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在發現這個世界的法師並不是真的一無所知，而且也都在自己的極限範圍內悄悄地反抗之後，也沒怎麼驚訝。

阿斯摩蒂爾斯的算計的確是正確的：法師們即使知道這個世界不對勁兒，也會優先保護自己……即使有少部分人會願意為了普通人犧牲自己，但，這並不是英雄就能挽救的世界。

凡人之中能有英雄出現，是因為身後有更強大的支撐……無論是神明，還是大眾，實際上英雄只是代表了抗爭的意志，他只是個帶頭的。

身後沒人跟着的英雄，最後的下場只有斷頭台。

但同樣的，法師也能讓一個世界不至於瞬間崩塌……他們會想盡辦法拖到最後一分鐘才逃跑。

但要是面對地獄之主這樣可怕的敵人，對於這樣的新生世界來說，還真不一定是哪一種更好。

希爾也沒法判斷，只能無聊的待在地下室里準備鋼板：以後總是要去西雅之塔的，必須得先準備一輛合適的馬車。

對他來說，最麻煩的是合適。

希爾伯特非常慶幸自己沒隨手從倉庫里掏材料，給拉塞爾做戒指的時候，也是用得跟着流星雨墜落的時候隨手撈的隕石上的材料。

而且，為了表現那玩意兒的確時間不短了，他還沒有仔細整理過，基本上用的是只煉製了一次的礦石。

真是……萬幸，他隨手煉製的那一次，幾乎就相當於這個世界的頂級製造，還差那麼一點點。

所以，那個戒指即使戴在拉塞爾的手上，也不算太過引人注意，畢竟環比較細，就算仔細研究，和海納爾森家族珍藏的那些來自防禦之塔的儲物戒指差距也沒那麼大。

那些雖然質量沒那麼好，但製作的比較精緻，價值看起來差不多。

希爾坐在椅子上，有點為難的看着地上堆成一座小山的鐵礦石。

這地方的鋼鐵，雜質是真的非常難以排除，即使高階法師也頂多製作出普通矮人就能煉製的精鋼。

希爾必須得控制一下自己的習慣，別一次清除的雜質太多。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又擼了兩下袖子，開始埋頭製作……該死的，怎麼第一個就搞多了？

不是說難以排除嗎？

——

拉塞爾勤勤懇懇的在側塔里溜達了一圈。

雖然看起來是為了日常巡邏，但實際上只是看書看到頭皮發麻了。

雖然休息時間和他相同，但是卡朋特並沒有什麼興趣跟在哥哥身後上上下下的繞走廊……走幾次是個樂趣，天天走那就是對大小姐玉足的侵害。

法師雖然也會鍛煉身體，但在健身房裏用一個小時的固定機器和滿地飛奔幾小時的人之間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拉塞爾就只能一個人在一隊形態各異，而且製作手法高低不一的動物傀儡護送下走來走去……這個世界雖然也有專門打造各種傀儡奇物的魔法塔，但，好像吉爾伯特選擇了自己造。

拉塞爾覺得在這方面，他和老師應該挺合得來：自己生活的地方，盡量不要用其他人搞出來的完成品，尤其是天天都要用的魔法奇物。

雖然那座煉金塔的魔法傀儡都被大法師們檢查過，也從來沒有出過什麼質量問題，但從來沒有人投訴這件事，卻讓拉塞爾心存憂慮。

怎麼說呢……法師都是很敏感的生物，即使是八環也一樣。

從來沒有投訴這件事，反過來也可以說明，可能有意見的人已經嘎了。

拉塞爾是個很小心翼翼的人，要不是這些傀儡明顯都出自吉爾伯特老師的手，他一定會每天都去檢查每一個傀儡。

不過也能從這些傀儡上看得出來，吉爾伯特的煉製手法越來越好，現在只是受制於實力，等到進階以後，估計做出來的傀儡甚至能夠和煉金塔最出名的那幾種大型機械差不多吧？

拉塞爾想想都覺得開心。

畢竟側塔里好多東西都挺珍貴……雖然知道這個世界有一些大型儲物工具，但那些基本上都是屬於魔法塔的，就算是七環法師手裏，也沒幾個有，吉爾伯特更不可能……所以，要是能有一些可以幫助運輸的大型工具，那很多事情就不用擔心了。

