靠著以這部劇為首的相關衍生產品，在這十年前獲得的總收益，包括流量和名氣的變現等等，林林總總加起來，總收入甚至超過了15億！」

  此言一出，陪審席譁然。

  好傢夥！

  當真是好傢夥！

  谷魵

  程麗莎依靠著一個案子，人生就突然起飛了？

  那可是整整15億啊，就這麼被你賺到手了？

  前面說了，陪審團很現實。

  15億這個數字，就足以挑戰他們的承受力了。

  當這個數字被報出來，陪審團直呼好傢夥。

  「那都是我靠自己的本事賺的，那些營銷和推廣，也都是我親力親為……」

  「那就是說，程女士不否認咯？」

  程麗莎翻了翻白眼，否認？

  我為什麼要否認，憑自己本事賺的錢，否認什麼？

  「那第二個問題呢，你靠著文小芸這件案子賺了15億，給受害者家屬分了多少收益呢？」

  「我們可是簽了合同的！」程麗莎答非所問。

  「那我可以說，這個數字是0吧？」

  「隨便你怎麼說！」

  「看來是了，除開你與文小芸父母第一次見面時，給的『援助』之外，這十年間你沒有給過受害者家屬一分錢，當真是好算計啊，程女士！」

  此言一出，聽證席也譁然了。

  他們紛紛看向程麗莎，神色各異。

  但他們的眼中，都有一絲厭惡，一絲嫌棄，一絲鄙夷。

  當然了，如果換成是他們，如果真能賺到15億，並且要讓他們分出去幾個億的收入，他們也不願意。

  可他們也賺不到15億啊，沒辦法換位思考。

  他們只知道一件事，你丫的都賺了這麼多錢，還是靠著人家女兒失蹤的案子賺來的，結果一分錢都不給人家父母？

  還口口聲聲說要幫他們伸張正義？

  你所謂的伸張正義，就是從他們女兒的失蹤這件事上，賺流量和熱點，然後變現成金錢？

  鄙視！

  法庭上超過七成的人，都對程麗莎的做法，充滿了鄙視。

  這女人，太不講究了！

  或者說，這女人太貪心了！

  法庭內的風向，出現了很大的變化。

  全場所有人，幾乎都對程麗莎沒有多少好感。

  這也是張偉的目的，因為這樣也代表著，陪審團的仇恨被轉移了一部分。

  你知道敵視證人，那是不是對我當事人的敵意就減少了呢？

  有程麗莎分擔火力，楊川方遭受的敵視，果真就減弱了許多。

  「反對！」

  肖百合也看出了張偉的「目的」，當即起身。

  「法官閣下，還有陪審團的各位，我還是那個意思，本案的重點在於楊川方身上，而不是證人程女士。她做的這些事就算很不道義，但只要不違法、不犯罪，那麼我們就不應該浪費庭審寶貴的時間去關心這些無意義的事情！」

  她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請你們大家好好收收心，將注意力重新拉回法庭上，拉回到案件本身。

