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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庭上。
風向變動。
隨著蘇半城爆出雷點，銅湖鎮的幾家人都感受到了壓力。
“艸，當初就不該相信什么專家，那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當初你們要是聽我的，多查查那家伙，哪會像現在這樣！”
幾家人中，王強當即怒罵一聲，頗有副事后諸葛亮的風范。
“就是，就是！”他的兒子王小偉，也在一旁附和老爹。
其他幾家人的臉色，也都不好看。
而坐在最前排的蘇梅，雙手有些顫抖，臉色也變得蒼白，毫無血色。
“梅姨，有張偉在呢，不要怕！”
杰西卡握住了蘇梅的雙手，連忙安慰。
蘇梅這才看向法庭之中，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女兒。
她知道張偉在，但她也知道張偉不是開口發言的人，最關鍵的還要看自己女兒啊！
就在幾家人的期許中，蘇珊終于站了出來。
“反對，傳聞證據！”
蘇半城雖然說己方的專家證人不靠譜，甚至還有論文抄襲的問題。
但他也只是說說，這些都是從好房子集團旗下的研究人員的口中聽來的，這就是傳聞證據。
張偉給了蘇珊一個鼓勵的眼神，后者立馬會意，望向審判席。
“法官大人，我方專家證人擁有環境科學，材料學等相關專業的碩博文憑，并且在環境科學類項目深耕多年，絕對有資格擔任本案的專家證人。而辯方蘇律師的指控依據，是來自好房子集團旗下實驗室實驗人員的證詞，我方認為這些指控屬于污蔑，屬于絕對的傳聞指控！”
“我方還認為好房子集團的研究人員，無法做到真正的公平公正，考慮到他們工作的實驗室，他們的研究經費，甚至他們的薪資待遇都與被告方息息相關，我方認為他們的證詞證言會帶有一定的偏頗，屬于絕對不可參考之物！”
蘇珊在很快的時間內，整理好了反駁的理由。
意思無非就兩點，我方證人是有資格被稱為專家的，當初他來時，他們都看過對方的研究履歷，還有學位證書，這就足夠了。
至于他是否抄襲過論文，是否做出其他的事，我都否認。
反正說話的是你們旗下的員工，誰知道是不是你們暗中授意讓他們這么說的的？
“這……”
果不其然，見蘇珊有理有據，法官犯了難。
他見蘇半城果然皺起眉頭，無奈之下只能點頭同意：“反對有效！”
“請陪審團無視蘇律師剛才的話，這些指控本庭暫時認定為傳聞證據，不可采信！”
既然法官都這么說了，陪審團之中，也有些人點了點頭。
風向又再次回到了蘇珊這邊。
那位被張偉稱為第一陪審員的女人，則是從頭到尾都保持著一張撲克臉，甚至壓根就沒信蘇半城的話。
事實也如她所料，蘇半城的話真就不可信。
“哼，居然是這樣的反擊！”
蘇半城看著張偉，心中暗道一聲“好小子”。
出問題的是你們的專家證人，結果你攻擊我們實驗室的人，還指控他們會為了錢污蔑別人。
不得不說，這一招確實厲害，起碼陪審團都相信了蘇珊的話。
就算后續，蘇半城要讓己方實驗室的人上庭當反駁證人，他也可以用這一點來質詢對方。
反正你的工資，你們實驗的研究經費都來自好房子集團，你幫他們說話不是正常的嗎？
到時候陪審團也會有懷疑，那么反駁證人的效果也就不大了。
蘇半城本要抓對方專家證人的痛腳，結果反倒是被張偉堵住了后續。
他看得出來，蘇珊沒什么本事，但張偉確實有些手段。
“可這又如何，你們的專家證人問題大了，真以為金楠市隨隨便便一個專家，會有閑工夫去銅湖鎮這種小地方，那個專家身上的雷點可是有一大堆呢！”