已經自覺擔負起大師兄，側塔管家職位的拉塞爾開始慢慢琢磨著要帶走的東西，並且指揮着負責整理倉庫的傀儡將一些看起來就很古早，估計短期內不會用到的東西打包。

拉塞爾是個聰明人，他從吉爾伯特迫不及待去恢復的反應里看得出來，黒迷之塔快要撐不住了。

不，也不是。

小少年慢吞吞地在走廊里打開一扇扇門，一一檢視過以後又認真地關上，心裏卻琢磨著吉爾伯特老師那天的話里的深意：黒迷之塔很明顯，還在可以支撐的階段，但明明打算多教導他們一段時間，讓自己多適應一下新改的一些魔法符文的吉爾伯特，卻突然改變了態度，加快了進入冥想室的時間。

不，幾乎可以說是迫不及待。

那意味着什麼，這段時間拉塞爾也想明白了：西雅之塔那邊等不了了。

可明明黒迷之塔只是有可能選擇被西雅之塔合併……說實話，對於很多貴族來說，黒迷之塔就算和絕望之塔一樣強大，他們也不一定會選擇來這裏。

畢竟曾經的領主們，家裏多多少少都有點底子，要不是土地在最近的幾百年間荒蕪的過於迅速，貴族們還不至於走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這一點其實也有點奇怪，拉塞爾默默地想：如果能確定大地加速荒蕪的速度是因為黒迷之塔當年獻上的星界來客，那就更有意思了。

其實他本來沒想過這些事情，可吉爾伯特老師對西雅之塔那麼明顯的防備他怎麼會看不懂呢？

還有，吉爾伯特老師為什麼斷定，只要西雅之塔想，黒迷之塔就完全沒有抵抗之力呢？

這可不正常。

就說那位一直沒有放棄過對隕石召喚法術改造的魯特大法師好了，他怎麼可能會願意直接放棄幾十年的自由，還有權力，直接去給別人當附屬勢力？

他老師的脾氣，拉塞爾也不是看不到，而能讓吉爾伯特老師在身體如此不好，性情容易暴躁的情況下還活的挺自在的魯特大法師，怎麼可能是個那麼容易被人壓制的存在？

他只會比吉爾伯特老師更愛自由，性情也更加肆意。

吉爾伯特肯定比拉塞爾更了解自己的老師，可他卻完全沒有一點點猶豫。

拉塞爾不知道黒迷之塔裏面到底有多少內幕，但三位塔主里肯定有人有問題，他卻能想得到……在想到這裏的第一天，他就直接切掉了學徒的那條聯繫通道。

他晉級法師的這件事，拉塞爾考慮了幾天，並沒有通知管理學徒的維斯特。

雖然這會讓他晚幾個月得到法師資源……徹底瞞過去拉塞爾還是沒想過的。

他老師閉關的消息只要一傳出去，估計大部分人就能猜到他進階了。

但只要他不主動上報，那這件事就是兩可之間，法師對不確定的事情，總是需要一點時間去驗證的。

這點時間也許不夠長，但也完全夠吉爾伯特恢復精神海以後，再去進階。

拉塞爾看得懂吉爾伯特的自信……他的老師肯定能以最快的速度成為六環法師。

之所以需要一年的時間，只是吉爾伯特想要進階七環而已。

拉塞爾輕巧的關上底層的最後一道門：就算只有一點點作用，他也願意暫時放棄一下自己的利益。

『嘭！嘭！嘭！』一陣快速的腳步聲在他頭頂響起。

「拉塞爾哥哥！」

卡朋特怎麼又穿她的高跟鞋了？雖然那鐵皮很薄，但也不是沒有重量的啊！

誰會在家裏穿那玩意兒！

「你在跑什麼？快要趕上搬貨傀儡的動靜了！」

「拉塞爾！」

「嗯？我在。」

「嘖~真是個討人厭的哥哥。

維斯特傳消息過來，說海納爾森家族有人想要見我。」

「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