  「不錯，肖百合檢察官說得對！」

  但出乎意料的是，張偉卻第一個站出來同意了。

  這是讓很多人莫名其妙，怎麼提這些事的人是你，現在控方打斷了你，你不僅不反對，還拍手叫好？

  「接下來我會詢問證人關於我當事人的事情了，所以也請肖百合檢察官放心，我不會讓你難做的！」

  張偉說著，好朝肖百合示以微笑。

  可惜後者不領情，只是冷哼了一聲，坐回自己的位置。

  招呼也打過了，張偉再次走到證人席前，和程麗莎面對面。

  「程女士，咱們重新來過吧！」

  「下一個問題，你是否在未經我當事人同意的情況下，就對他的人格進行編排捏造，將他描述成一個殺人兇手，藏屍嫌犯？」

  「你搞笑吧，那時候整個東方都，誰不知道兇手就是他楊大少？」

  程麗莎再次翻了翻白眼，一臉無所謂。

  「那你是否在公開場合，不止一次的指控我當事人是兇手，是謀殺文小芸的人，你還將他形容成一個嗜血殘忍的心理變態！」

  「怎麼了，這樣的話又不止我一個人說，那時候不知道多少家媒體都這麼報導呢！」

  「但當時，僱傭水軍給自己造勢的人，應該就只有你吧？」

  「這……我不知道！」

  聽到張偉這麼問，程麗莎雖然現在很不爽，但不代表她蠢。

  僱傭水軍這種事，你不能放在檯面上來講，畢竟這不道德。

  就算現在的網絡，你可以花錢刷數據，但你不能說出來。

  因為這種事，其實就是弄虛作假，說出來畢竟不光彩。

  當時主流媒體都只是報導，可沒有刷數據這個說法，這還是她第一個發現的商機。

  花費一些錢僱傭水軍來刷帖刷評論，增加流量，將自己的相關帖子置頂。

  這樣曝光度也有了，後續的瀏覽量肯定增加，她也能有更高的關注度。

  最開始那段時間，他僱傭水軍之後，那個瀏覽量個關注可是唰唰唰的來呢。

  「你不知道？」

  張偉仿佛早有預料般，冷笑一聲，「可水軍的頭子，就來自你的公關團隊，IP位址可不會作假！」

  「那你說是就是咯！」程麗莎也懶得爭辯了，如此回答道。

  「好，請法庭書記員記下，程女士承認僱傭水軍，散播網絡謠言，污衊我當事人！」

  張偉抬手示意，角落的書記員自然是一字不落的記下。

  而聽到這句話，聽證席上的胡耀德坐不住了。

  程麗莎，你真是糊塗啊。

  居然當庭不反駁一下，你真以為這麼說沒有一點後果嗎？

  這案子要是贏了，楊川方定罪還好。

  但要是楊川方沒有被定罪，那你說得這句話，可就是後續民事訴訟的有效證供了。

  畢竟你都當庭承認了，還有什麼比這更有效的證據？

  不過……這樣的前提是楊川方沒有被定罪。

  而現在的情況，雖然張偉依靠著轉移火力，分擔了一點仇恨出去。

  但陪審團之中，大部分還認定楊川方是害死文小芸的兇手。

  所以優勢還在他們這邊，只要楊川方定罪，那麼程麗莎當初的宣傳等等，說的就都是事實。

  而說真話，不屬於犯罪。

  「下一條，關於我原先的品格證人，東方都娛樂小報總編裴鱗甲！」

  「程女士，你是否因為在一場10年前的公開發布會上，被東方都娛樂小報當時的主編裴鱗甲提問，而對後者懷恨在心？」

  「那天發布會，問問題的人多了去了，我怎麼可能一個個都記得？」

  「確實，10年前的事你可能還不記得，但如果這個人要成為楊少的品格證人，你肯定會關心一二吧？」

  「我不知道，再說我關心他們幹什麼？」

  程麗莎再次否認。

  張偉卻冷笑一聲，直接提問：「那麼前幾天，你是否暗中聯繫了幫派成員豹老三，而後者命令手下喪彪對裴總編進行報復和威脅，甚至還在報社裡拍了諸多照片。」

  「你還是否僱傭水軍，抹黑裴總編的為人，污衊他勾結幫派成員，降低他的社會風評，逼得他不敢出庭當品格證人？」

  「你是否在這些年，還記恨著當年的事，暗中打壓東方都娛樂小報，使用各種手段攻擊這家報社？」

  「你是否……」

  隨著張偉提出一個個問題，法庭的風向，再次產生了變化。

  聽到張偉說出這麼多的事情來，很難不讓人聯想到，這些事情是真的。

  如果是假的，辯方律師能一下子說出這麼多來？

  可聽對方的意思，程麗莎真的這么小心眼？

  就因為10年前拂了你的面子，結果你恨了人家這麼久？

  只能說，女人心海底針，有些人的心眼還真是小。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可從來沒有……」

  「豹老三都承認了，我們還有錄音在，要不要我放出來給你聽聽啊？」

  見程麗莎要否認，張偉當即冷笑一聲，表示自己有證據。

  此言一出，全場都露出瞭然之色。

  好傢夥，還真是的啊！

  這個程麗莎，太小心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