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希爾眨了眨眼。

在地面上浮現出一個紅環……這希爾還是知道的，冥河入口必然有血色，但，這是啥玩意兒？

他低着頭看向那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突然蹦出來的奇怪生物：「請問，您哪位？」

那長得像是個穿板甲的兔子的生物憤然仰頭：「你看不出來？」

帶有銀色閃光的金屬黑色鱗片，看起來像是三瓣嘴，但實際上應該挺尖銳……只是因為縮小而變得像兔子嘴巴的小嘴兒，還有那扁扁的頭，以及有點像是鯊魚鰭的背甲都讓希爾覺得這是條鐵龍。

但因為那突兀又古怪的超小型化……他真的有點像是卡通片里的兔子。

希爾不知道該怎麼說。

雖然，他早就知道有一些亞鐵龍族會在冥河附近生存，但更喜歡鐵礦的鐵龍，真的非常少。

畢竟在亞鐵龍族裏，更偏向邪惡的那幾種才是冥河的常客。

雖然他們住在冥河的主要目的是躲避提亞馬特。

「大概是……沒見過這麼小的鐵龍，也沒見過這麼特殊的兔子？」希爾輕飄飄的說。

「哼哼~」小鐵龍轉頭對着吉爾伯特齜出大牙，一枚血紅色的靈魂晶石在他的牙尖熠熠生輝，喉間似乎飛出了幾抹錐形的火花，「也就是我打不過你……」

希爾微微一笑，沉默的看着吉爾伯特的靈魂被扯出來，粗暴的塞進了那枚晶石，然後直接丟進了快要消失的冥河入口裏。

那血紅色的，只有拳頭大的光環，已經變得若隱若現了。

「你不走？」希爾好奇地問。

「你在這裏，我就不用走了。」鐵龍的聲音明顯不太愉快，「冥河也是知道誰最能搗亂的。」

「這麼不願意，你為什麼會答應？」希爾繼續問。

「呵？」兔子一樣的鐵龍翻了個紅眼，「你說呢？我的藏寶庫被冥河淹了……那玩意兒竟然會突然轉道！

為了坑我幹活，竟然這麼惡毒！」

希爾恍然：「你本來就住在這邊啊……」

他輕柔地笑了起來：「為了清凈，竟然住在魔鬼掌控的冥河段附近，我真佩服你。」

沒想過要報出自己名字的鐵龍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了希爾一眼：「討人厭的小崽子，連到了這種世界，自然意志都要被壓制沒了，還能……

算了，不和你說，我要去找個合適的地方睡覺，等着你完成你的大業。

冥河會感激你的貢獻的。

至於報酬……等到特拉希爾那邊也有冥河流過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然後他就輕巧的融入地面，慢慢地消失了。