蘇半城想到此，就準備繼續開口，繼續攻擊蘇珊的專家證人。
但就在此時，蘇珊卻在張偉的指示下，先一步開口了。
“法官大人，既然蘇律師指控我方專家證人，又因為我方證人無法到場并反駁這些指控，所以請你允許我代替他來澄清一些事實，可以嗎？”
法官看了眼蘇半城。
“法官大人，蘇律師的指控是否為真，我方不會去深究，但也請你和蘇律師，給我方一個發言自證的機會！”
蘇珊再次開口，語氣帶著一絲示弱。
蘇半城本要拒絕，但目光卻掃向了陪審席上的一個女人。
“如果我咄咄逼人，不給機會，豈不是成了恃強凌弱的人？”
“好小子，這都算計我！”
蘇半城權衡利弊，最后選擇妥協。
“好，我就給你們一個澄清的機會”
如果是在平時，他可不會給對手機會！
但這一次陪審席上有個女人一直盯著，情況特殊，他也不得不妥協。
蘇珊見發言權來到自己身邊，連忙走到證人席前。
“楚阿姨，對于我方的專家證人，你第一次見到他時，他給你什么感覺呢？”
“那小伙子看著年紀不算大，三十多歲，但是態度一開始很不好，鼻孔朝天的，看誰都不待見。咱們幾家人都看得出來，人家來自大地方，肯定瞧不起我們小地方的人。”
“那么之后呢，他的態度是否改變了？”
“之后啊，這小伙子在鎮子上住了幾天，和你們一起出去采集了污染水源，還別說，他的態度真變了。”
“哦，變得如何？”
“我也說不上來吧，但他變得客氣了些，之前都是直來直去喊我們名字，但相處幾天后，他也會喊我阿姨，喊別人叔叔伯伯之類，待人的態度好像也和善了一些……”
在婦人與蘇珊的一問一答之下，那個專家證人從高傲冷漠，突然轉變為寬厚待人，當真是不可思議。
但張偉卻知道原因。
據蘇珊所說，那段時間那位專家證人有意示好自己，甚至私下里還想要追求自己。
當然，最后蘇珊拒絕了，因為她認為那個專家不靠譜。
而專家見蘇珊不搭理自己，最后恨恨離去。
不過她知道原因，鎮子上的其他幾家人卻不知道。
他們還以為小伙子是被幾家人的經歷給感動了呢，所以變得那么客氣。
“這么說，我方專家證人改變態度，是因為看到了咱們幾家人的經歷，所以才動了惻隱之心？”
“肯定是啊，我們幾家人都這么慘，那小伙又不是鐵石心腸，肯定會有所觸動啊！”
“謝謝楚阿姨的回答，我相信陪審席的各位，已經對我方專家證人有一定得了解了！”
蘇珊乘此機會，當庭解釋道：“我相信，我方請來的專家證人，不一定是最優秀的，甚至他的經歷也存在很多問題，很多瑕疵。”
“但我更相信人性本善，他在見識到我們銅湖鎮村民的淳樸，我們鎮子上的情況之后，良心觸動，所以才為我們做了這么多。”
她說著，看向蘇半城，“我也相信，辯方一定會找到很多證據來攻擊他，會讓你們覺得他不是一個可靠的人。”
“但我還是想強調，他曾經做過什么不重要，只要不是殺人放火就行，他做過一些錯事也無妨，因為人都是會改變的。我相信他在我們銅湖鎮經歷了許多事，他做出了改變，我也相信他返回金楠市之后，一定會變得更加善良！”
“我的澄清到此結束，謝謝大家！”
蘇珊說完，朝陪審席彎腰致敬，隨后返回原告席上。
“故事講得不錯，可惜你沒有動用感情，要是能帶幾滴眼淚就更好了！”
張偉湊到蘇珊耳邊，調侃了一句。
蘇珊無語了，我又不是不知道那個專家證人是什么貨色，那家伙要不是為了錢，能來銅湖鎮幫他們？
所幸她說得都是空話，那專家會不會變善良，法庭也不可能去追究，所以不算作偽證。
就在蘇珊講完后，蘇半城的臉色略顯詫異。
“又是這小子的主意，封鎖我后續的手段？”
他知道，接下來就算再出示證據攻擊專家證人也沒用了，因為蘇珊剛才的故事，已經將他的后續招式都給堵死了。
那專家證人在蘇珊的描繪下，已經變成了一個迷途知返的人，你再攻擊他曾經的經歷也是無用，甚至還會讓陪審團厭惡你的手段。
