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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周五，開庭日。

  市法院，一樓大法庭現場。

  今天是十年前的大案重審之日，整個法庭已經是座無虛席。

  聽證席上，來了不少媒體記者和法律界人士, 甚至還有一些來得早的吃瓜群眾。

  法院大門口，同樣聚集了不少吃瓜群眾，想要一睹當事人之一楊川方的風采。

  所幸這一次，外勤們提前到場布控，安排下場疏導工作，並沒有再次發生像朱天穎案一般的聚集事件。

  同樣的，這幫吃瓜群眾也想不到，當事人之一的楊川方，其實早就混進了法院。

  「楊少，這就是我經常走的後門，這條消防通道別看平日裡都是關著門的，但其實這門是虛掩著，我和看守這裡的庭衛很熟，你看，他就在前面，咱們過去打個招呼！」

  「嗨，老呂！」

  「喲，這不是張偉嗎，今天你要開庭了吧？」

  「是啊, 這是我當事人楊少。」

  「哦，就是你這小伙子啊，那姑娘可惜了啊！」

  庭衛老呂看到張偉身邊的楊川方，臉色變了變。

  顯然，他也知道十年前的那樁案子。

  「哎，別提了，文小芸確實可惜了，不過我當事人是無辜的！」

  張偉趕緊暖和了一下場，隨後帶著楊川方走向準備室。

  準備室內，冷冷清清。。

  就在二人準備時，鐵如雲帶著刑事部小夥伴來了。

  「師傅，開庭啦，加油哦，我們刑事部能不能起飛，就看你這一次的表現啦~」

  小徒弟第一個衝進來，給張偉加油打氣。

  但當她看到張偉身邊的楊川方後，當即就焉了，趕緊縮到自家領導鐵如雲的身邊。

  不止是小徒弟，小李見到了楊川方後，同樣臉色有些異樣。

  顯然，她們都看過劇，都將楊川方和「殺人兇手」聯繫在了一起。

  「看吧，楊少，這就是我要替你起訴程麗莎的原因，現在的女孩都看過那部劇，都會將你和殺人兇手聯繫在一起。如果這一次不一勞永逸的解決掉程麗莎這個女人，那麼今後這個印象將會陪伴你一輩子！」

  「張律師說得對，雖然我已經習慣了，但我也不像一輩子都背負著這樣的名聲！」

  楊川方鄭重點了點頭。

  他如果一輩子這樣，可能將來自己的後代，也要承受巨大的壓力。

  這種感覺，他自己承受時都痛苦萬分，可不希望將來自己的孩子也遭罪。

  張偉也安慰道：「楊少你放心，這一次我有信心！」

  「哦，對了，今天是第一輪開庭，我希望你能夠保持足夠的鎮定，之前我經手的一個案子，是幫一位叫林向婉的女士辯護。」

  「這不是姑姑嗎？」

  聽到熟悉的名字，小徒弟第一個反應了過來，「師傅，你幫姑姑出庭了嗎，她怎麼了呀？」

  「小萌啊，看來你還不知道南島的事啊？」

  張偉倒也不隱瞞，坦白道：「你姑姑親手殺了姑夫，並且兇器上還有她的指紋，案發現場只有他們兩個人，可以說是鐵證如山了！」

  林雨萌：Σ(⊙▽⊙「a！

  小徒弟當即站了起來，一臉驚慌：「姑姑要坐牢啦！」

  「哪有，你姑姑無罪釋放了！」張偉淡定的擺了擺手。

  「不是吧，師傅，你不會騙我吧，這都能無罪釋放？」

  「所以說啊，只要發掘了隱藏在表象之下的真相，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張偉說著，拍了拍楊川方的肩膀，以示鼓勵：「當時，我和林向婉女士就是這樣說的，哪怕是面對謀殺指控，也要做到鎮定自若，這樣子陪審團才會相信你足夠冷靜！」

