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林府。

張偉和趙瀟瀟正在吃晚飯。

趙瀟瀟的胃口很好，不多時已經啃完了一只雞腿，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張偉碗里。

“拿去，拿去，今天我沒胃口！”

張偉將自己的碗推過去，趙瀟瀟倒也不客氣，伸手就抓起另一只雞腿啃了起來。

“怎么啦，有心事？”

所謂吃人家嘴短，趙瀟瀟忍不住問了一句。

“還不是你爹給我的案子，要我幫一個兇手辯護，關鍵她殺人的時候，還被目擊證人看到了！”

“哦，那個方阿姨的案子？”

趙瀟瀟好像也聽聞了這件案子，或者說認識方云舒。

“你認識我的當事人？”

“小時候見過幾面吧，不過不熟！”

趙瀟瀟冷冰冰的搖頭，隨后一口將雞腿肉咬下一大塊。

“這案子棘手的地方，就在于要如何證明曾祥跟蹤并且監視方云舒，以至于后者感受到了威脅，這才為了自身安全而憤然出手，殺死了威脅的源頭，也就是本案的受害者曾祥！”

張偉說著，想到了公示證據中的調查報告。

“根據武協調查科的反饋，他們的技術人員沒有在方云舒的家居安保系統中查詢到入侵記錄，但根據方云舒的口供，她曾多次發現安保系統出現問題！”

“還有，那天晚上方云舒回到家中，曾祥出現在她的房子里，而曾祥應該是沒有房子鑰匙的，所以他必然用某種手段破解了方云舒家中的安全系統，否則怎么進入房子？”

結合之前調查科的報告，曾祥應該是黑入系統后，又抹掉了記錄。

至于調查科的水平，張偉也了解過。

起碼和趙青巖、趙瀟瀟父女二人是完全不能比的。

而曾祥就不同了，他和趙青巖曾是創業初期的好搭檔，都是資深程序員。

趙青巖能做到鐵匠科技的首席研發官，曾祥的水平必然不會差。

張偉將目光轉向了趙瀟瀟的身上，二閨女的黑客技術自然是沒得說，如果對方出馬，也許能搜索到一些蛛絲馬跡。

“你別看我啊，讓隔壁那家伙幫忙不行，他雖然人不怎么樣，但技術還是很厲害的！”

趙瀟瀟指了指隔壁，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你找我干什么，求你幫忙的人就在隔壁，而且人家有錢有技術，你找他不是更快？

“也對，趙叔既然請我來，應該也會出份力吧。正好有事情要找他商量一下，趙叔不知道睡醒了沒？”

張偉想著，晚飯也不吃了，直奔隔壁的趙府。

篤篤篤！

“趙叔，是我，你睡醒了嗎？”

敲了敲門后，大門在幾秒內緩緩打開。

“是小張啊，快進來吧！”

趙青巖的聲音比之前好了一些，顯然是休息了片刻，恢復了一些精神。

在趙府的院子里，趙青巖躺在一張搖椅上，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院中。

張偉也不客氣，拿過一張竹椅子，徑直坐下。

“小張，看到小方了嗎？”

“見到了！”

“這案子，能打嗎？”

“趙叔，我也不瞞你，這案子要進行無罪辯護有些困難，但如果是有罪辯護或者直接認罪的話，考慮到犯罪影響極其惡劣，估計地檢署不會輕易放過當事人，刑期保底都是30-40年，甚至大概率是無期。總而言之，就算真要認罪，當事人一輩子都不可能離開鐵島監獄！”

“這么說，只能進行無罪辯護了？”

“是的，我準備以正當防衛作為辯護理由進行無罪辯護，不過我需要你的幫助！”

見張偉這么說，趙青巖偏過頭，看了過來。

“趙叔，我要證明曾祥曾經威脅過方云舒，或者曾祥的行為可能會對方云舒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脅，只有證明了這些，才能夠支持我的辯護主張。所以我需要能證明曾祥入侵房子安全系統的證據，還有能曾祥以前性格以及品德的證人……”

