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學徒都還挺乖巧，雖然在某種程度上不算太別優秀，但這也讓希爾明白了為什麼阿德里安當初找點滿意的學徒那麼難。

他的阿德里安叔叔，絕對不是法蘭常說的在普通人里還算優秀。

不過以法蘭的脾氣，的確也不會將那些底層法師當成真正的法師……所以打一開始，希爾理解中的法師和法蘭嘴裏說的，就不是一種。

大部分普通法師，在法蘭的看法裏，應該是……學習法術的人？

掌控法術的才是法師。

在走了這麼多世界以後，希爾才算真正的了解了什麼是普通人的生活……這還是比較上層的。

以前他只是知道凡人苦，並且願意在力所能及的地方拉人一把，雖然不會鄙視那些為了生命與生活出賣身體與靈魂的人，但也不會正眼看他們。

想通了很多的希爾，雖然還是不會和那些人打交道，但卻會稍微放下一點過往特有的那種清高。

至少現在，希爾再和那些人說話的時候，大概口氣會更溫和一點。

他甚至還重新審視了一下自己在奧艾塞斯的那些日子，明白了一點自己也有做的不太到位的地方……估計那個世界的人，看他也和看精靈差不多。

精靈也不是會輕易給人臉色的人，但就是讓人看着很不爽。

爾等皆凡人的眼神很容易引起一些人攻擊或者撕裂對方的慾望……希爾都不知道自己也有。

其實他和那些出家門遊歷的精靈同樣生活在了某種信息繭房裏：即使知道外面和自己的世界不一樣，但還是看不清楚這個不一樣的程度有多大的差距。

所以拉塞爾和卡朋特之後的日子過得好了一點……雖然安排的日程還是非常緊密，但兩個孩子還能有一點時間頭挨着頭的坐在大休息室的落地圓窗旁，看夕陽緩緩落下。

希爾伯特在黒迷之塔過上了還算舒適愉快的日子。

畢竟他現在的時間拜他自己所賜，還很充裕……以阿斯摩蒂爾斯的能力，想要從殘缺的克洛諾斯獲得一部分原初之力，然後再整理好讓自己的神職與神性穩定到可以與深淵意志直接溝通，需要的時間也不會是區區幾百年間。

而黒迷之塔最多能撐20年，再加上拉塞爾就在這裏，希爾覺得自己有足夠的時間解決這個世界的問題。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心裏篤定自己不會因為這場冒險出啥大事兒了。

受點傷希爾倒沒啥好怕的，不死就行。

當年在宇宙罡風中，別說斷幾根肋骨了，頂着半殘的身體在風裏爬也不是沒有過。

然而希爾安穩下來，不代表這個世界很安靜。

滿肚子小心眼的太古紅龍在觀察了一段時間以後，立刻找上了最近日子過得最快活的絕望之塔。

他冒充的鐵龍，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突襲了正在廣場里分解隕石礦的法師們……因為最重要也最珍貴的那些材料早就被高層們收集完畢，所以，絕望之塔只是派出了三個大法師在這裏看守和大量的中階法師負責分解。

畢竟隕石剩下的材料基本上都是鐵礦之類的基礎材料。

雖然這些東西對於普通人來說很珍貴，但只要是魔法塔，基本上還是不缺的。

甚至連可以讓正常植物生長的那些特殊材料都早就被收走了……剩下的這些，還不至於珍貴到讓哪個魔法塔全體過來偷襲。

只要不會直接把包括大法師在內的這些人全都幹掉，絕望之塔還是有反擊之力的。

而能夠讓他們直接毀滅的，在這個世界上，明顯只有女神庇護下的西雅之塔……真要被那地方攻擊，那就真的只剩下絕望了。

所以，絕望之塔表現得雖然挺慎重，但還沒到小心翼翼的地步。

然而，他們的篤定卻在一條突然出現的巨大生物面前完全失去了。

那個奇怪的生物，頭部幾乎是鏟形的，並且有一個尖銳的吻部，它的鱗片是帶有銀色閃光的金屬黑色。

從頸部到背後，還倒伏着看起來就像魚鰭一樣的巨大背板。

即使在傳說里聽說過巨龍的法師，也沒法在這個生物出現的時候直接確認它的種族。

當然，在某位大法師的『他是龍！』的吼聲里，大部分人還是反應過來了，先給自己加了個防火結界。

可惜的是，這是一條非常擅長給人驚喜的鐵龍，至少在明面上是。

因為中立守序的天性，即使認為全天下的鐵礦都是屬於他們的，鐵龍也不會隨意殺死別人……他們進化出了一種特別的天賦：那是即使對鐵龍有所防備的矮人們，很多時候都沒法避免，給自己搞出防毒防氣面具還會中招的噴氣攻擊。