  「張律師說的是！」

  楊川方也鄭重點頭，身邊這位既然有信心，那麼他也果斷不能慫啊。

  「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去法庭吧！」

  張偉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帶頭走出了準備室。

  「哥！」

  結果在走廊拐角處，他們正好撞上了迎面而來的楊川男。

  作為楊川方的弟弟，他顯然也要到現場來支持自己的親大哥。

  楊川方和楊川男兄弟二人，自然是湊到一塊，低聲交談著。

  張偉則是推開了法庭的大門。

  ……

  法庭現場。

  隨著張偉推開大門，整個現場都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對辯方一行人行矚目禮，而且這一次聽證席上的人，比上次預審還要多。

  冰冷的視線注視下，楊川方跟著張偉，神態還算平靜。

  反倒是他的弟弟楊川男，顯得有些不適應，走動時步伐都有些亂了。

  可能，他還不適應被這麼多人盯著看吧。

  「真是奇怪的兄弟倆？」

  張偉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但現在馬上要開庭了，也沒時間考慮太多。

  他們一行人分開，老鐵帶著小徒弟和小李去了聽證席。

  張偉帶著楊川方坐在了辯方席，至於後者的弟弟，則是坐在了辯方席後面的家屬席。

  張偉掃視一圈，在聽證席的前片，看到了裴總編和關主編二人。

  雖然前者是張偉預定的品格證人，但今天是控方舉證階段，他還不需要出場。

  張偉和總編二人點頭示意，算是打過招呼。

  在聽證席上，除開支持張偉的人，還有不少仇人。

  胡耀德！

  程麗莎以輕度抑鬱症為由，加上心理醫生出具的診斷書，推掉了辯方證人的出庭，但也因此不適宜在法庭上露面了。

  否則你都抑鬱了，還能天天來法庭旁聽，這不是打法庭的臉？

  所以，作為程麗莎的僱傭律師，胡耀德成了對方的耳目，也來旁聽庭審。

  聽證席的情況被張偉收入眼中，緊接著就是隔壁桌。

  「張偉，開庭前咱們說清楚！」

  肖百合也在張偉觀察時，大步走了上來。

  「說什麼？」

  「如果你的當事人能夠儘快認罪，並且告訴我們文小芸屍體的位置，那我們就可以商量減刑的事情了！」

  張偉挑了挑眉，一臉錯愕的看著對方。

  「老肖啊，你當我是傻嗎？」

  「你說什麼呢，喊誰老肖呢，我和你很熟嗎？」

  肖百合冷哼一聲，雙手交叉在胸前，身上的氣質無限接近一尊冰雕。

  「老肖，別糾結這個了，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當事人真是無辜的，你怎麼就不相信呢？」