趙青巖雙眸轉動，點了點頭，“明白了，這些我都可以辦到，明天早上我會親自過去一趟，調查一下小方家里的安全系統，至于上庭作證，我也沒有問題的！”

“那好，謝謝趙叔配合了，我要回去準備一下，周四開始預審，我得思考一下陪審團要怎么選！”

張偉說著，也就起身告辭了。

目送張偉離開，趙青巖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和不解。

“阿祥，你不會真的做出那種事吧？”

……

周四，預審日。

市法院，大門口。

一大早，無數媒體記者就蜂擁而至。

作為開年第一起重大兇殺案，東方都的媒體人自然是起早貪黑，爭相恐后，就為了這第一手報道。

這不，盼著盼著，預審日到了。

雖然不是開庭，但他們更應該早點到，因為今天是庭審雙方初次見面的日子。

說不定雙方在法院門口碰上，還能來一場“激烈”摩擦，唇槍舌戰。

哪怕控辯雙方就說了一句話，經過他們的一番加工和點綴，也能成為宣戰的口嗨，而且這也代表著妥妥的熱點素材。

“各位觀眾好，我是東方都電視臺的記者，現在我們已經來到了市法院門口！”

“今天是周四，也是方云舒謀殺曾祥案開庭預審的日子，據本臺記者了解，本次案件擔任控方的人選，竟然是藍正葉高級檢察官！”

“高級檢察官，代表著他們身經百戰，擁有豐富的庭審和偵辦案件的經驗，藍正葉檢察官就是如此。他原是中城區地檢署的王牌，當時以手段強硬著稱，因為業績出色，才調入地檢總部擔任高級檢察官！”

“根據本臺記者的最新消息，藍正葉檢察官已經到達現場，現在讓我們跟隨鏡頭，來看看這位藍高檢有什么話要對我們說……”

法庭外，一眾記者已經圍住了一輛停靠在停車場上的中檔車，車門打開。

就見一個身穿西裝，三十多歲的男子走了出來。

他的身材勻稱挺拔，氣質很好，配合上那張面帶自信的笑臉，給人一種成竹在胸之感。

走下車的藍正葉向四周揮了揮手。

這一動作，也引來附近幾位女記者的尖叫。

“藍高檢好帥啊！”

“我不管，這一次藍高檢一定要贏，我勸對手好自為之，不要不識抬舉！”

“從今往后，我就是藍高檢的顏粉，我要對藍高檢做一個私人專訪！”

“你可拉倒吧你，藍高檢贏了案子之后，要給他做專訪的人多了去了，怎么輪也輪不到你！”

藍正葉也沒有想到，這次的案子會來這么多記者。

不過他對于媒體卻并不排斥，只因為他做了這么多年檢察官，也知道媒體的力量如果可以為己所用，那么就是強有力的武器。

“藍高檢，請問你對本案，有什么想要說的嗎？”

面對一個記者的提問，藍正葉露出微笑，對著遞上來的話筒道：“各位媒體記者朋友，你們好，我是本案的控方代表藍正葉，針對案件，我不方便透露任何細節，但我可以告訴大家的是，地檢總部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兇手，一定會將有罪之人繩之以法！”

“藍高檢，聽說這一次你的對手是地檢總部的宿敵，素有「地檢總部克星」之稱的張偉，請問你對于本次庭審的對手，有什么看法嗎？”

“張偉？”

藍正葉思索了片刻，笑道：“對于這位張律師，我也不方便發表看法，但我可以明確告訴大家，一個剛入行沒多久的實習律師，不要以為贏了幾單案子，就覺得自己天下無敵了，用我比較喜歡的一句話來說，那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人！”

這態度，火藥味十足啊！

“藍高檢，那么對于本案的嫌疑人，你有什么看法？”