“蘇律師？”就在此時，法官開口了。
現在是交叉質詢時間，雖然給了蘇珊發言的機會，但還是辯方提問環節，蘇半城還可以繼續追問。
可惜，蘇半城看得出來，陪審團不想聽他繼續攻擊專家證人。
“法官閣下，針對原告專家證人的報告，還有這位證人，我方沒有其他問題了！”
他瞥了蘇珊一眼，暗道這女人挺會講故事，那就讓你們一手。
蘇半城并沒有在意這些，因為他的后招不止這一個！
既然蘇半城結束交叉質詢，那么就繼續輪到蘇珊了。
“原告，你們還有其他證人嗎？”
“當然，法官閣下，我方傳喚第二位證人！”
蘇珊起身，朝聽證席示意。
只要時間允許，她甚至會傳喚6個家庭的代表上庭發言。
反正只要讓陪審團同時看到六家人的慘狀，他們對于好房子集團的印象就會變得極差。
雖然張偉知道6家人中，一定有問題，但他想要賭一賭幾率。
就算一家出問題，不照樣還有五家人？
只要有一家的故事感動了陪審員，那就行了。
隨著蘇珊宣布，第二家的代表上庭。
而這一次，上庭的人是王強！
對于此人，張偉自然是極度懷疑的，甚至他認為本輪可能出現雷點。
當然，他懷疑對方的理由，就是單純的看王強不爽而已。
誰讓王強對張偉是那種態度呢？
不提張偉這邊的心思，蘇半城看到王強上庭后，右手不自覺的握了一下，嘴角勾勒的弧度好像更加翹了。
不過他在極力克制，極力讓自己的表情自然，不讓張偉察覺到這些變化。
而庭上，蘇珊已經開始提問了。
“王叔叔，你好，最近身體好些了嗎？”
“蘇珊，你知道的，我的身體最近一直出狀況，不是這里疼，就是那里疼。”
“嗯，我知道，那么請告訴我們，因為被告方工廠污染的問題，你到底經歷了什么？”
“好的！”
這一刻的王強，不再是敵視張偉時的那般態度，眼中居然泛起了淚光。
“那是一個早晨，我去區里的超市買東西，我挑了不少商品，正在逛甜品區域時，意外發生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腦袋感覺都了地面的震動，我以為是地震了，但我記得金櫻市處于平原，又不是地震帶，怎么可能地震呢？”
“后來我才反應過來，原來不是地震，而是我的問題，是我的身體在發抖，是我的腿在晃，當我準備坐下來休息一會時，我整個人眼前一黑，一頭栽倒，腦袋和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
王強的故事，確實非常生動，就連張偉都不得不感慨，這家伙雖然態度不好，但講故事的能力比蘇珊強。
這簡直，就不像是王強能講出來的故事，反倒像是花錢請人來寫的小作文。
就連陪審團，都被小作文中的故事吸引。
一號陪審員的身體，甚至微微前傾，做出了傾聽的姿態。
“這個故事，應該能夠稍微改變風向！”
這樣想著，張偉看向了被告席。
他看到蘇半城的臉色未變，甚至嘴角勾勒的弧度，正在逐步上揚。
看到這里，張偉的心“咯噔”了一下。
這么煽情的故事，蘇半城卻沒有打斷，反而是讓王強自由發揮？
這代表著什么，代表著他有把握反駁王強！
“難道說，雷點就在王強身上！”
張偉在一瞬間，就反應了過來。
他想要給蘇珊打指示，但此時此刻，蘇珊正在和王強對話，沒有看向這邊。
“王叔叔，請問你身體的變化，醫生是怎么說的？”
“醫生給我看了檢測報告，他明確告訴我，是工廠地附近的水源污染，導致了我的身體惡化，你也知道我們銅湖鎮的村民，都是從小喝井水長大的，工廠的污染使得井水出現了問題，這也間接威脅到了我們整個鎮子！”
這一番證言，是讓陪審團微微動容。
不得不說，王強的故事，有很強的的代入感。
“不對，王強不可能講出這樣的故事，這故事是……”