  張偉說著，還把手搭在了肖百合肩上，好似二人真的十分熟絡一樣。

  「把你的手拿開！」

  結果沒搭幾秒鐘，肖百合一甩巴掌，直接拍掉了張偉的「鹹豬手」。

  別人看到了，真以為我們兩個有一腿呢！

  「哼，現在不聽我的建議，會有你後悔的時候！」

  她再次冷哼一聲，扭頭走回控方席。

  「這女人，怎麼就不聽我的話呢，我當事人真是無辜的啊！」

  張偉無奈，說實話都不信，虧得二人還這麼熟。

  開庭前的交易自然是沒有達成，因為楊川方自己也不知道文小芸在哪。

  而隨著時間臨近，開庭時間到。

  「起立，有請尊敬的王法官入場！」

  就在庭衛的提醒之下，老王邁著穩健的步子，走上審判席。

  他先是摸了摸自己有些稀疏的頭髮，隨後整理了一下法袍，接著目光才掃視全場。

  確認控辯雙方都已經就位後，他一敲法槌：「那麼，本庭在此宣布，文小芸失蹤案的重審，今日開庭！」

  「控方？」

  肖百合整理了一下衣領，看了一眼開庭陳述的草稿後，當即起身。

  「咳咳，感謝王法官，也感謝陪審席和旁聽席上各位的支持，我是地檢總部的檢察官肖百合，能夠參與十年前的案件重審，我深感榮幸！」

  肖百合說到此，朝陪審席和法庭現場深深鞠了一躬。

  她原本就有姣好的面貌，現在又擺出如此謙虛的態度，讓陪審席上的12位陪審員，以及聽證席上的不少人都忍不住點了點頭，目光讚許。

  「好傢夥，不愧是王牌哈，居然利用了自己身為女人的優勢！」

  看到肖百合的第一招，張偉就知道來者不善。

  肖百合利用自己女人的優勢，展現出了親和力和謙虛，改變了民眾眼中檢察官一貫高冷的印象。

  可以說是刷足了印象分。

  接下里的庭審中，估計她就算真有失誤，可能認個錯也就能過去了。

  這一招當初小徒弟上庭時，張偉也教過對方。

  但林雨萌用的是賣萌戰術，以及新手的天然優勢，和肖百合的套路只能說相似。

  但同樣的，肖百合用出了這一招，也說明她對與張偉交手一事無比鄭重。

  否則，要是對手的水平一般，她這樣一個「老練」的檢察官，又怎麼需要放低姿態賺陪審團的印象分呢。

  誠誠懇懇的鞠了一躬後，肖百合這才繼續：「大家還記得我之前預審是提到過的一件事嗎？」

  「那就是家人，我相信你們的心中，都會有一個家人的概念，他可以是你們的孩子，你們的愛人，甚至是你們的父母！」

  「請你們想像一下，你們的家人，你們要保護愛護的那個人，突然間消失了，請你們相信一下這將是什麼樣的悲痛？」

  肖百合說到此，突然抬手一指法庭正門入口，同時語氣加重道：「而這樣的悲痛，就真真切切的發生在了那一對父母的身上！」

  她的話音剛落，庭衛就像是聽到了指令一般「恰到好處」的打開了法庭大門。

  隨後，一對白髮蒼蒼的老夫妻，互相攙扶著，走進了法庭現場。

  夫妻二人的神情悲戚，尤其是女方，眼圈泛紅，顯然是剛哭過沒多久。她的步伐踉蹌，要不是身邊丈夫攙扶著，走路都幾乎困難。

  這一對，很多人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文小芸的父母。

  「好傢夥，套路真是一環扣一環啊！」

  看到這一幕，張偉心裡頭都有些無語了。

  好你個肖百合，要不要這樣？

  大家好歹也朋友一場，需要這麼套路我嗎？

  這又是開場白賺印象分，又是用家屬騙同情，還非要在開庭時用出來，你和庭衛他們都商量好了是吧？

  不得不說，文小芸父母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是肖百合開庭陳述時出現，這一波配合的效果直接拉滿，法庭的氣氛也變得無比凝重，無比壓抑。