“藍高檢，據小道消息稱，本案的受害者曾祥好像對嫌疑人進行過騷擾，你對這個觀點怎么看？”

“藍高檢……”

見藍高檢回答了兩個問題，媒體自然不會放過他，打算繼續追問。

但藍正葉看了眼時間，連忙擺手，讓媒體記者們讓路。

自己則是擠開人群，朝法院大門口走去。

顯然，他已經不打算搭理門口的記者了。

穿過記者的圍堵，走進法院后，他和早已等候在這里的助理檢察官趙靜會合，隨后二人走進準備室商議對策。

“控方已經就位，不知道辯方在哪里？”

就在此時，記者們發現了一個問題，庭審雙方中的控方到了，辯方為何遲遲不見人影？

事實上辯方也早就到了，不過他走的是法庭后門的安全通道。

法院內。

某人對于自己走后門的行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嘿呀，這案子是開年第一場殺人案的公訴，門口媒體記者肯定多，我何必走前門呢，這幫記者估計都準備拿我開刀呢！”

張偉看了眼時間，直奔辯方的準備室。

不多時，他聽到法院大門外一陣騷動，他就知道是當事人來了。

十多分鐘后，當事人方云舒在兩位外勤的護送下，進入準備室。

“趙大哥呢，他人在哪里？”

“今天是預審的日子，不是開庭，他到不到場對預審都不影響。而且昨天我讓他幫忙，去你家收集線索去了，你不是說你前夫黑了你家的安全系統嗎，調查科沒有發現任何蹤跡，我想趙叔也許能找到線索吧！”

“原來是這樣！”方云舒點了點頭，也明白趙青巖確實有任務在身。

“多謝趙大哥幫忙了，不過那個家伙的技術很好，我雖然不是技術人員，但也知道就算是趙大哥，也不一定能找到線索！”

“你前夫這么猛？”

“是的，術業有專攻，他的工作室擅長的就是安全系統，趙大哥雖然技術也不差，但他是全方面人才，什么都懂，也都是最頂尖，但和那家伙專攻一項相比……”

方云舒沒有說完，但張偉已經懂了。

趙青巖全方面發展，可以說是六邊形戰士，各項都是常規最高。

但曾祥可能是超級偏科戰士，其他幾項就一般水準，但安保系統這一塊，他可能遠遠超過常規極限，屬于破格項。

“但愿吧……”張偉撇了撇嘴，和方云舒商量了一會，就準備進入法庭現場。

法庭內。

距離預審開庭還有一點時間。

隨著張偉和方云舒入場，法庭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這就是那個張律師，我記得好久沒看到他上刑事法庭了啊？”

“是啊，之前他好像混民事法庭，聽說還贏了保險公司的案子，還給人家飲料公司與受害者家屬達成了和解，聽說手段都不光彩！”

“哼，一個掉錢眼里的律師，現在又回到刑事法庭，估計是委托人給了不少律師費吧？”

“這種人渣律師，為錢而打官司，我勸大家一起抵制他！”

“早就抵制了啊，自從他招惹我們媒體之后，我們領導就已經下令封殺他了！”

“這一次他的對手是藍高檢，估計這家伙要接受一場大敗了！”

“廢話，這案子還能怎么打，那女人就是兇手，估計這個張偉要申請酌情減刑，主張有罪辯護！”

“哼，藍高檢可是老手，我相信他出手，絕對不可能讓那個女人減刑！”

張偉聽著四周媒體的指指點點，早已將淡定了，能夠淡然面對。

不過一旁的方云舒卻不行，被人說成是殺人兇手，她的臉色很不好看。

二人在外請的護送下，進入法庭，走上辯方席。

“張律師，你好！”

就在張偉入座后，藍正葉帶著助理趙靜是走上前來，微笑著伸出手。

“藍高檢，你也好，還有趙檢察官，你今天氣色不錯啊！”

