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貝爾這些老法師們，一直認為自己的智商與謀略遠遠超過上天賜予他們的魔法天賦。

就算他們不能依靠自己的奮鬥脫胎換骨，至少也能讓自己成為人上人。

艾拉斯卓他們七姐妹不就是因為活得長才能運氣好的碰到前任魔法女神嗎？

他們可不想成為誰的狗腿子，只要惡魔領主到手……以托瑞爾諸神欺軟怕硬的性格，就算再憎恨他們又能怎樣？

見多了邪神和魔鬼惡魔在費倫大陸上作惡多端卻能全身而退的他們，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自信。

這些人似乎完全沒想過，他們的謀划會失敗。

如果他們得罪的是安博里，估計還有點指望。

托瑞爾諸神如果真的像表面那麼寬宏大量，無底深淵那些惡魔領主怎麼可能表現得像現在這麼客氣？

只不過除了邪神以外，其他的神明都盡量在信徒面前表現出自己溫柔的一面……即使殺伐果斷，也能寬以待人。

其他的事情大家都不會拿到明面上來解決……就像當初六指連著被抓到主世界兩次……那可都是在他戲弄了沃金之後的事。

每次時機都掌控得非常好……一次是六指徹底佔領了三層深淵的時候，無底深淵很快就要將他提拔為和雙頭狒狒差不多的地位時。

當六指感覺自己就差一口氣的時候，突然就有了自己馬上要能成功將一個非常完美的世界拉入深淵的機會。

然後他就被扣住了。

第二次是雙頭狒狒的手下背叛，六指打算乘勝追擊……巫后把他招過去關起來了。

第一次還好，至少六指還是個風度翩翩的俘虜，但第二次……如果他不是以男性姿態去的，他和沃金的下場有什麼區別？

看起來這些事都和托瑞爾諸神無關，但從那以後，即使是最暴躁的雙頭狒狒，也只是讓自己的惡魔牧師在托瑞爾傳教。

倒是托瑞爾那些進入深淵居住的邪神，一個個都挺活躍。

從那以後，托瑞爾和無底深淵那些大領主們其實就有了一種默契……傳教甚至獻祭之類的邪惡之事，大家各憑手段，誰輸誰贏都自己認命。

但絕不能再出現公開羞辱托瑞爾的破事。

那些惡魔領主也會掂量著自己和六指的差距，在托瑞爾沒有出現足以讓他們利用的漏洞之前，不在這個世界浪費太多精力……他們真正的敵人永遠都是魔鬼和另外一個惡魔領主。

世界那麼多，除非結下死仇，否則惡魔領主們幹嗎要和一個蒸蒸日上的世界死磕？

吸引他們的永遠都是即將死亡的世界。

這些事雖然絕大部分托瑞爾人都不明白，但那些高層，比如艾拉斯卓其實都很清楚。

所以她們面對邪神惡魔搞出的事情時其實都很從容……雖然底層民眾可能會遭難，但絕對不至於應付不了。

而哈貝爾家族，卻被那些在陰暗裡流傳的對諸神的詆毀洗腦了……真是讓人懷疑他們是不是看了希瑞經專門咒罵托瑞爾諸神的那部分，才會覺得他們能在搞出這麼多事情以後還全身而退。

巨幕上的哈貝爾法師臉色難看，讓旁觀的人都感覺到了他們的茫然無措。

可能在他們心裡，自己的確不如凱爾本那種天賦卓絕的大法師，也不如那些擁有血脈就先天站在高處的神裔，但對付一些像不死族這樣的高階職業者，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只要不死族人數少到不能完全保護住艾德娜，他們就有無數種辦法抓走艾德娜，甚至說不定還能帶上那個半精靈。

這些傢伙對神裔的憎恨遠遠超過凱爾本那類的天賦派……可想而知，他們根本不知道凱爾本並不是他們知道的那個凱爾本。

在他們心裡，黑杖是那個天賦不錯，依靠努力才慢慢爬到深水城高層，最後得到魔法女神眷顧的好孩子，然而真實的凱爾本，是那個好孩子的親祖父，是一位純粹的高等精靈的半精靈子嗣。