但坐在原告席上的張偉，卻不淡定了。
“辯方，輪到你們了！”
蘇珊說完，朝蘇半城點了點頭，隨后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法官閣下，我方請求休庭！”
可就在蘇半城從容起身時，張偉卻突然打斷。
這一手，也是讓所有人都意外了。
剛才的故事這么精彩，這么你要休庭呢？
這不是白白浪費了證人的一番證詞？
法官看了眼張偉，他知道這是原告方的次席律師，但這小子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話，他以為對方不會發言了。
法官又看向了蘇半城，就見后者輕微的搖了搖頭。
法官懂了，不過他不能做出明顯偏向蘇半城的舉動。
“原告方次席律師，你要休庭的理由是什么，現在可是你方證人的發言，你沒有理由請求休庭吧？”
“對啊，為什么要休庭？”蘇珊也連忙詢問。
“這……”張偉沒辦法解釋，他總不能說自己猜測王強有問題吧。
他都沒有事實依據，這件事都是他的猜測。
見張偉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法官這才宣布：“請求不批準，辯方可以開始質詢證人了！”
“謝謝法官閣下，蘇某人還真有不少問題想要問一問這位證人呢！”
蘇半城感謝一聲后起身，笑著走到了王強面前。
面對著蘇半城，王強明顯變了臉色，表情也有些不自然起來。
“王強先生，我對你的凄慘經歷表示深深的同情，不過我這里有幾個關于你主治醫生的問題，希望你能回答一二。”
蘇半城說著，拿起一份文件，提問道：“據我所知，銅湖鎮的病例，幾乎都是由桃園區公立醫院診斷，為什么你的病例卻來自一位私人醫生呢？”
“哦，對了，這位私人醫生還是你的小學和初中同學，不過后來你高中輟學了，他卻以優異的成績畢業，考上了醫學院，你們也斷了聯系。”
蘇半城說到此，突然笑道：“可就在最近，你們又聯系上了，幾十年不見，你們居然聯系上了，這倒是很意外啊？”
“一個法學院畢業的醫生，居然會主動聯系你這個住在小鎮上的無業游民，他到底圖你什么呢？”
王強表情抽搐，但還是解釋道：“這問題，和案子有什么關聯嗎？”
蘇半城好似猜到了王強的回應，冷笑道：“當然有了，因為根據我方調查，你的醫生是在銅湖鎮污染報告登上我市頭條新聞后，才答應當你醫生的！”
“我方有理由懷疑，你王強和那個醫生是看到了污染報道，所以決定合謀偽造病例，想要在這場訴訟中謀取非法利益！”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面對著蘇半城的指控，王強瞬間變了臉色，而陪審席更是有不少人直搖頭，聽證席都出現了騷動。
好家伙，虧得你剛才講故事講得這么生動，感情都是編的啊！
“反對！”這一次，蘇珊都不用張偉提醒，直接起身了。
“原告律師，我知道你會提出反對，但我有充足的理由懷疑王強先生的動機，同樣的，我也會給你切實的證據！”
蘇半城笑著反駁一句。
審判席上也適時響起：“反對無效！”
庭上，蘇半城看著王強。
“王強先生，我客戶很樂意帶著你去桃園區的公立醫院再進行一次全身性檢查，甚至檢查的各項費都不用你出，我客戶很樂意支付這些費用，不知道你同不同意呢？”
現在，壓力來到了王強這邊，而他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了。
“果然，雷點就是你王強！”
看到這一幕，張偉就知道，庭審的風向徹底變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