  畢竟看到一對這麼慘的老夫妻出現在法庭上，是個人都會有點惻隱之心。

  「就是他，就是他害了我閨女！」

  突然間，老夫妻中的女方指著楊川方，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法官閣下！」

  張偉無奈嘆氣，但也只能起身，表達抗議。

  雖然他知道這麼做，會引來陪審席的厭惡，但如果放任這對老夫妻散發「負能量」，對他們一方的殺傷力更大。

  「控方證人，請你們注意一點，輪到你們發言時，你們才能夠開始說話！」

  老王也無奈嘆了一口氣，但這個惡人他得做。

  雖然老夫妻確實讓人同情，但法庭本身就是嚴肅的地方，你就算再悽慘，也需要遵守規矩。

  「我的閨女啊……你好慘啊……」

  老夫妻雖然有所收斂，但還是發出了一些哭聲。

  老王有些無奈，可看到聽證席以及陪審席上同情的目光，他也沒有再開口，只是看了張偉一眼。

  張偉啊，不是我不幫你，只是我也要看氣氛行事。

  這惡人不能全都由我來做，他們已經收斂了一點，你就擔待擔待吧。

  同樣的，張偉也用無奈的眼神，回應了老王。

  「行吧，這一招雖然狠，但也只能扛過去！」

  他接著拍了拍隔壁楊川方的肩膀，給了對方一個淡定些的眼神。

  後者點了點頭，強迫自己不去看文小芸的父母。

  可他們不看，老夫妻還是在控方家屬席的位置上賣慘，並且迎來陪審席和聽證席的注視。

  就連肖百合都有些意外了，這一招雖然是她想出來的，但沒想到效果居然這麼好。

  既然如此，那就乘勝追擊！

  「各位都看到了嗎，就是這樣一對老老實實，勤勤懇懇、奮鬥了半輩子的夫妻，卻要承受著世界上最痛苦的傷，他們的心無時不刻不再受到煎熬！」

  「而造成這樣一個悲劇的兇手，就坐在辯方席上，他的表情甚至從頭到尾都沒有一絲變化，就這樣冷冷的注視著我們，簡直是太過於冷血了！」

  「反對，誘導性發言！」

  張偉憋不住了，再次起身。

  好你個肖百合，這是沒完沒了了是吧。

  我讓當事人表現得鎮定一點，要被你以冷血為理由攻擊。

  那如果我讓當事人表現的慘一點，你是不是又要以做賊心虛為理由？

  我讓當事人表現的樂觀一點，你是不是又要暗指我當事人是心理變態呢？

  事實上，張偉還真猜對了。

  肖百合的筆記本上，記錄了開庭時如何打擊被告的應對手段，其中第一條就是通過被告表情來指控對方的性格。

  張偉所說的每一條，肖百合全都記載了本本上。

  「咳咳，公訴人，請你克制一下，不要亂猜被告的心思！」

  「抱歉，法官閣下，我收回最後那句話！」

  肖百合當即道歉，同時用眼角餘光瞅了張偉一眼，眼中蘊含著鄙夷。

  張偉也用眯眼的方式回敬了一手，眼中同樣有鄙夷之色。

  「法官閣下，控方請求傳喚第一位證人上庭！」

  就在肖百合的傳喚下，一個老人走上了法庭。

  「喲，這不是老崔嗎？」

  看到老人，老王嘀咕了一句，不過並不意外。

  因為這位姓崔的老人，就是十年前刑事調查科重案1組的組長，當年也是他負責調查文小芸失蹤案的。

  催老走上證人席，淡定坐下。

  「崔組長，你好！」

  「哎，什麼組長，都退休8年多了嗎，你們叫我老崔就可以了！」

  「那不行，您是重案組的前輩，我還是叫您崔老吧。」

  肖百合自然是客氣了一句，隨後說道：「崔老，您是當年這起失蹤案的偵辦負責人，可否請你向我們陳述一邊，當年事情的經過呢？」

  「哦，當然可以！」

  崔老看了一眼控方席，眼神鎖定了楊川方片刻，眼中閃過一道異樣。

  「雖然我已經退休了8年，也將組長的位置交給了雷虎那小子，但這件案子啊，其實我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當然了，我看到文小芸的父母也來到了法庭上，事實上我要和他們說一聲對不起，因為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沒有找到他們的女兒。」

  「至於本案的經過，我記得那是暑假的時候，那天一大早，我們就接到報案，說有一個女孩失蹤了，而且是徹夜未歸……」

  「……所以我們肯定要調查，我們先是走訪了女孩的家庭，朋友，甚至是學校，但都沒有找到她，後來我們還申請了協助犬，可同樣毫無收穫。這件案子也就成了當時的懸案，而且鬧的是滿城皆知啊！」

  崔老說到最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一件失蹤案，卻鬧得這麼大，讓他和調查和可，都感覺面上無光。

  「多謝崔老的提醒，對了我要再問一句，你們當初將楊川方列為嫌疑人，為什麼後續卻又將他放了呢？」

  「因為沒找到屍體啊，如果女孩真的遭人殺害，肯定需要確認屍體才對！」

  「那請問，你當初的調查，是否受到了干擾？」

  崔老楞了一下，「什麼干擾？」

  「據我所知，當初你調查時，好像你的上司讓你停止對楊川方的調查，是有這回事嗎？」

  「你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

  崔老突然一拍腦袋，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一般，說道：「我記得被告的父親，好像還來找過我們領導呢！」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

  這裡頭，很顯然有貓膩啊！

  被告的父親，不就是楊長青嗎，那可是東方都有名的富豪。

  難道說，這個富豪和崔老的領導之間，有貓膩……

  「艹了，開始扣屎盆子了啊！」

  張偉也同樣驚訝了一下，並且對肖百合的套路，更加的無語起來。

  好你個肖百合，當真是什麼套路都敢用啊，居然連這種事都能翻出來！

  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