看起來是用鐵龍的天賦融入鋼鐵，但希爾還是感覺到了一點地獄里炎熱的氣息。

這是一條冒充鐵龍的紅龍。

即使希爾在沒有自然意識提醒的時候會被騙，他也不會判斷錯對方的陣營。

除非這個世界寸草不生，甚至都沒有泥土與空氣。

只要有一點和自然相關的東西，他就不會被誤導。

紅龍選擇冒充鐵龍倒是可以理解……這兩個是絕對的世仇：紅龍認為鐵龍是可悲的入侵者，而鐵龍則覺得紅龍毀了龍類生物的名聲。

龍族一旦確定種族類的仇恨，那就會在血脈里一直流淌。

但會選擇阿斯摩蒂爾斯偷偷搞事情的世界附近躲藏，並且不擔心自己被發現以後直接被地獄之主弄死的紅龍，希爾只能想到一條。

而他說的什麼『因為巢穴被淹了就任冥河指使』這種屁話，即使到了這個世界一直沒什麼動靜的自然意識都忍不住發出了嘲笑聲。

冥河從來不會玩強制愛那一套。

他只和心甘情願的傢伙合作。

所以，這是龍蛋，真的孵出來了？而且還很適合在冥河生存，是吧？

希爾真沒想到，他在托瑞爾聽到的還是假消息啊！

這傢伙，到底為了自己的孩子準備了多少後手？

等等！

希爾猛地反應過來一件事，如果那龍蛋確定是條雄龍，他怎麼會準備的那麼充分？

巴哈姆特那不是，意外事件嗎？

他也不是沒聽說過，雛龍在龍蛋里的時候就能外界溝通，所以……這對父女是不是早就做好了性別會轉換的準備？

不過那條紅龍當時的確是挺震驚的，這點希爾還是可以確定的。

希爾抿了抿嘴，也就是說，紅龍其實是知道自己的龍蛋，性別可能會出現流動，但幾率沒有那麼大。

而巴哈姆特的最後一擊，卻把這可能只有萬分之一的幾率變成了一萬。

但這條紅龍真的挺珍惜自己的孩子的，竟然為了一個『萬一』就準備了那麼多後手。

希爾鼓了鼓嘴，他恍恍惚惚是聽說過一點提亞馬特的往事：五色龍后因為被阿斯摩蒂爾斯撤除了地獄第一層的領主頭銜，有一段時間非常惱火。

而她又的確沒辦法和地獄之主對抗，所以，只能選擇沉溺在酒肉池林里生活。

而提亞馬特向來不喜歡自己花錢，所以，酒肉之類的，玩一段時間就捨不得了。

她就選擇了一些……嗯，風華正茂，剛剛成為太古龍的五色龍，給他們成為自己情人的機會，但需要他們為自己提供一大筆貢品。

五色龍在骨子裏是有一種野獸的觀念的，尤其是雄性。

他們總希望最強的雌性為自己生下最好的後代。

所以，大部分達標的五色雄龍都去了。

提亞馬特得到了充分的肉和肉體。

然而，卻沒有為任何一條上鈎的龍生下龍蛋。

最讓龍惱火的是，提亞馬特因為那一千年玩的太花，所以後面一段時間，竟然對雄龍喪失了興緻，喜歡變成精靈模樣去勾搭人形生物了。

足足幾萬年不給任何龍生蛋，即使這些五色龍因為成為龍后的情人而喪失了和其他雌龍交配的權力……提亞馬特是很殘酷的，被她帶入自己的龍宮的雄龍，和上了鎖沒區別。

除非有雌龍願意玩一生一次的遊戲，否則根本沒那個可能。

所以，那段時間的五色龍，真的怨聲載道。

提亞馬特這種做法不僅僅是坑了那些太古龍，還讓五色龍出現了斷層……因為作風問題，像是紅龍和黑龍這樣樹敵頗多的龍種，根本不敢在成龍期就生兒育女。

再怎麼樣，繁育後代都是一種冒險，不但會降低實力，分散精力，還要努力尋找更多的食物。

等到提亞馬特玩夠了，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以後，她卻因為過於飛漲的實力，已經不能像過去那樣肆意生育了。

她那幾個最強的伴侶龍和她之間的實力差距也變得非常大，想要生兒育女就必須讓提亞馬特付出非常多的神力與資源。

連一個銅板都不想自己出的五色龍后怎麼可能會幹。

然後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每條想要讓提亞馬特給自己生孩子的五色龍，都得準備一場痛苦的交配儀式。

對五色龍來說，那的確是最痛苦的。

畢竟提亞馬特是能判斷出他是不是傾其所有了。

所以，當初在那個世界，那條紅龍表現得那麼瘋狂，沒有人會覺得意外，希爾都只是詫異他竟然能成功。

提亞馬特的確說了孩子還能再給他生，但絕口不提是不是免費。

這條倒霉的紅龍哪付得起第二次的價格。

不過希爾其實更想知道，被泉水澆過的那條小母龍，到底是什麼陣營？

莎爾和塞倫涅以及蘭森德爾，在聊起這件事的時候，也推測過她可能會轉為絕對中立。

如果是真的話，那這條在冥河的氣息里長大的小龍，最後應該也會成為冥河的代言人之一吧？

嗯？

希爾忍不住走到窗口，往外面看了兩眼……荒蕪的，沒有一絲綠意的大地。

他突然笑了起來，轉頭看了看：「你也不算，一點運氣都沒有。」

希爾揮揮手，一點白色的火焰落在了吉爾伯特身上，靈魂已經離去的法師和他喜歡的那些東西慢慢地燃燒殆盡。

然後這個世界上，就只剩下希爾伯特了。

一道流光從拉塞爾的房間迅速閃現，希爾一直縹緲的身影終於化為真實。

他拿起手裏的銀藍色鑽石，用黑色的絲線……用通靈鋼和灼鐵壓制而成……一點點纏住，最後成為了一條兩指寬的髮帶，然後伸手系在了額頭。

鑽石的位置，正好位於耳後，像是打了一個結。

希爾看了一眼吉爾伯特那個躺椅本來的位置，繼續揮了揮手……一模一樣的，精緻的石桌與鐵質的躺椅再次出現在那裏，連最微小的磨損都沒有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