所以，結果也就沒有什麼僥倖……這群在慌亂之中，被一束束錐形的催眠氣體攻擊的法師們，毫無抵抗之力的倒在了地上。

等到絕望之塔的塔主反應過來，直接開啟了位於魔法塔頂部的攻擊武器的時候，巨大的黑色巨龍已經帶着一半分解出來的鐵礦逃之夭夭了。

長長的重型槍箭在那條興奮舞動的尾巴後面劃出了一道委屈巴巴的曲線，敲在了絕望之塔的外圍……鐵龍甚至還是從小鎮上空跑掉的，人倒是沒什麼事兒，但鎮外的黑芋頭田卻被摧毀了十幾畝。

絕望之塔的幾位塔主異常憤怒，他們開始滿世界追殺這條可惡的巨龍。

然而，對於法師們來說難以通過的大地，卻是這條黑色巨龍最完美的藏身之所。

甚至沒有一個法師能找到他。

即使知道他可能就藏在某個區域也一樣，法師們很快就發現這條龍竟然是可以在地底自由活動的。

他想去哪裏就去哪裏，甚至還突襲了某座距離絕望之塔非常遙遠，但著名的擁有一個養牛場的魔法塔。

那可是當初他們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從西雅之塔獲得的獎品！

那條鐵龍直接搶走兩頭牛啃了也就算了，竟然還只吃了一小半就丟掉，而且還在半空中大吼著難吃死了，甚至還嘔了兩下……那種非常嫌棄的態度讓將這些牛當成寶貝一樣的法師們憤怒異常。

隨之也加入了追殺的隊伍。

然而，他們還是難以捉到他的蹤跡……即使親眼看到他在哪裏鑽進的大地。

如果說，一開始其他的魔法塔還在非常愉快的看樂子的話，那在西雅之塔將這條龍的種類和天賦通報出來以後，這件事就再也不是絕望之塔還能控制得住的。

「真沒想到，絕望之塔竟然早就知道那條龍的屬性。」

希爾伯特看了眼找上門的某位師兄，語氣裏帶上了點不耐煩：「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現在只打算管好自己的兩個學徒，然後在拉塞爾成為法師的時候拼一把，其他的……我沒有那個精力也沒有那個興趣管。

就算黑迷之塔想要參與這場追擊，估計也沒有人會強迫我去吧？」

希爾伯特拍拍自己的衣袖：「我都已經這樣了，想讓我死也犯不着搞那麼多事。

不過……呵~」

吉爾伯特本來就是那種說話有點陰陽怪氣的人，所以希爾可以盡情發揮自己的嘴皮子。

他的師兄當然也很習慣了。

吉爾伯特在發現自己被老師半放棄以後，就沒給過他們這些更受重視的學生好臉色。

「我這次來，是有點事請你幫忙。」他笑得非常溫和又誠懇，「就像你知道的，我們黑迷之塔肯定會全軍出動去找那條鐵龍。

西雅之塔對他很有興趣。」

希爾伯特有點驚訝：「你說，西雅之塔？」

他的言下之意，那個師兄當然聽得懂……真要抓到鐵龍，難道黑迷之塔不自己留着？

傳言早就說的很明白，這條龍如果被抓到了，他身上的資源說不定可以讓一座魔法塔撐上個一百年。

有這一百年，黑迷之塔說不定就能喘上一口氣，最後還是屬於自己。

可這……

希爾前兩天還有點擔心來着呢！

結果黑迷之塔竟然完全沒考慮自己以後的獨立自由？

這還是法師的選擇嗎？

「你向來不太關注那些事……黑迷之塔已經沒有百年的未來了。」師兄輕聲地說，「幾十年沒有良好的新鮮血液加入，我們很難在100年後撐下來。

你大概不知道，在你之後，我們魔法塔的正式法師連30個都沒有。」

希爾伯特那很難眨動的眼皮都忍不住動了下：「什麼？老師不是……」

「老師是最強的塔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