他只是換過身體，但他身上流著的是萬年前的神裔精靈之血。

哈貝爾那個老頭子大概沒出去見過凱爾本，否則的話，那位黑杖哪可能會和他們關係處的不錯？

不直接幹掉哈貝爾家族才怪！

凱爾本的親生父親就是從迷斯·卓諾逃出來的柯曼索精靈貴族啊！

說實話，希爾反應過來老哈貝爾頭上那個高等學識之石是怎麼來的以後，都覺得黑杖可憐了……一心想要重建家族的他，卻親手扶持起了沾著他們家族血的哈貝爾。

可惜，最搞笑的是，雙方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這中間的仇恨。

不過……凱爾本以後肯定會知道的。

還會知道他送給可憐的，被隔壁鄰居欺壓到隨時都要逃跑的哈貝爾家族的魔法女神親手製作的傳送水晶，到底起了啥作用。

希爾忍不住抬頭看了眼天空……命運石板可真可怕啊！

凱爾本違背了石板給他安排的天命，非得在事情結束前仗著密斯特拉的寵愛復活，下場是真慘……殺人還要誅心都不足以說明石板的惡毒。

他甚至都覺得自己對凱爾本的憎惡都越來越弱了……希爾是真的以為，讓密斯特拉對自己一手提拔上來的愛將從此以後厭惡至極，甚至有可能剝奪選民身份都夠凱爾本受了。

結果沒想到，命運還能更殘忍。

知道一切的凱爾本不知道意志力夠不夠頑強，能不能有足夠的勇氣支撐他繼續活下去。

巨幕上的哈貝爾法師還在發獃……他們的遲鈍在這個時候很明顯地證明了他們的智商絕對沒有高過他們的天賦。

但希爾明白，這是哈貝爾老法師們終於反應過來，他們的算計更多的可能是失敗……命運之路的便宜占太多了，終於迎來了反噬的那天。

老哈貝爾的那看起來總是老眼昏花的眼睛霎時間充滿了紅色的血絲……他們的殺手鐧已經用了，暗影能核短時間內也不能再次使用。

可眼前的不死族，連毛都沒少一根！

只要成功獻祭了艾德娜，他們就可以跟著惡魔領主直接藏進地脈下的高溫熔岩層去了，等到世界之門再次開啟的時候，就直接按照信標開門去印記城！

而且他們的後裔都已經躲在了安全的地方，只等大功告成就能和他們一起躲在痛苦女士的刀鋒之後茁壯成長！

可現在怎麼辦？

提前喚醒那個惡魔領主？

可他們付出了自己上百個族人的生命才讓那傢伙沉睡下去啊！

老哈貝爾轉臉看了一圈……那三個老法師的腳都迅速的後撤了一步。

他們可不會奉獻自己的命！

他低頭看向苟延殘喘的阿丹可……實在不行，只能試試阿丹可這點靈魂之力能不能喚醒那個惡魔了！

雖然那樣做，阿丹可的靈魂就會徹底湮滅，連去冥河的機會都沒有了，但他當初想要越過馬爾可成為哈貝爾族長的時候，不就說過，願意為了家族的發展放棄自己的靈魂嗎？

老哈貝爾努力地挺起胸，就讓阿丹可實現他的諾言吧！

但是……那位惡魔向來貪婪，阿丹可這微弱的靈魂火焰能不能讓他聞到味主動醒轉，誰也不敢保證。

老哈貝爾皺起眉頭，蹲下給阿丹可喝下了一瓶靈魂藥劑……這可是他從銀月神殿花高價買回來的可以壯大靈魂的月魂藥劑，對法師來說，簡直就是救命葯。

一瓶至少可以讓他多活100年哪！

要不是迫不得已，他可捨不得給別人用！便宜阿丹可這傢伙了！

老哈貝爾臉色嚴肅地目視前方，現在，就看阿丹可的靈魂先恢復，還是不死族先趕到了！

他轉頭凝視最右側的一個黑袍法師：「達莫，去阻攔那些援軍！我允許你使用一切手段，即使是長鞍鎮也可以犧牲。」

叫達莫的法師臉色變了變……老傢伙這是想讓他背負弒親的罪孽啊！

什麼叫可以犧牲！

不就是讓他炸了長鞍鎮，讓不死族困死在地下通道里嗎？

他抬頭看了看老東西，跟著那兇狠的目光看了眼地下躺著的阿丹可……明白自己要是不想和這位弱小無助的族長落到一個下場，就得背這個黑鍋。

至於逃跑……他們已經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罪，不知道多少敵人環繞在附近……離開老傢伙掌控的惡魔領主，他估計連一天都活不了！

達莫微微彎腰，轉身滑入了大門……黑色的長袍拖在地上發出噓噓索索的聲音，就像他此刻不平靜的內心。

當初如果他們選擇成為巫妖，是不是都比現在這種局面強？

想要繼續享受人間煙火，不願意成為骷髏……但現在？

真是個笑話，口口聲聲為了家族繁衍生息而不惜一切，最後卻要親手摧毀自己的家園！

達莫咬了咬牙，幸好他當初留了一手，將自己的一個後代養得天真純潔，送到了馬爾可手下……就算全軍覆沒，他也還能有一絲血脈留存於世！

達莫輕輕抬起頭，看著金碧輝煌的大廳中間那張被巨大的九面水晶錐體牢牢鎖住的石制寶座，上面那個足有20米高的紅毛大猩猩睡得正香。

他咬了咬牙，迅速從另一扇門離開了。