張偉也起身和對方握了握手，順帶和一旁的趙靜打了聲招呼。

“張律師，之前你的案子我都看了，你為無辜之人辯護的手段很精彩，但這一次你要為殺人兇手辯護，這是第一次吧？”

“是嗎，可我怎么覺得，和之前沒有什么差別呢？”

“哦，聽你的意思，你是不打算申請酌情減刑，而是要進行無罪辯護了？”

“藍高檢，待會你就會知道我的庭辯主張了，何必急于一時？”

藍正葉看著眼前之人，雙眼微微瞇起。

他總算看出來了，眼前這小子一直在和自己虛與委蛇。

“好，那么這一次，咱們法庭上分勝負！”藍正葉帶著趙靜，返回了自己的席位。

“這位藍高檢，典型的笑里藏刀啊！”

張偉也看著對方，面色漸冷。

“這張偉看起來是真打算進行無罪辯護了，他不知道這樣做，無異于給自己挖坑嗎？”

藍正葉回到自己席位上后，連忙詢問旁邊的趙靜。

在他的理解中，張偉的行為有些反常。

這案子，是個律師估計都會考慮酌情減刑，你居然考慮無罪，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

那么多人看到了嫌犯殺人的一幕，你還說那女人是無罪，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張律師，他……他一直都讓人捉摸不透吧……”

趙靜雖然只和張偉交手過一次，但也被打出了心理陰影，回答都有些不自信了。

“哼，跳梁小丑再怎么蹦跶，終究上不得臺面，他選擇為一個兇手辯護，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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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正葉倒是頗為自信，對于張偉的選擇，嗤之以鼻。

隔壁桌。

“岳母大人還沒到嗎，我還想著開庭前，和她打一聲招呼呢！”

張偉的視線，一直都觀察著法庭入口，他正在思考待會見到了黎青花，要說些什么呢。

所幸他的等待有了回報，就在開庭前五分鐘，黎青花終于到了。

她的工位是法官一側的書記員位置，她負責記錄法庭的一切信息，這就是書記員的職責。

黎青花剛走進法庭，就感受到了一陣視線掃過自己。

“張偉！”

看到法庭上，那站在辯方席位，笑盈盈看向自己的人，黎青花面色一沉。

“小黎啊，你看誰呢？”

就在黎青花身后，一聲法袍的陳法官也走進了法庭。

“老陳，我看那個小子，他……”

黎青花指了指辯方席，卻不知道怎么介紹張偉。

因為張偉和自家女兒的事情，八字還沒一撇呢。

說對方是自己女婿，黎青花自然不愿意。

可除了這一層關系，她和張偉好像沒什么交集了。

“岳母大人，你好啊！”

不過她不喊，某人卻不會介意。

見黎青花進入法庭，張偉當即就湊了上去。

“岳母？”

一旁的陳法官驚了個呆，但隨后想到黎青花確實有一個閨女。

只是沒想到，人家這閨女居然已經名花有主了。

“陳法官，你好！”

張偉和黎青花問好之后，也笑著和陳法官打了聲招呼。

“小伙子，你是辯方律師？”

“是啊，我的當事人正是方云舒女士！”

“哦，是這樣啊，幸好小黎只是一個書記員，不然我還想著讓她回避一下呢！”

陳法官開了句玩笑，隨后也不管張偉如何，自顧自走上審判席。

“你小子少和我套近乎啊，別以為拉攏我就可以影響判決，我可不能和陳法官聊案子的事情！”

黎青花為了避嫌，主動和張偉保持距離，并且冷著臉警告道。

“岳母大人，我只是來和你問聲好啊！”張偉自然是大喊冤枉。

我拉攏你一個書記員有屁用，是你自己感覺太良好了吧？

說實話，要不是憨憨的關系，他都懶得和黎青花客套。

總而言之，張偉向黎青花問候之后，立馬回到了辯方席。

而隨著法官入場，整個法庭都肅穆了幾分。

咚咚咚！

審判席上，陳法官就位，敲響了法槌！

這也預示著，預審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